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氏的儿子和儿媳走得早,这么多年都是她和年幼的孙子相依为命。
孙子也很懂事,小小年纪读书就很用功,经常说以后要考取功名,让奶奶也能当上诰命夫人,享一享清福。
书院里的先生们也很看好他,觉得他是一块读书的好料。
可惜,小小年纪却因病夭折了。
李氏这一天脑子里总有一个念头,哪怕如今身在公堂也是如此。
倘若自己把倾家荡产的钱财用在了请郎中给孙子治病上,或许孙子就不用死。
但这种想法,除了令她更加痛苦以外,没有其他的任何用处。
要不是她现在实在无颜面对九泉之下的儿子和儿媳,她早就随着孙子一起去了。
……
李氏的哭诉如杜鹃啼血,钉子一样扎进了宝持长老的心里。
他悲苦严肃的面容上出现了不忍之色。
端坐于公堂之上的景天阳看到宝持长老的反应,便说道:“如果长老还是不信李氏的话,我还可以给你找更多的人证。”
“李氏不过是最有勇气的人而已,还有不少不敢得罪金鸡寺的受害人,在默默等待着今天的结果呢。”
此言一出,宝持长老赶紧摆了摆手,艰难的开口说道:“不,不用了。”
事到如今,他已经没有更多辩驳的余地了。
只能是恨铁不成钢的瞪了一眼自己的三个弟子,只怨自己平日里疏于管教。
师兄弟三个,看到师父如此看着他们,不禁感到一阵心寒。
“师父,你不要听他们胡说,他们都是串通起来,合伙骗您的。”
“事情根本不是你想的那样。”
明戒到现在仍旧不肯放弃,不依不饶的恳求着,但宝持长老已经闭上了眼睛,不想再看弟子们的丑态。
他这样,明戒和两个师弟更加歇斯底里。
“师父,你看看我们的手,还有我们的脚。”
“就因为我们得罪了那个法华寺的小和尚,就被打成了这个样子。”
“他跟府衙的关系匪浅,我们落到他们手里,哪还能有什么好下场!”
宝持长老听到这话,眼角一跳,厉声喝道:“慎言!”
明戒这才怯怯的收住了话语,但神色之间满是不服气。
景天阳听到这话,一拍桌子站了起来,怒声道:“好啊!藐视公堂不说,还敢污蔑本官。”
他说着又扔下三个签子,狠声下令:“来人,重打五十大板,立即行刑!”
“师父,师父救我们啊!”
明戒等人哭着求师父,但公堂断案,宝持长老也没办法随意插手。
公堂上的差役如狼似虎的按住了三人,然后不由分说的便开始行刑。
对付身具修为的犯人时,会由修为相近的差役行刑,有时候还需要从捕快中临时抽调。
而且用来打人的刑杖也是为修行者特制的,不仅能打散击打部位的元气,还能轻易的将劲力透入体内。
所以,行刑被打死的人中,修行者的所占据的比例反倒比普通人还高。
因为哪怕只有最差的九品修为,也得使用这种特殊的刑杖。
当然了,这种刑杖造价不菲,一般只有府衙或以上级别的衙门才有,一般的县城是没有这种刑杖的。
师兄弟三个此番就受到了这种待遇,顿时将他们打得血肉模糊,惨嚎不止。
他们一开始还有力气痛呼,到后面更是连喊都喊不出来,只有刑杖打在他们身上时,他们的身体会骤然紧绷,然后没等彻底放松下来就又是一棍。
五十大板下来,明戒直接去了打半条命,明智和明慈等人更是奄奄一息。
有府君在上面看着,行刑的差役谁都不敢留手,全都用出了十二分的力气,他们自然扛不住。
他们身上原本的伤势,宝持长老进来时就发现了,哪里还需要明戒提醒。
现在好了,直接伤上加伤。
这种程度的伤势,除了修为较高的明戒以外,其他两人已经是伤到根基了。
而且,最重要的是,他们说真秀是法华寺的弟子。
宝持长老这才第一次跟真秀直接对话,不客气的问道:“你是法华寺弟子?”
“这位长老,贫僧是不是法华寺弟子,跟这件案子有关系吗?”
因为明戒等人的缘故,真秀已经对金鸡寺没有什么好感了,因此不客气的反问道。
“哼,好你个目无尊长的小和尚,难道你们法华寺就是这么教弟子的吗?”明戒见真秀不客气,便试图以资历压人。
他作为金鸡寺的戒律长老,最见不得有人不守规矩。
“法华寺怎么教弟子,还容不得你来指指点点。”
“你们金鸡寺是怎么教弟子的,我今日倒是领教了。”
说罢,真秀目光转向了死狗一般趴在地上的明戒等人,满是不屑。
“能教出这样徒弟的尊长,贫僧又为何要尊敬?”
“宝持长老的面皮倒是不薄,也难怪你这几个弟子能干出这种腌臜事。”
“你!”宝持长老一张脸憋的通红,但无可反驳。
看到这一幕,景天阳都不禁在心中笑出了声。
“没想到真秀大师的嘴皮子也是这般厉害。”
他心里如此想着,但面上还是保持着严肃的表情。
“你,此案与你何干,你又为何站在这里?”
“贫僧也是原告,不站在公堂之上,难道还要站在金鸡寺的大雄宝殿吗?”
宝持长老当即一愣,没想到真秀也是受害人。
“难不成你也买了佛宝?”
要是一般的信徒听信了明戒等人的诱骗那也就算了,但如果同样身为佛门弟子的真秀也被骗那就太假了。
“你身为佛门弟子,难道分不清是不是佛宝?”
“还是说你是故意上当受骗,包藏祸心!”
真秀当即嗤笑一声,觉得这宝持长老已经蛮不讲理了。
明明是自己的弟子犯了法,可却老是想挑自己的刺,真是失了智。
“你那三个弟子想用所谓的佛宝骗取我寺的镇寺绝学去烦恼指,被我识破就要对我动手,反被我打伤。”
“贫僧现在倒是想要问问,贵寺弟子觊觎我们的镇寺绝学是何用意呢!”
“难不成,是他们得了什么命令吗?”
真秀语气森寒,气势逼人的责问。
只要关乎到法华寺,他就会格外认真起来。
那里是他的家,真秀容不得任何人打法华寺的歪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