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贤听黄忠如此说,不由笑道:“老将军拳拳为我考虑之心,我实为感动。只是我认为我与诸将都是披肝沥胆的兄弟,如今我虽称帝,但却也不该在老兄弟们面前拿捏,该怎么样就还是怎么样才好。”
黄忠正色道:“陛下能待诸将如初,我等至为感激。然而君就是君,臣就是臣,名分一定,便有尊卑。若不注重威仪,长此以往,反倒可能会让众将生出骄矜之心。且也会让新近之臣,外邦之人说我朝制度松散,反让人看轻了我朝。”
旁边的荆州刺史黄权、江陵太守习竺、卫尉费诗、将军杜路等人也都点了点头,表示赞同黄忠的话。刘贤见状,沉默片刻,这才道:“既如此,我们礼仪上似君臣,内心里还是一起征战天下的兄弟。从今日起我就称朕了!日后朕有什么做的不到位的,诸位还请时时指正,切莫避讳,使君臣之下有了隔阂才好。”
黄忠、黄权等人都点头应诺。黄忠更叹道:“陛下愿与我们外立君臣之义,内结骨肉之亲,我等岂敢不为陛下披肝沥胆,效死以报!”
刘贤闻言,点了点头,正要说点什么,就听关凤道:“陛下,如今我都入军中做了参军,女子入仕之事也已经成了定制,杜将军的事是否也该有个说法了。”
刘贤闻言一愣,随后笑道:“是该有个说法了!”
旁边黄忠听得奇怪,当下问道:“杜将军有什么事,要陛下给说法?”
刘贤迟疑片刻,看了看杜路有些希冀又有些怯怕的眼神,当下咬了咬牙,道:“诸位有所不知,杜路将军实是女儿身。”
“什么?”黄忠、黄权、习竺、费诗等人顿时都震惊不已地看向杜路,实是难以相信这位从军近十年,当年阵前刺沙摩柯,杀巩志,此后又多立战功的将军居然会是女儿身。
就听黄忠惊讶地道:“当年你在零阳城下斩杀沙摩柯、巩志之时,也才十六岁吧!想不到你居然是个女娃,了不起啊!”
关凤忍不住举起一只手,雀跃道:“前年我随军平定孙权之乱时,也才十五。”
刘贤见关凤献宝,忍不住道:“好了,知道你厉害!不过我们如今在说杜路将军,你就不要出来打岔了。”
黄忠道:“陛下既然已经允许女子入仕,那么发一道旨意,叫杜路将军恢复女儿身也就是了。论起来杜路将军如今也有二十五六了,早早恢复了女儿身,也免得耽误了嫁人成亲的终身大事。”
刘贤笑道:“黄老将军德高望重,既然老将军都开口了,杜将军的事想必军中不会再有异议了。既然如此,我这就下诏,让你恢复女儿身。据闻商代有妇好领兵征战,屡立战功。今我大汉女子从军,也能不让须眉,累功为上将。”
杜路闻言,面色红如胭脂,拱手拜道:“末将谢陛下。”
当下刘贤发下诏书,明示了杜路的女子身份,复又加官一级,为建威将军,以示褒奖。
一众文武闻知,纷纷惊叹不已。消息传到天下,更是引起了一阵阵舆论浪潮。天下居然由此引发了一场该不该让女子出仕,女子从军是好是坏,是阴阳错位,必将引起天下大乱,还是解放女性,将会增加天下人力的大讨论。这场舆论战持续了近百年之久,直到随着教育的不断普及,女子越来越多地在各行各业崭露头角,最终甚至有一位女子入阁拜相,成为宰执天下的宰辅之一,这才为这场论战画上了一个句号。
此时后话。
当下刘贤在江陵留驻了几日,为杜路撑足了场面,这才再次启程,往南巡视南四郡,并沿着灵渠来到交州边境,召见了交州文武众臣,接见了交趾太守士燮派来的使者,又传旨抚慰了南中众将一番,这才又转道往东,准备去巡视扬州。
路过武昌,刘贤自然不得不住上几天。当日在武昌皇宫之中处理了些杂事,便即回后宫与家人团聚,就见孙尚香、祝融、樊玲、荷萝、沙雅、夏侯玥等几位后妃带着诸位子女早已前来迎接。刘贤享受了一番天伦之乐,随后就听祝融笑道:“听说陛下允许女子入仕,还封了关家那个小姑娘为参军,而且杜路将军也恢复女儿身了?”
