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后的日子里,钨铁工坊内的巨大烟囱,便开始昼夜不停地冒着烟气,方圆数里之外都能看见,好在它汲取了丘陵郡城精铁工坊和安宁城矿泥工坊的经验,这些从未停歇的烟尘,并未给霸阳州城带来多少污染。
一阵清风吹过,站在还未完全竣工码头上的荣睦,依然闻不到半点呛人的异味,反倒是工坊公厨内的饭菜香气,令他不由得吞咽了口唾沫。
这座后来居上的钨铁公厨,一举超过了为建造师们提供饭食的公厨,成为城内最大的一间,不光可以同时容纳四千人就餐,满足共计三万余人的吃饭所需。
而且,还连带着汤池,可以为忙碌了几个时辰,浑身臭汗的冶炼工们,免费提供沐浴服务。
值得一提的是,在黎威等人的匠心设计下,公厨和汤池所需的火源,都是熔炉内燃烧殆尽的石炭煤,它们虽然无法熔炼钨铁,可用来做饭和烧水还是绰绰有余,这样可以节约不少的石炭煤。
甚至连城中不少的酒楼、汤池、公厨以及普通百姓家里,都用上了石炭煤,此外,熄灭了石炭煤渣,可以用来修筑道路。
更让人感到意外的是,它与矿泥配合起来,还能制作出结实轻便的煤渣砖来,比烧制青砖耗费的时间、材料和成本更少,为大规模的修筑各类建筑,起到了不小的助力。所以黎威也就趁着修筑铁器工坊的空当,在钨铁工坊的一旁,着手修筑起煤渣砖工坊来。
荣睦这段时间的日子,终于再度变得懒散起来,每日睡到晌午,才慢慢悠悠地爬起床,随便收拾一下,在和睦公厨吃过午饭,就骑着马在城中闲转悠。
他惊喜地发现,很少迷路的自己,一不小心就会转向,找不到回去的路,换做以往,他只需站在马鞍上面,四处眺望一番,就可以看见想去的地方。
可现在的霸阳州城里,不光道路变得宽阔平整了许多,两侧的帐篷,也至少消失了五分之一,一栋栋四五层高的房屋平地而起,无情地挡住了荣睦的视线,将他困在了自己亲手规划的城中。
看着忙碌的建造师、泥瓦匠、木匠和小工们,配合密切着搬运青砖、搅拌矿泥、安装房梁、堆砌砖墙,荣睦的心情倍感舒爽。
相较于轰天铳震耳欲聋的嘶吼,他反而觉得叮叮当当的敲击声十分悦耳,尤其是刚刚搬入新家时,大人们的笑声,孩童们嬉闹声,更令他备受鼓舞。
尽管荣睦更喜欢安静的环境,独自一人读书写字,可在在充满人间烟火的大街上闲逛时,倒也显得悠闲自得,饿了随意找一家馆子,点几个窝头、一盘禽肉甚至一壶水酒,累了便走进茶馆,听着婉转悠扬的曲子,靠坐在躺椅上小憩一会。
坏脾气都是惯出来的,挑剔的口味也同样如此,在千韧州城中吃过大米饭的荣睦,早已厌倦了粟米入口时的扎嘴,喜欢上了软糯香甜的大米。
只可惜大米的产量极低,又十分昂贵,比起粟米来整整高出了五十倍之多,在选择满足味蕾和填饱肚子之间,荣睦自然毫不犹豫地选择后者。
好在宗晟炎在三湖州的影响犹在,依靠他的能量,依然获得了不少的大米,甚至还得到了许多水稻苗,在精心挑选的肥沃土地上,足足种植了一百来亩,算是为霸阳州城的粟米田,升级为水稻田迈出了实质性的一步。
除过好消息之外,还传来了几个坏消息,让荣睦有些隐隐担忧。
第一个来自于他的邻居晔治罡,显然瀑龙州禁卫军的折损,令其十分震怒,誓要出兵攻占霸阳州城,一雪前耻,报仇泄愤,以正他州王的威名。
但碍于瀑龙州禁卫军和联军的实际掌控者——一等州侯苏劲风的反对,只好暂时作罢,明面上苏劲风不同意,暗地里则大肆操练队伍,准备出兵,赚取军功,以此积累晋升的资本。
第二个则来自于他的老对手云苍宗,自从上次败走之后,格宗主并未善罢甘休,使出了杀人放火之类的小把戏,来破坏霸阳州城一带的工坊、民宅和商铺。
虽然取得了一定的效果,可随着安宁军人数的增加,实力的增长,倒也翻不起什么大浪,但云苍宗在磐石大陆的根基不浅,还在用长生不老的骗局蛊惑百姓,达到搜刮民脂民膏的目的。
对此,祁宏已经排除捕役,联合安宁军将士一同彻查,只不过云苍宗人极为狡猾,隐藏得很深,收效甚微,犹如跗骨之蛆一般,吸食者刚刚才富裕不久的百姓们的铜币。
第三是派往皇城陶瓷工坊学习的数百名学徒,因迟迟未能掌握烧制的技艺,只得打道回府,彻底失去了在霸阳州城修筑瓷器工坊的可能。
根据袁善的说法,烧制瓷器的技艺,相较于冶炼精铁来难度更高,学习起来更为困难。在荣睦看来,这完全就是袁善的一种说辞而已。
据他所知,袁善瓷器工坊烧制出来的瓷器,早已销售到了霸阳州城和安宁城,受到了百姓的追捧,尤其是较为上档次的瓷瓶,直接被当成了镇宅之宝,放置在新搬入的房子里,所以销路更是看涨,让袁善赚得钵满盆满,做为商人,他自然不愿意把这个极具潜力的市场,拱手让给荣睦。
对此,荣睦只是付之一笑,打算用钨铁和铁器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他倒是很想看看,到那个时候,袁善会有什么表情、什么说辞、什么反应。
除过这些可大可小的事情之外,一封来自万山皇城的信件,着实让荣睦惊出了一身冷汗。
那就是元盛帝晔治年重启了荣景天一案的审理,找出了当年出现的诸多纰漏,并且予以了修正,可他的目的并非是打算为自己的亲生父母犯案,而是想要找到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将其处死!
因为这封信的发信人,居然就是格宗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