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睦!?”刚刚赶回来的晔雨,一进入了望台,就看见了这骇人的一幕,不顾一切地冲到他身旁,见他气息极度萎靡大惊失色,冰冷的双目顿时融化成了两眼涌出雪水的清泉,看上去楚楚可怜,根本没有半点郡王样子。
“请郡王放心,他暂时没有性命之危。”柴恩虽然显得波澜不惊,可语气却极为严厉,他不紧不慢地从药箱中取出一只冷萃药材的药鼎,将其置于荣睦的头顶,只见冒出的屡屡白烟,缓缓向下而去,很快就把荣睦包在其中。
荣睦身上扎着的银针,随之冒出了紫黑色的鲜血,而其胸前几处致命伤口的血痂,居然也开始慢慢变软,从中流出了黑青色的脓液。
“他这是怎么了?”晔雨见状,立刻察觉到荣睦的身体受到了极重的伤害,全然没有了之前的冷静,带着哭腔质问道。
“荣睦在短时间内,受到了多次足以致命的重伤,虽然服下了我所制成的丹药,暂时保住了性命,可身体受到了极大的伤害,加之身虚体疲,心理又受到了极大打击,重压之下,造成体内气血逆流,经络梗阻,若不将这些淤积之物全部清理出来,就是神仙下凡,也无力回天!”柴恩收起了药鼎,拿起一块毛巾,轻轻地擦拭着整条手臂上的水珠,这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从今往后,至少在数年之内,他都无法舞刀弄枪,重回沙场,只能安心静养。”
“多……多谢柴先生。”晔雨讷讷地点了点头,全然忘记了柴恩与荣睦的关系,一心一意地对荣睦给予帮助的人表示最真诚的谢意。
“不必客气。”柴恩并未在意晔雨的态度,全部的注意力,依旧集中在荣睦的身上,见其身体内淤积的污血和脓液基本被排干净,他眼疾手快地将其身上所有的银针全部拔出,立刻打开一大瓶药酒,小心地冲洗赶紧其身上留下的污秽之物后,这才微微地松了一口,脸上紧绷的肌肉,终于缓和了一些。
他身旁的几个学徒,见柴恩完成了手中的伙计,配合熟练地把荣睦固定在一张椅子上,小心地抬着他,离开了了望台,赶去长河镇镇军房的校尉卧室内休息。
了望台内,陷入了死一般的安静,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一言不发的墨先生身上,全然忽视了晔雨的存在,就连掌握了荣睦伤情的柴恩,也一改往日的自视甚高,静静地等待着墨先生开口。
“修筑州城一事,我只是个一窍不通的门外汉,所以还是要劳烦边先生和黎管事来具体负责,我绝不插手。”墨先生阴沉的脸上,挤出了一丝苦笑,他本想着荣睦可以在坝阳州城的修筑中,别再当甩手掌柜,继续发挥自己的才干,别把这些擅长的事情交给自己,却不想坝阳州城连一块石砖都没有增加,荣睦就突然在重压之中,被旧伤险些要了性命,只好无可奈何地道。“若是需要我做些具体事情,尽管开口便是。”
“边某人为荣郡使一心想要将坝阳州城修筑好的愿望,只可惜边某人不才,只是一个郡级的木匠和石匠,而且还徒有其表。”边力也长叹一声,连连摇头,露出一副心有余而力不足的痛苦。
“边先生所言极是。”黎威紧紧皱起眉头,双拳攥得嘎吱作响,因为肌肉过度紧绷,竟然不由自主地发起抖来,几乎快要绝望道。“安宁镇的修筑,我虽然学到了很多东西,足有修筑起三层之高的房屋,可绝大多数,都是木质结构,而坝阳州城,必定得依靠大量的青砖和矿泥修筑,其难度只高不低,黎威无能啊!”
一时间,了望台内被一种极为压抑悲观的情绪所笼罩,所有人的脸上,早已不见了荣睦在时的兴奋,被土灰色的无助取代。
他们十分清楚,与武器装备的阶别一样,城池等级的高低,也有着难以逾越的天堑,绝不是一朝一夕就能达成的。尽管荣睦也已经意识到了这一点,想要用丘陵郡城为参考,来修筑坝阳郡城,但按照目前需要容纳将近三十余万人口的要求,他也只是单纯性的打算用数个郡城的规模来拼凑。
换言之,就想要用多个仅有钨铁级别武器准备的郡督,对付一个拥有钽钢武器装备的州侯,这样的对抗,显然只会让前者大败。所以,那副画好的坝阳州城草图,才会暴露出如此之多的问题。
尽管可以找到问题的答案,尽可能地将之妥善解决,可还有更多的隐性问题,依然藏匿其中,就好像在大海之中看见的冰山一般,浮在水面上的,只占水下的很小一部分而已。
“真是没想到这个看似不值钱的州城建造师,竟然如此重要,恐怕在现在这个节骨眼儿上,比起什么州牧州侯的都重要了吧?”柴恩满脸的皱纹,堆积起一个遗憾的表情,砸了砸嘴道。
“州城建造师吗?”一直被众人冷落的晔雨,知晓自己刚才的举动有些失态,只好把羞涩藏在心中,接过了话茬,小心地道。“我的确听说过有州级木匠和石匠,拥有设计庞大城池,规划各个区域的本领,只是太过稀有,加之难以派上用场,基本都被派去修筑州王府这类穷奢极华的建筑了,所以难觅其踪。”
见众人的脸上刚刚才燃起的希望,再度被失望取代,晔雨连忙继续道。“请诸位放心,我这就赶往瀑龙州城想想办法,动用一切关系,解决这个棘手的问题,不过此行回到长河镇,除过带来了五万坝阳城的百姓意外,我还带来了足够的粮食和蔬菜以及一万青壮劳动力,可以先修好坝阳城通往坝阳州城的道路,然后再把坝阳州城规划区域内地面平整一番,清理掉坝阳河两岸的淤泥,为把坝阳州城的修筑,提前做些准备。”
众人闻言,虽然没有完全相信,脸上的表情终于有所舒缓,呼吸也变得顺畅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