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的阳光有些刺眼,在营寨内转悠了两刻钟时间,荣睦就顿觉头晕眼花,口干舌燥,可他还是坚持着回到自己的营帐内,将所见所闻整理一番。
经过仔细的分析,他知道了宗室王朝的军队大致可分为两个分支,一支为各地守军,负责驻守各地,一支为进攻部队,责攻城拔寨。比如于爽的这支队伍,就属于铁峰城的进攻部队。
守军的任务较为轻松,也相对安全,只要收住某个地区便可,但军功来源不多,所以晋升则较为缓慢。进攻部队的任务繁重,风险极大,但只要攻下某个城池,军功丰厚,晋升很快。
显然,实力较弱的万山王朝能守住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已是不易,至于想要攻城略地,则有些不大现实。要知道,进攻部队的损耗极大,需要的各方面开支也很多。
首先不论胜败,平均每年的人员伤亡,就占所有进攻部队总人数的十分之一,想要快速补充,让其保持战斗力,就得投入大笔的金钱去训练兵勇武将。
其次,宗室王朝走得是精兵之路,武器装备的开销同样不菲,与万山王朝相比,同阶别的武器装备的质量和工艺都更为上乘,此外,为了攻破城池,不得不研制大量的攻城武器,这笔花费更是惊人。
最后,进攻部队对于粮草的消耗也同样巨大,比起守军来,足足多出了将近六成,毕竟这其中还包涵了运送粮草车队的损耗。
显然,万山王朝根本拿不出这笔巨款来养活进攻部队,所以也就从未幻想过攻城略地。
知晓了这些之后,荣睦突然感觉这样没有什么不好,反而还有一丝庆幸,毕竟这样以来,就不会出现大面积的伤亡。可转念一想,被动挨打同样会造成更多的无辜之人惨死,百姓流离失所,所以结果反而会更糟。
想到这里,他不禁哑然失笑:“真是麻烦啊,进也不是,退也不成!”
虽然嘴上这么说,可经过一番计算,他还是站在了进攻的一方。因为能够拥有一支精锐之师,即便不需要他们去四处征战,摧城拔寨,但也可以作为一种实力的象征,去震慑那些对自己有非分之想的不轨之徒,达到军事上最高的境界,不战而屈人之兵。
于是,他顾不得已经端起的水壶,再次起身,来到营帐外面,看着面前训练有素,装备精良的进攻部队,顿时有些眼红,恨不能将他们据为己有。
此时此刻,远在一百里之外的坝阳城则是另外一番景象。天边夕阳西下,天色渐暗,黑夜将至,尽管现在已是十月底,但这里比起杉鹭镇来则要暖和不少,加上坝阳河的滋养,令这片土地几乎一年四季都可以耕种,让这里的百姓不会再为吃不饱饭而担忧。
被护城河围绕的高大城墙,显得厚重古朴,足足有着两丈多高,一丈多宽的墙体看上去颇为坚固,绝对能够抵御一切外敌的入侵。城墙顶端的墙垛内,兵勇相隔三丈一字排开,警惕地观察着外部敌情,此外还有不少举着火把的兵勇队伍来往巡逻。
城墙内,满是一片非凡的热闹景象,不论是普通的木质房屋,还是考究的石砌楼阁,几乎都是灯火通明,笙歌不断。尽管这里位于边境地区,而且还有着一条不成文的宵禁规定,但在鼓励商业活动的万山王朝大环境下,此时正是不少商人赚钱的大好时机。
在忙碌了整整一天之后,不管达官贵人,还是普通百姓,终于熬到了这难得的休息时间,定然是要好好享受一番。有钱人及可以去青楼逍遥快活,也能到戏楼打发时间,还可以去赌场搏一搏运气,找寻刺激。
而穷人的选择同样也不少,除去普通的酒家喝喝酒之外,他们还会聚集在商会外,赌一赌斗蛐蛐或是斗蝈蝈,赢几个铜币,买上一夜醉或是去打打牙祭。
由于商会内的地方有限,除去特殊商品之外,不少较大的商铺都临街开设,因此,两丈宽的街道拥挤着过往行人和来往车马,人声鼎沸间,似乎让人忘记了一天的烦恼,就算是万山王朝的种种不是,以及宗室王朝占据良安镇的悲痛,也早已消失殆尽。
所以,即便城中还拥挤着不少良安镇的逃难的百姓,在那些打发时间的场所,也不会少了他们的身影,毕竟能够来此之人,就算是逃难,也是家底殷实的有钱人,这点损失,还不会令他们的富足生活,有什么影响。
城内深处,一座庄严的石制建筑内,一名面色红润的中年男子舒服地靠坐在暗红色的花樟木官帽椅上,只见他神态悠闲,似乎十分享受这样的生活,而那双飘忽迷离的双眼,却透着一抹森寒,根本让人无法猜透他究竟在想些什么。
“格长老,磐龙郡那边咱们什么时候动身?”一位身材微胖,略显富态的矮个子男人恭谨道,仔细一看,只见其左胸前,佩戴着一枚墨黑色的剑盾胸配,而其后环绕的三把利刃,象征着其一等司马的身份。
“稍微再等一等。”格长老指尖轻弹着扶手,在微弱的哒哒声中,摇了摇头道。“周贺,现在坝阳城守军都已经就位了吗?”
“良安镇乃是坝阳城西南面唯一的镇子,距离足有一千零八十里之遥,实在难以管理,所以派出的守军只是意思一下而已,顶多与之纠缠一番,绝对不会来真的。”周贺一脸恭敬,连忙解释道。“所以,他们早早就被我召回了坝阳城。”
“好,看来那个三等郡督的位置离你越来越近了。”格长老双眼微米,似乎有了睡意。“此次前往郡城,你要将麾下将士全部带走,望你提前准备一二。”
“全部带走!?”周贺闻言,顿时一惊,半晌才吞吞吐吐道。“这……”
“三等郡督的位置不多,你可要考虑清楚。”格长老迷离的双眼再次翻起寒光,缓缓起身,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大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