贺西洲的嘴唇紧紧抿着,他的手微微曲了曲。
林原本想要出去执行他的命令,听到这一句耳边也是嗡嗡嗡的。他没有想到沈小姐居然能够猜到。
到底是什么样的执念,才会觉得一个已经死了一年的人,还活着。
所有不知情的人都觉得贺西洲是真的死了。
她却心存着希望。
“贺总,告诉沈小姐吧。她真的没有忘记过你。如果您在意的是她和闻少的婚约,那么亲口问一问。”哪怕会受到惩罚,他也要说。
他不想看到两个原本相爱的人因为这些误会分开。
只是订婚而已?
“您当初不也是要订婚么?那都是权宜之计,可是落到了沈小姐的身上为什么您就不能接受了呢?”
林原恳求地看着他,“沈小姐的心里真的有您。”
“林原。”
贺西洲看向他,“你觉得现在的我有能力给她什么?你觉得现在贺家的危机已经解除了么?ntn项目是成功了,外面虎视眈眈的人有多少你比我更清楚。”
他不会重蹈覆辙。
隐忍。
克制。
不是不爱。
而是现在不行。
贺家把控着ntn,所有人都觉得贺家好拿捏。现在是敌人在明,他在暗。
暗中将那些心存不轨的人,全都消除了。
他才会安心。
“我……”
林原无言以对。
他冲动了。
现在看上去那么平静,但难保会不会出现什么人继续威胁到沈小姐的生命安全。
她如今的身份,和贺家全然没有关系。
她已经脱离了这个漩涡和泥淖。
如果告诉她一切,只是将她又重新拉回来而已。
“贺总,抱歉。我考虑得太少了。”他考虑的是沈晚星的情感归属,可是贺总考虑的是她的生命和自由。
她看上去也挺好的。
“光鲜亮丽的聚光灯,她曾经想要实现的梦想,还有一个幸福的家庭。旁人艳羡的未婚夫,一切都很好。”
林原没有说话了。
是很好。
可是心底依旧是有遗憾的吧。
若是陪在身边的人是贺总,那才是最完美的。
可是他的一切辩驳在危险和生命之前都是苍白无力的。
“那我让人将沈小姐给送走。”
“她还会来的。”
贺西洲知道她的执拗,在某些方面她的性格和闻然还有些相似。
她没得到答案,一定会再过来的。
“那怎么办?我再告诉酒店一声,将这些通道全都封了。”
“不用,我们现在就走。”
飞机在酒店停机坪上,随时都可以离开。
他们连收拾整理都不需要,随时整装待发。
“现在就走?”
“嗯。”
林原也没有办法,他只能去安排好一切。
他推着贺西洲往房间外面走,给他拿了一块羊绒毯直接盖在腿上。
“我推您上去。”
他已经习惯了这些事,将人往长廊上推了过去。
沈晚星听到了开门的声音,望了过去。
昏暗的长廊上能够看到两个模糊的身影,灯没有开隔着太远,根本就看不清楚人。
沈晚星想要闯过去,可是被人拦住了。
“贺西洲!”
她冲着男人的背影大声地喊道,“贺西洲,是不是你?”
时间已经过去了三百多天,这一千多个日夜,她辗转反侧不能成眠。
“贺西洲,你站住!”
她只是从心底想要喊他。
可是那个坐在轮椅上的男人根本就没有停下,他一顿都没有顿,对这个名字一点反应都没有。
沈晚星的心发凉。
“你们先生叫什么?”
她看向那些拦着她的人,眼底泛红。
“他叫什么名字?是不是姓贺?”
世界上的人那么多,为什么她总希冀遇到的那个人是贺西洲。哪怕所有人都口口声声对她说贺西洲死了。
原本她已经很平静接受了这个事实。
但酒精,总是能勾起她最心底的欲望。
她想要他回来。
“我们先生不姓贺。”
“不姓贺。”
沈晚星抹了一把眼泪,她看着尽头消失的那个背影。
感觉到那团火焰又熄灭了。
比之前更加绝望。
“抱歉,打扰你们了。转告我的歉意,打扰了你们先生的休息。”
沈晚星心如死灰。
她下楼的时候失魂落魄的。
她希望有个人出来告诉她,她的感觉是对的。
那个头也没有回的陌生男人,就是贺西洲。
他只是因为某些原因,现在根本就无法走到她的面前而已。
“大小姐?”
陆家的保镖担忧地看向她。
“我没事,先回房间休息了。”
“好的。”
沈晚星躺在酒店的房间里,她的脑子乱成了一团线。
喝酒真的要不得。
她怎么会有如此妄想。
妄想他还活着。
这一夜,她没有睡着。
这一夜,那个男人离开了帕里斯。
就好像只是做了一场短暂的梦,他见到了想见的人,在她的生活中留下了浅淡的痕迹。
他们在各自的平行线上,按照自己的想法活着。
等待相交的那一天。
……
三年后,夏。
宁市机场。
女人戴着墨镜,身材窈窕,长卷发散落到肩上。
她一身吊带长裙露出了滑腻白皙的皮肤,一度有人上前想要联系方式,可都被拒绝了。
她手边牵着一个白嫩可爱的小孩,穿着白色的小裙子。
“妈咪,这已经是我们下飞机之后拒绝的第七个叔叔了。”小女孩奶声奶气地说道,她那双眼睛大大的,像是会说话一般。
整个人小小的,特别萌。
“那怎么办呢?妈咪还要靠娇娇来保护。”
沈晚星将墨镜摘掉,蹲下身将小孩的软绒小布袋给整理好。
“妈咪,我想要闻然叔叔当我的爸爸。”
“你可以喊他爸爸。”
“可是那不一样啊,舅舅说你们还没结婚。”陆云齐很反对,这样一个可爱的小宝贝为什么要喊闻然爸爸,让那病秧子白捡了便宜。
说到结婚,沈晚星脸上的笑意淡了淡。
她回国是要和闻然谈婚约的事,闻家已经安定了,他们的婚约也应该解除了。
先到宁市,是因为她自创的品牌在国内需要找到一个代理,而沈氏很合适。
她打算找蒋青把沈氏的情况都了解一遍,然后再做打算。
还有,三年过去了。
她心里的那份伤没有半点消散,反而越发严重了。
这也许就是她的病一直治不好的原因吧。
她还想,悄悄看一眼那个被她放弃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