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地了。
那是用生命换来的机会。
即使不是强者,即使生来就被认定平庸,即使不被受众人的期待。在关键的时候,在正确的时刻,专注去完成一件事,用尽心力去做好它。不管是谁,都可以扳倒如山一样高大,如神一般强大的巨人。
因为阿基里斯也有他的弱点!
阿犬推开真田昌辉那具死体,然后举刀迎击。
——当!
「啊——!」
武田军的战意再次被唤起,这是属于真田昌辉燃烧生命带来的战果,他们像是疯了一样对阿犬发起了狂烈的进攻。
「保持进攻!」
愤怒并没有令他们失去理智,在真田信纲的提醒下,他们变得矛盾,即使疯狂但仍保持着理智。每个人都不会恋战,一击即退。
——当!
手在抖。
阿犬的双手在抖,要不是左手握着的宗三左文字被她用布捆在左手,早就因为频频的迎击而脱手了。
抖并不是恐惧,也不是兴奋,而是身体对阿犬发出警号。要是她再强行挥刀下去,她的身体就要垮了。
但,不挥刀可以吗?
四面八方,都是疾冲而来的战歌。
四面八方,都是不要命的武田家武士。
四面八方,都是要把她杀死的决意。
即使被打落马,他们第一时间就是把刀刺向自己的战马,杀死他们的伙伴。疯狂的武士,可怕的执念,武田家的武士绝对不会给阿犬机会,因为他们都是把生命放上赌桌的战士!
「杀马!」
——当!
一刀又一刀。
——当!
像是把钉子打进木板一般。
——当!
阿犬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汗水向血都混了起来,口水吐出来的尽是腥咸,只不过在这种逆境之中,她却在笑。
「哈哈……哈……嘿嘿——哈!」
压倒『性』的战斗不有趣,打倒无力的敌人就像反掌那么客易,可是当那些弱小者集合起来,把自己的『性』命全放到赌桌,华丽地挣扎时,竟变成最有趣的游戏!
「来啊!」阿犬大叫。
武田家的武士可能并不知道。
剑冢,织田犬,织田美浓守,在她的身体内养着一头真正的恶鬼!
阿犬解开左手的宗三左文字,双手握着比她还要高的太郎太刀,一贯的双手上段——
「来——战——啊!」
在马背上的真田信纲同样双手握着太刀,这是阿犬给与他再战的机会,这一击他不会让给别人。
夹紧马腹。
真田家的长子,背负真田一族荣耀的他,不会拒绝任何一个武士的挑战!
就在交击前的一瞬,阿犬改变了构式!
右脚后退半步,刀尖平举。如果真田信纲是没有骑马,而是滑突击向他的话,阿犬手中太郎太刀的刀尖,就将是直接对着他的左眼。
——当!
弹开。
两刀一触即分,真田信纲差点因为用力过猛而掉下马,交击并不是一贯势大力沉的斩劈,而是在卸力……
是的,那是一刀轻击,以力借力的反击,刀弹开的一刹,阿犬借力转身。
「这里——」
起跳!
「这个战场——」
早已不堪重负的身体对阿犬发出最后的警告。
「是由——」
又一次,半空中的阿犬看到了不敢置信,就如马场信房那样的表情,真田信纲的表情就像是看到了怪物……
身体算什么啊?战意算什么啊?受伤算什么啊?
什么都不算,因为——
「我说了算!」
一刀下劈!
震撼,又是一次对士气的打击。然而,阿犬也付出了代价。
「啊……哈……真田家的人都是疯子吗?」
一刀下来后,阿犬的左手垂了下来。
在阿犬脚下是死去的真田信纲,以及被真田信纲一刀刺进颈子死去的战马,还有……血。
那不只是真田信纲的血,也有阿犬的血。
左肩被刺穿,『插』着一把短刀。那是真田信纲完全放弃格挡,以生命换来的一击。这位真田家的武士,就像他的弟弟一样刚烈。不过他也因而成功令怪物再次受伤。
「杀死她!」
真田昌幸大叫,兄长连续战死,令他愤怒异常,只是他仍不失冷静,而是指挥着武士和足轻对阿犬围攻。
「杀啊——」
单手握着刀,阿犬面对的,是一次又一次的包围……
「主公!」
如果没有前田庆次郎和犬备及时来到,可能阿犬就真的会被武田家武士围攻而死。她自己都没有想到,这一群武田家的武士全数都是狂战士,如同前田庆次郎那样,越挫越勇,为了战胜阿犬,可以连『性』命都不要。
不过前田庆次郎和犬备的到来同时也带来了大军,阿犬他们被包围得更加严密,连半点空间都不给留下,决意要不计伤亡把他们困死。
「这次托大了,大概真要死。」阿犬笑着对前田庆次郎说道。
「嘿嘿。」前田庆次郎也笑了。
战斗一直都在持续着,发展也如阿犬所想一般,劣势并不是一个人强大的武力可以改变。
「母亲大人——!」
姊小路信纲的到来也同样及时,就似那一句来得早不如来得巧一般,而他的热血无谋也在这个危急的时间,变成了合适的决定。
不通军略,不明军事,姊小路信纲像无头苍蝇一样扎进武田军之中,而阿犬和前田庆次郎也因而看到了机会,对包围的武田军发起了突围。
「快过来!前田大人!」
姊小路信纲在包围圈的外围想要杀进去,并汇合前田庆次郎和犬备。
同时阿犬翻身上马,那是犬备其中一人的战马,然后由前田庆次郎作为锋矢突围。阿犬身侧都有犬备在保护。每战当先的她已经没有力气,就算再想打下去,也不可能了。
「真想不到。」
第一次,阿犬第一次在战场上被保护着。这种感觉对于她来说是新奇的。
另一边厢,姊小路信纲的突击所造成的效果是巨大的,他的出现直接引起了武田军的混『乱』。
围堵阿犬引致大量武士死去的隐患这时爆发,失去大量武士的武田军,指挥系统早已像风雨中的危房一样,而现在的姊小路信纲就是那个意外,他把问题引爆,变成了大混『乱』。
不管是哪一个时代,军队都是由一个又一个小组所组成的团队,是如金字塔一样的结构……
散『乱』,足轻找不到武士,上级武士找不到可以下命令的下级武士,整个系统当机。即使是精锐如武田军都无法抑止这个问题。
最后,前田庆次郎和犬备带着阿犬杀出了重围,汇合了姊小路信纲。
阿犬回头看了一眼想要追来的武田军,无力地轻笑了一声。
「我又活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