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章宫内殿,南宫钰回来时,夏侯宸已经昏迷。
因刚才他上床时穿着湿衣,又刚毒发,此时虽然盖着被子,但身体还是颤抖个不停。
但他脸上却通红一片,南宫钰只是靠近他,就感到一股热浪袭来,可见他发热实在严重。
南宫钰一看他又发热了,眉头就不自觉的皱起。
她靠在一旁,想着若是她这次不管他,他病死在床上的几率有多大。
“娘子!娘子!”
“娘子,别生气!”
“娘子,我再也不惹你生气了。”
正在南宫钰纠结要不要看着他死时,床上的男人突然喊着她的名字,人也变得手舞足蹈,似乎想要抓住什么。
南宫钰忍着将他一脚踹下床的冲动,直接从一旁取来银针,一针扎在他的穴位上。
“娘子!娘子!”尽管动不了了,但夏侯宸还是一个劲喊着。
南宫钰却装作没听见一般,手指飞快的落着针。
直到针灸完,南宫钰擦了擦额头上升起的薄汗,又写了个药方,吩咐小德子去熬药,她自己则是窝在桌案前,看起了奏折。
而此时昏睡中的夏侯宸,却是做了个很长很长的梦。
梦中的他,暴戾、残忍,他将南宫钰绑在床上,夜夜折辱、欺凌!
他看到了女人眼中的光在一点一点的熄灭,看到了女人的绝望、女人的无助。
可他却完全没有理会。
他享受着这般无所顾忌的占有,南宫钰在他眼中,不过一个玩物,一个即将被他驯服的玩物罢了。
只是,他如何也没有想到,有一天,玩物弑主了!
玩物挣脱了牢笼,玩物将他绑在了床上。
玩物一次又一次朝他挥动了鞭子,玩物把他打的遍体鳞伤,玩物还给他找了很多丑陋至极的女人,玩物让那些女人骑在他的身上……
“不!”尖锐的嘶吼声划破长空。
夏侯宸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大汗淋漓。
“啪!”的一声,刚刚熬好的汤药被他打翻在地,漆黑的汤药洒了南宫钰一身。
“娘……娘子,对……对不起!我……我不是故意的。”夏侯宸如何也没想到自己会惹下这么大的祸,看着南宫钰冷到极致的俏颜,夏侯宸的心怦怦乱跳。
“看来陛下不稀罕我赐给你的药啊!既然不想恢复,那还是继续伤着吧!”
“不……不是,我……”
“下去!”不等夏侯宸说完,南宫钰就已打断他的话,冷声命令道。
夏侯宸愣愣的看着她:“下哪儿去?”
“滚下去!”南宫钰再次怒喝一声。
夏侯宸虽然不情愿,身上也没什么力气,但此时万不敢再惹她生气,只好掀开被子,赤脚站在了地上。
南宫钰看着战战兢兢站在一旁的身影,却是怎么看怎么不满意。
低下头,南宫钰刚好看到地上被打碎的瓷片,她眼中闪过一抹阴晦的光芒,勾唇喊道:“站这上面去!”
“娘子!”夏侯宸一脸不可置信的望着她。
南宫钰眼中的冷意更胜:“怎么?不愿?”
“站上去!”
最后这次命令,他声音冰冷到了极致。
夏侯宸身子都是一抖,他本还想再乞求,可南宫钰看他未有所行动,已勾唇冷笑着:“怎么?陛下怕了?那陛下可真是没用,竟连臣妾一介女子都不如。”
“陛下还记得不?当年臣妾被陛下俘虏,被您灌下烈药,为了保持清醒,可不就是以血肉之躯往那些瓷片上面撞的吗?”
“我……我不记得了!”夏侯宸低下头,漆黑的双眸中满是愧疚。
他咬着牙,紧紧握住双拳,未有再乞求,也未敢再说什么,直接就一脚踩到了瓷片上。
“唔!”
疼!太疼了!
瓷片像是钻进了骨缝一般,大滴大滴的汗水从脸上划下,瞬间在地面汇聚成了一个小水洼。
可夏侯宸却没空理会,他用力咬着自己早已失了血色的唇瓣,直到嘴里充满铁锈味,他的另一只脚,也踩上了另外一块瓷片。
“呃!”嗓中滚动着压抑的闷哼声,夏侯宸努力放空心神,脑海中一遍又一遍回想着南宫钰当时伤痕累累的模样。
她只是个女人啊!
虽然当初立场不同,她也只是个俘虏,但他对她,也确实太过残忍。
他从未想过她当初到底承受着多大的痛苦,也从未站在她的立场想过问题。
他只看到,她变得越来越听话,越来越柔顺。
他从未想过,有些伤害一旦铸成,就会一辈子留在心中,即使伤口可以愈合,但心中的伤,却永远没有愈合的可能。
他欠她的,这些都是他欠她的。
他愿意去偿还,愿意十倍百倍去偿还。
他只求,她能一直留在他的身边,让他能每日看到活生生的她。
他不否认,他是自私的!
即使到了此时此刻,此时明白她从前的所有都是伪装,知道她从没爱过他,对他唯有恨、唯有怨,他依然舍不得放手!
鲜血一点一点流逝,脚底早已失了知觉。
窗户的雨还在下着,夏侯宸眼前早已模糊。
他好像快要坚持不住了,好像随时都要倒下。
可他不能!也不敢!
“娘子,冷……好冷!”
全身都已僵硬,身体已经没了半点力气,连痛苦都要感觉不到了,只剩麻木。
膝盖一点一点的弯曲,在他眼看就要跪在地上时,耳边突然传来女子缥缈的声音:
“陛下这就坚持不住了吗?可陛下不是说您要赎罪吗?或许陛下坚持的久一点,站的时间长一点,我就原谅你了呢?”
“原谅?娘子……真的会……原谅我吗?”双手用力按压着床榻,夏侯宸晃动着身体,又拼命站直。
“啊!”瓷片越陷越深,他仿佛觉得都要从脚背穿透出来。
但他此时根本没有精力去看,他只有一个信念,坚持!坚持下去,坚持下去,娘子就会原谅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