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灯的效率极高,在顺风的情况下,几乎可以保持相同的速度前行,虽然比起马车的速度来,要慢上一些,但它却不需要沿着崎岖的路绕行,而是可以从更近的直线,除此之外,它的平稳程度,也比马车更强,坐在上面也更舒服。
所以一路上荣景山并未遭受多少舟车劳顿之苦,伤情还算稳定,尽管并未有苏醒的迹象,可伤口基本上不再流血,面色也不像之前那般难看,这让荣睦等人的担心和焦虑减轻了不少。
只不过顺风的天气,只持续到瀑龙州城后就消失了,荣睦等人只好放弃了乘坐天灯赶路,经过一番乔装打扮,把荣景山送入城中的医馆救治,然后暗中购买马匹和车辆,赶往霸阳州城,乘坐船只顺流直下,回到最为安全的滨海州城内蛰伏。
除过刚开始的几天,荣睦的情绪波动较大,还难以接受这个现实,在他看来,自己一不贪权,二不贪财,更没有野心,只是想着能为自己的雇工多发些工钱,好让他们的日子宽松一些,增加各地官府的赋税,就算现在不要王侯爵位,也没必要赶尽杀绝。
就算无情帝王家的说法,放在任何时候都适用,他也心有不解与不甘,因为自己与晔治年之间的关系,自始至终都是靠利益驱使,像极了工坊的主顾与雇工的关系,前者出钱雇佣后者做工,后者拿工钱做工为前者赚钱那般。更何况晔治年连半个铜币都没有给,就连官服玉玺都是自己掏钱购买的,只有那个象征性的王侯发冠算是赠送。
好在荣睦对于晔雨已经完全丧失了希望,在荣睦的心中,她连安宁商盟的合作商贾都不如,万万全全就是个追逐皇位的功利者,不会对荣睦的情绪造成很大的影响。
登上双桅帆船,荣睦独自一人站立着船头,再度思索着问题的答案,想要找出自己究竟错在哪里,免得重蹈覆辙。随着顺流之下的双桅帆船距离滨海州城越来越近,坝阳河也越来越宽,他愤懑阴郁的心情,也随之变得开朗起来。
他望着碧蓝的天空,任由温暖的阳光照在身上,享受着和煦的微风,拂过脸上的温柔,心中在群山之中遭受的不公与不幸,也随之淡去了许多,当一望无垠的大海,重新出现在他的面前时,一股重获新生的喜悦,终于让荣睦的脸上露出了笑容。
荣睦刚一下船,顾不得有些发晕的脑袋,还有腹中强烈的饥饿感,就匆匆赶来寿年药堂,去找柴恩为荣景天诊断伤情。
“荣景天虽然已无性命之忧,但他的伤势较重,头部还有不少淤血,想要全部清除,让他苏醒过来,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柴恩仔细检查了荣景天的伤情,又用他新研制出来的奇怪仪器,在荣景天的头部探查了许久,这才忧虑地道。
“据说在奥萨大陆,有一种神奇的技艺,可以让我打开遭受类似重创伤者的头部,把里面的淤血和创伤清除,然后将之重新装好,便可恢复如初。”
“一派胡言乱语,别说是打开人的脑袋了,就是腹部受伤,肠子流出来,都几乎无法救治,只能慢慢等死,这种传言绝对不可信!”
晔灵儿闻言,脸上立即涌起怒容,她摆出了一副高高在上的架势,轻蔑地道。
“睦儿,为娘之前身不由己,没法对你施教,不幸让你与这些个江湖术士交往,从今往后,你要多度书卷古籍,与正人君子往来,不得再与这些个三教九流之人有半点联系!”
“是……”
荣睦早有准备地点点头,并不打算与晔灵儿纠缠下去,也不愿与她做过多的解释,要知道,晔灵儿的控制欲远比晔雨更强,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明面上顺着她来,背地里再悄悄自作主张。
于是,他对着柴恩不动声色的使了个眼色,便带着晔灵儿匆匆离开了寿年药堂,赶去和睦商会休息,此外,他还打算像当初架空宗晟炎等人一样,不给晔灵儿半点决断的权利,免得她胡作非为,他明白,自己接下来的日子里,与晔灵儿的争斗还将持续下去。
当然,与晔雨不同的是,晔灵儿是荣睦的亲生母亲,就算有再深的矛盾,也得妥善处理,免得伤了一家的感情,若是荣景天能康复过来,想必荣睦身上的压力能小不少。
万山皇城皇宫的正殿内,储君晔雨正忙着批阅奏章,或许是有些不大适应,也可能是难以应对这些个城府极深的文官,她总感觉奏章上的字都认识,但连在一起,却又不知是什么意思。
再者,她虽然得到了批阅奏折的权利,象征性的行使皇帝的权利,但秉笔批红的权利,依然牢牢地掌握在晔治年的手中,着实让她有些进退两难,深感万人之上,一人之下的储君,绝非是是一个好做的差事。
“安宁商盟现在在我万山王朝一家独大,从粮食、布匹、蔬菜,再到鸡鸭、水产,甚至连食盐和铁器这类敏感的商品,都牢牢掌控,暴露出了他的巨大野心,着实对朝廷的威胁不小。”
朝堂之上,郜启德拿着芴板,开始了对荣睦的清算。
“不错,荣睦意外身亡,乃是天意,陛下完全可趁此机会,一举捣毁以他为首的安宁商盟利益集团,还我万山王朝一片朗朗晴空,让黎民百姓们,免遭他的盘剥之苦!”
苏隐鸿也连忙补充道。
“储君有何想法?”
坐在龙椅上的晔治年,望向站在身旁的晔雨道。
“二位师相所言不差,安宁商盟的确控制了我万山王朝所有的商品,他们还修筑房屋,修缮道路,修建工坊,用以收买人心,着实万分危急。”
晔雨讷讷地点点头,尽管她心中清楚,安宁商盟的价廉质优,只是断了勋贵们的财路,惠及了更多的百姓,绝对是好事一桩,但皇权看重的不是好坏,而是对错。
“那便由储君全权负责此事。”
晔治年略作思考,便对安宁商盟处以极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