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不及跟换身衣服,清理一下污秽物的荣睦,并没有理会周围异样的目光,对着百里易行一挥手,便径直带头朝着铁峰城的深处走去。
这样既可以节约时间,尽快找到落脚点,也能避免自己身上的恶臭,影响到百里易行的心情。毕竟,作为一个正常人,还是分得清饭香屎臭的,没有必要为了自己的地位,而去挑战别人的底线,否则的话,又与那个黄校尉有何区别。
与坝阳城作为边境贸易中转站的作用不同,铁峰城更像是将棉花田制成棉布的巨大工坊,所以这儿的商贸区很小,只有为数不多的客栈用来满足过往商人们的休息外,就全都是档次较低的酒铺,为那些忙碌一整天的纺织工人提供吃食和水酒,以此缓解一天的疲劳。
当然,戏院青楼和赌场则更受欢迎,尤其是后者,既可以充分发挥宗氏王朝之人的嗜赌成性,也给他们梦想的暴富提供了等级森严,收入不高前提下的一线可能。
“就是这里吧。”走了差不多大半个时辰,一身臭气的荣睦,满怀希望地站在了商贸区一间位置颇佳的闲置商铺前,心中有些小激动地道。
这一次铁峰城之行,他并不打算依靠当地的商会出售玉展咸鱼,而是要租下一间商铺,用作落脚、赚钱和搜集信息。但作为此次铁峰城之行重点人物,对这里十分熟悉的崔彧,却以宗氏王朝之人言而无信,狡诈阴险为由极力反对。
加上宗氏王朝也有等级固化的问题,以及铁峰城内的各类店铺的确已经趋于饱和状态,以现在手头可供出售的商品为参考,的确难以打开局面。
更为重要的是,在接下来的即将开始特殊郡试中,有深耕已经的云苍宗这个奸细存在,自己的身份定然会被铁峰城的人知晓,所以,这个铺子还需要冒着人才两空的巨大危机。
尽管有着诸多的不利因素,让荣睦不得不重新慎重地考虑在铁峰城置办产业的决定,可他还是将眼界放到了更为长远的地方。毕竟,战争本身是一场巨大的消耗,不可能成长年累月地处于战争状态。
换句话说,再凶猛的野兽,也就只能爆发出几刻钟的强大战斗力,其余时间,基本处于修生养息的之中。所以,万山王朝与宗氏王朝之间的争斗持续了数百年之久,双方依然毫无实质性的建树,所以荣睦坚持了自己的决定。
“这位公子的眼光还真是毒辣啊,此铺十分敞亮,共有三层,长八丈,宽四丈,还带有一个很大的马棚、后院和仓库,是开酒楼、客栈、戏院的绝佳之选,更是我铁峰城的风水宝地,上一任租客都已经赚到了大钱,昨天才将铺子退掉,与前几任租客一样,都去往郡城发展了。”一位涂抹着厚厚胭脂,大约四十岁出头的妇女对着荣睦谄媚地笑着,丝毫不在意荣睦的惨状。做为一名合格的房东,她早已习惯了各类租客,就算是衣衫褴褛的乞丐,只要他付得起租金,一样会热情满面。
“租金多少钱?”早已看出房东心思的荣睦,除过对铺子的大小没有什么疑问外,当然不会相信她所说这里是什么风水宝地。作为商人,他可不迷信于这些故弄玄虚的东西,只关心实实在在的东西。
“一年一百二十万铜币,如果是万山王朝的铜币,就得一百八十万铜币了。”房东依旧保持着笑脸,打算用极好的态度来狠狠地宰荣睦一刀。
“孙房东,此话当真?”崔彧十分激动地上前几步道。“此铺乃是铁峰城出了名的凶宅,前几任主顾不是倾家荡产,就是遭遇不测,现在至少已经空置了大半年时间,没想到你居然连一个毛都没有长齐的小子都要坑,是不是有失体面?”
“这不是崔会长嘛,之前不是说再也不踏进我铁峰城半步,誓不与我宗氏王朝商人为伍嘛,现在怎么又来了,是不是有失脸面?”孙房东依旧保持着笑容,只不过嘴角掀起的弧度,暴露她嘲笑崔彧的事实。
崔彧的推测,并没有打消荣睦的决定,他拦住了打算据理力争的崔彧,微微叹了一口气,显得有些遗憾地摇摇头道。“虽然我不大相信风水一说,但总归有人相信,尤其是顾客也信邪的话,那我的东西就算再好,这生意也不好做。”
“还是这位公子会说话。”孙房东瞥了眼崔彧,随手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裙。“我丈夫死的早,就靠这间铺子吃饭,租金可以详谈,但若是太低的话,我可是会饿死的。”
“宗氏王朝的百姓富足,在万山王朝可是出了名的。”荣睦暗自冷笑一声,在心中自语:荣家赤杨木一年的收入不过才三万铜币,但是养活了将近八十个人,你一年租金一百八十万铜币了,还在这里哭穷,真是瘦猪哼哼,肥猪也哼哼。
但他也明白,冷嘲热讽只会激怒孙房东,所以借势对着崔彧讨好一笑,退后几步,将耳朵凑到了他的旁边,装作仔细聆听,然后将不知所措的表情,通过不断的点头,变成了一副对这间铺子知根知底的自信。
眼神则一刻都没有离开孙房东的脸,直到她的笑容彻底消失,厚厚胭脂上透出了黑青,眼神也变得凌厉起来后,这才十分感激地对着崔彧拱拱手,不紧不慢地走到她的面前,像书生那般面对世事无常时的悲悯道。“我砍价时虽然从来都不会手软,可念在你也是受苦之人,崔老先生又有一笑泯恩仇的意向,想要重新与铁峰城交好,毕竟,大家都是商人,没有谁会跟钱过不去,所以,这一次就算做是个例外吧,就当多个朋友多条路,三百万万山铜币,这铺子我给崔老先生买了!”
语罢,拿出了商人特有的志在必得,将双手负于身后,面无表情地看着孙房东,仿佛一切已经尽在掌握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