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滇王芈同邀请刘贤南下。刘贤欣然同意,于是大军继续南行。数日之后到达滇池,益州郡太守董和因刘璋早已投降刘贤,故而也不敢抵抗,亲自出城迎接。
刘贤见状,下马捉住董和的手臂,劝勉了一阵,随后把臂进城,对待董和极为亲厚。
入城安顿完毕,刘贤问董和道:“你执掌南中,却不知南中各地形势如何?各城池是否都在官府的掌控之中?”
董和道:“实不相瞒,南中汉民稀少,且多依附汉人豪族,形成了所谓八大家之称。这八大豪族和其他十几个大小家族,几乎就代表了南中地区全部的汉人力量。且这些汉人因为久在蛮方,入乡随俗之下,渐渐也在被蛮夷同化,豪族之中,穿蛮族服饰、说蛮族语言、吃蛮族食物并习以为常的人比比皆是。实在也不太说得清他到底是汉人还蛮民了。只能说与蛮民一样,都是地方势力。至于境内各城,如今公文往来倒还畅通。不过各城之中豪族和蛮族的力量也极大。就拿益州郡来说,北部的谷昌,昆泽、同劳、同濑、味县、牧靡等县城几乎都在孟家和昆明夷的掌控之中,只要他们愿意,随时可以拿下城池。而南方的滇池、俞元、胜休、建伶、连然、毋棳、律高、贲古等县都在爨、李两家和滇民的掌控之中。西方的秦臧、挵栋两县以及更北的越儁郡境内的诸县,又都是雍家的地盘。官府对地方的掌控力极为微弱。”
刘贤闻言,点了点头,道:“你认为造成这些的原因是什么?”
董和道:“原因是官府直接掌管的人口不多,南中百姓要么是蛮民,要么是汉人豪族僮仆,官府有事,无法直接征召百姓,只能通过豪族和蛮族洞主、酋长去治理地方,故而不得不看他们的脸色。”
刘贤点头道:“不错,人口才是根本!我看滇池附近土地肥沃、气候宜人,若我留一万户百姓在此屯田,使之成为军户,闲时为民,战时为兵,自给自足,能否掌控南中?”
董和讶道:“若能有一万青壮在此屯田,再对南蛮各部进行分化拉拢,徐徐图之,掌控南中自非难事!只是刘将军要从何处迁来这一万户百姓?”
刘贤道:“我自有主张!我这两三月来,长途行军,一向少有理会外事,不知成_都附近战况如何了?”
董和道:“南中消息闭塞,我这也只有一个月前的战报。说是鲁肃分吕蒙领兵驻守绵竹,抵挡刘备,自领兵分取了蜀郡各县之后,继而围困成_都,却不想固守葭萌关的吴懿见刘璋虽还苟延残喘于成_都,但却大势已去,因此斩杀刘璋亲信将领杨怀、高沛,领兵投降了刘备。如今刘备得了这七八千生力军,兵强马壮,大举进攻绵竹。鲁肃深感压力,故而匆匆与刘璋讲和,领兵复回绵竹抵御刘备去了。如今的蜀地,刘璋固守大城,刘备兵多将广,鲁肃兵精粮足,三方战事不断,怕是还要好一阵子局势才能明朗。”
刘贤点了点头,又问道:“南中数郡,除益州郡外,其余各郡可易取?”
董和道:“朱提郡本是犍为属国,如今在孟家掌控之中。越儁郡蛮族种落繁多,如今有蛮王高定,深得人心,雍家家主雍闿虽死,但雍家其余人能够善保家产,支持高定,故越儁郡也不易得。只有牂牁郡和永昌郡,明面上还在朝廷手里,可以传檄而定。”
刘贤闻言,即发出文书,派遣信使送给牂牁郡太守朱褒和永昌郡太守常员,又另写了封私信送往雍家,交给雍家的继任家主雍常,表示愿意表奏其为越儁太守,问其是否同意就任此职。
安排完了这些事,至夜,刘贤设宴为大军洗尘,请芈同、董和及附近蛮汉酋长赴宴。宾主相谈甚欢。
次日,刘贤分派吴兰、雷铜两部兵马并军中工匠前去盘江之畔伐木造船,又分派魏延、陈应、鲍隆看守辎重钱粮,黄权、程畿、王累、费观、张裔、费诗则率领仆从军和女奴营在滇池之畔寻地安置,趁着如今三四月份,正是春耕时候准备屯田垦荒。因刘贤担心仆从军战斗力不高,还专门安排了张嶷、张翼两部二千兵马保护。
刘贤则与李恢、爨习、张任一道,率领数百亲卫前去拜访芈同。
芈同热情接待了刘贤一行,召集麾下各洞洞主、各部首领来与刘贤相见,安排的十分隆重。一连十数日,刘贤每日不是饮宴观看歌舞,就是在芈同的带领下去滇族各部观光风景,日子过得十分畅快。
