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睦,既然请来我宗氏王朝和你万山王朝的史官,就是要记录这你的厚颜无耻,所以直接明说你想要弑君称帝明便可,何必在朕的面前又当又立?”
宗祁峰的脸上涌起一抹决然,突然站起身来,歪起脑袋指着荣睦,浑身上下散发出一股帝王的漠然,仿佛自己这个已是阶下囚的皇帝,依然还拥有无上的权力似的。
“生朕所欲也,死朕所欲也,二者不可兼得,朕舍生而取义也,朕要让整个磐石大陆的黎民百姓,全都知道朕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英勇事迹!”
“咳咳……宗祁峰,我想你是跑题了,今天我既没有让你退位的意思,也毫无登基称帝的打算,只是想告诉你,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荣睦清了清嗓子,见身旁的数位史官脸上,也满是茫然之色,知道自己的想法,与这个时代格格不入,好在邵非充和楚洪才等人完全是一副全神贯注地学习模样,才不至于让荣睦感到孤独。
想到这里,他不再犹豫,从案头拿起一叠事先准备好的诉状,推到了宗祁峰的面前,一一将其摊开,静静地看着龙袍加身的宗祁峰,把注意力集中在了上面。
荣睦十分清楚,不论万山王朝还是宗氏王朝的皇族,在千余年的时间里,繁衍出了数目惊人的后代,一旦被别用有心者利用,随便拉出一人,都能登基称帝,打着继承先帝江山,招摇撞骗,坑害无辜百姓,因此必须彻底断绝这种后患。
“你这是什么意思,没有了江山社稷的皇帝,还算是皇帝吗,没有了千万子民的皇帝,那还算是皇帝吗,难不成朕只能自立为皇,独自称帝?”
宗祁峰瞪大眼睛仔细看了几遍,这才意识到,荣睦是想彻底架空自己,让自己成为一个只有名号,毫无任何实权的皇帝。
更为恐怖的是,没有了收取税赋的权利,自己又毫无任何谋生的手段,若是不想办法赚钱,学习一门手艺或是经商的话,只能变卖皇宫和皇族资产,否则只能活活饿死。
“难不成你这是想要挟天子以令诸侯,既然如此,那朕还不如一死了之,向下面的列祖列宗们谢罪,不必留在人间受辱!”
“宗祁峰,你现在没有任何选择的权利,我刚才已经说过了,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所以你必须寿终正寝,这既是对你犯下种种罪行的宽恕,也是对你及其整个宗氏皇族的残忍!”
荣睦见宗祁峰十分猖狂,心头对皇族积蓄已久的不满,彻底释放出来,脸色旋即阴沉下来,目光也变得凌厉了许多,语气严肃地到。
“还有,我没有任何挟天子以令诸侯的兴趣,也没有类似的想法,只想让你安安稳稳地继续当你的兴盛帝,像普天之下的所有人一样自食其力,当然,以你目前的资产,可以过上舒服的日子,但我刚才说了,活罪难逃,所以你必须得用铜币,赔偿那些因你而受难的人。”
荣睦话音刚落,就有数个百姓、商贾、农户和兵勇等不同身份的人,来到了宗祁峰面前,与此同时,他们各自身后的几十个差役,拿着厚厚的账簿,放到了宗祁峰的面前。
“你……你们想干什么,是想明抢么,就不怕这些见不得人的勾当,会被史官们记录下来,让你荣睦遗臭万年吗?”
宗祁峰知道自己在登基之后,为了收复失地,不择手段的搜刮民脂民膏,募集士兵,触动了宗氏王朝的根本,本以为能起死回生,却不想只是垂死挣扎,并且还犯下了不可饶恕的过错,只得无力地坐到了椅子上,歇斯底里地嘶吼着。
可他也深知自己不过只是待宰的羔羊,除过静候着接下来的命运之外,做什么事情,都没有任何意义,可心中的帝王之气,还是让他难以控制自己的情绪。
“荣睦,朕就算向晔治年俯首称臣,也不会向你这个奸商低头,因为自古以来,天子只能向天子投降,朕可不想坏了这个规矩。”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王法治下,皆是奴才,宗祁峰,王侯将相宁有种乎,我本来打算让你和你的皇族子弟一样,享受之前的所有待遇,奈何我心有不平,只想就此结束这种荒唐的关系,从此以后,众生平等!”
荣睦见宗祁峰再度摆出了帝王架子,胸中怒火更胜,恨不能给他一记响亮的耳光,让他清醒一点,摆正自己的位置,但还是强行忍住了这个冲动,随手拿起一本厚厚的账簿,扔到宗祁峰的怀里,然后从侍者那儿拿出了厚厚的一叠契约,放到了他的面前。
“你现在可不是什么天子,而是一个欠下了巨额债务的罪犯,我就是你的债主,以及审判你的判官,你要做的就是确认上面的每一笔款项,然后在每一份契约上面签下你的名字。”
“朕不签!”
宗祁峰随手抄起桌上的契约,正欲将其撕毁,以表抗争到底的决心。
“陛下使不得,可使不得呐!”
“如今江山虽已易帜,可我宗氏王朝的信誉犹在!”
“不错,此乃我宗氏皇族最后的尊严!”
宗晟远、宗晟智以及宗晟厚等一众皇族子弟见状,连忙冲到了宗祁峰的身旁,牢牢地抱着他的胳膊,痛心疾首地劝说着。
“你们这群背信弃义的叛徒,朕宁死不当亡国之君!”
宗祁峰犹如发疯了的野兽,想要挣脱束缚自己的腿脚,却发现自己越是用力,宗晟远等人也在发力,自己最终还是寡不敌众,除过脸上的五官还能听话之外,其他的四肢百骸,就像曾经的疆土,已然不再听从自己的使唤了。
荣睦虽然对众叛亲离的宗祁峰有些同情,可与那些连饭都吃不饱的可怜百姓来说,这点委屈又算的了什么呢,尽管丢了皇权比要了他的命还难受,可人的适应能力极强,要不了多久就能,只要命还在就行。想到这里,他就对宗晟远等人拱了拱手,皱着眉头离开了商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