期间芈同多次欲要送些蛮女服侍刘贤,都被刘贤给拒绝了。
这日一早,芈同又来邀约刘贤饮宴,忽信使来报,说发往牂牁、越儁、永昌各郡的书信到了,刘贤急忙拆开看视,却见永昌太守常员回书,表示既然刘璋都投降了刘贤,那么永昌自然也尊奉刘贤之令,绝不敢违背。
刘贤看后十分满意,又拆开牂牁太守朱褒之信,朱褒在信中却多有推脱,说什么自古闻天无二日,民无二主,如今刘璋尚为益州牧,鲁肃、刘备又相拒于绵竹,使我等地方臣属无所适从。故只得闭城自守,他日局势明朗,再择明主而侍。
刘贤看得气闷,这朱褒分明就是有了异心,想要自立于牂牁,过一过但土皇帝的瘾。如此野心之辈,岂能轻饶?他日必当讨伐。
最后刘贤拆看了从越儁郡发来的雍家的书信。雍常倒是十分谦逊,拉拉杂杂地说了一通,最后表示愿意接受刘贤表奏的越儁郡太守之职。
于是刘贤当即写了表文,任命雍常为越儁郡太守。又另写书信,慰勉了永昌太守常员,并说道:“听闻永昌王伉、吕凯二人品性忠贞,为国忘家,乃干事之才,请常太守多加提拔重用,使忠良之士,能早为国效力,在野贤才,不至空自悬望,则永昌一郡,皆感太守之德也!”
安排完了两郡之事,造船的吴兰、雷铜又来报告:“南中森林密布,往年官府常从南中伐木,运往中原贩卖,或进贡州里、朝廷,因此早有阴干的木料。如今一切准备工序都已完成,只是不了解盘江水文情况,不知道应该造多大的船,故而请刘贤定夺。
刘贤闻言,留李恢、爨习在芈同处联络,自与张任一道率领亲卫前往盘江岸边查看。只见吴兰、雷铜已经建起了一个船坞,各类木料堆积如山,工匠、兵卒往来如梭。
刘贤进入船坞之中,问吴兰、雷铜道:“阴干的木料可以建多少艘船?”
吴兰道:“我已问过工匠,如今所有的木料可以建趸船三百艘、走舸一百艘、哨船三百艘。”
刘贤算了算,走舸一艘可以转载四十余名士兵,哨船一艘可以转载二十人,一百艘走舸,三百艘哨船,足以转载一万大军。而趸船一艘可以转载五百石货物,三百艘趸船只能装十五万石。财物军资倒是可以装走,但粮草却带不走多少。
而且长途行军,船只也会有损耗,为了安全、快捷地运输,所有船只最好增加一倍,方才能最大限度地确保调运畅通。
想了许久,刘贤指示吴兰、雷铜,继续购买木料,若阴干的木料不够,便上山砍伐树木竹竿,制造简易小船,不需要造的多么坚固,只要能坚持数月,让大军能够顺江而下到达交州,那便行了。
吴兰、雷铜领命,当即指挥工匠开工造船。
诸事忙完,刘贤与张任一道率领亲卫返回滇池。行至半途,天色渐晚,刘贤命令就在路边安营扎寨。至夜,却又大道之上不断有三三两两的男子赶路,刘贤看的奇怪,问张任道:“蛮族风俗真是奇怪!至夜尚在赶路,难道不怕路遇土匪?”
张任仔细看了看赶路的人,沉吟道:“看这些人都是少年男子,人人携带刀剑,想来都有武艺在身,并不惧怕寻常土匪。只是他们为何未深夜赶路,这却令人想不明白。”
刘贤道:“罢了!我们如今身处蛮方,别人家的事少管为妙。”
于是当夜安睡。次日一早,刘贤与众人吃过干粮,随后继续赶路,行了数十里,刘贤突然勒住马,对张任道:“附近好象有血腥味儿。”
张任闻言,点头道:“我也闻到了,好像是在那边山脚。”
当下刘贤率众赶去,只见一片群山环抱,中间一座高峰,山峰之上隐隐有云雾缭绕,甚是险峻。刘贤纵马来到山脚,寻着血腥味儿找去,果见十数具尸体倒伏在地。
张任看了看尸体,突然咦了一声,道:“这些人好像都是昨夜赶路的少年男子。”
刘贤闻言,下马查看了一下,果然都是些少年,不由皱眉道:“此处离滇池已经不远,距离滇族王城也只有二三十里,是谁敢在这里大开杀戒?”
张任抬头看了看眼前群山环抱的高大山峰,对刘贤道:“此山看着也十分诡异!蛮方风俗与汉地不同,刘将军身为一军之主,不可亲涉险地,我们还是尽快离开,去与大军会合去吧。”
刘贤点了点头,当即率众返回大路,往滇池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