刘贤笑道:“不错!”说着,刘贤看了看祝融和孙尚香脸上羡慕的神色,不由笑道:“论起来,若是早几年我军能有如今的声势,我便也给你们两个封个将军之位。可惜以前些年的形势,我还不敢悍然将你们调入军中参战,致使你们至今没有什么军功,想要得封将军之位却是不能的了。”
孙尚香和祝融闻言,都失望不已。就听旁边夏侯夫人道:“论起来两位姐姐不是没有军功呢,前年孙皎率军作乱,攻入武昌,恰逢陛下遇刺重伤,宫城之内无人做主,两位姐姐就曾亲自上到宫墙直面逆贼。这份功劳陛下也该记着,有所上次才是。”
此言一出,孙尚香面色一变,瞪了夏侯玥一眼,随后起身离去。夏侯玥瞪大了一双无辜的眼睛看着其余众人,道:“我说错了什么话吗?怎么孙姐姐生气走了。”
刘贤见状,叹了口气,对夏侯玥道:“你啊,你明知道尚香心内放不下孙权作乱之事,何必又提起来让她难过?尚香为人虽有些刚强好胜,但平素你对她好一分,她就会对你好十分,是个直爽之人。今后切莫再在她面前提起孙氏之事。”
祝融心直口快地道:“她这是见陛下北伐中原,势如破竹,担心曹魏步了孙吴之后尘,被陛下一举击灭,故此说话才有些口不择言呢。还请陛下念在她父亲夏侯渊战死于汉中,连尸首都未抢回,情况可怜的份上,也不要怪她了!”
夏侯玥被祝融说的双眼微红,一时怔怔地不发一言。
刘贤见状,叹道:“人都说瓦罐不离井边破,将军难免阵上亡!夏侯渊身为大将,能死在战场上,也是他的归宿。他战死之后,张飞之妻夏侯夫人,也就是你的堂姐出面收敛了他的尸骨,妥善安葬了。论起来夏侯渊虽是曹魏之将,但他平定西北百年羌乱,于国是有功的。你不必担心,我答应你,日后等我军平定天下,一定让你亲自去益州将他的灵柩运回中原老家重新安葬,让你有一尽孝心的机会。”
夏侯玥闻言,顿时埋头嘤嘤哭泣起来。
刘贤好生开解了一下夏侯玥。当夜又去宿在孙尚香房中,好生抚慰了一下孙尚香,将后宫之事摆平之后,正准备继续启程往扬州而去,就听南中传来消息,说滇王芈同忽染重疾,已于大半个月前病重不治而亡。临死之前上表,请求将滇王之位传给儿子带来洞主。
祝融闻讯大为悲伤,有回南中奔丧之意。刘贤念及芈同这些年率领蛮民百姓安居乐业,对自己稳定南中局势多有助力,当下对芈同之死也有些伤感,于是传旨以诸侯王之礼厚葬,并按谥法,安乐抚民曰康,谥芈同为滇康王。
同时,刘贤因自己不能亲自去南中致祭,故特许祝融回乡奔丧,并请郎官费祎为使,代表朝廷去南中向芈同表达哀悼之情。
祝融见刘贤安排的极好,也自心下感动,当下辞别刘贤,带着身边的侍女和百余侍从,与费祎一道往南中去了。
刘贤送走了祝融,叹了口气,再次启程往扬州而去,一路巡视了鄂县的兵工作坊和铸钱工坊,见一切运转良好,兵器箭矢一捆捆地制造出来,五铢钱也一炉一炉地浇筑成形,随即不断装船,送往前线。
刘贤这才放心。这些日子青州那边购买战马和骑奴陆续用去了三亿钱,几乎把扬州府库中的存钱给清空了,若非刘贤有鄂县出产的铜矿铸钱支撑,并有商队行走辽东,获取利润来回血的话,扬州府库差点就撑不下去了。
这也让刘贤更加意识到骑兵实在是一个烧钱的兵种,若是没有一个自己的养马场,单靠购买战马的话,想要建成一支数量庞大的骑兵实在是一件考验钱袋子的事情,这也难怪除了北边的大诸侯外,南边的诸侯如刘表、孙权、刘璋等人,虽然个个都较为富庶,却都没有什么骑兵。人家便是敞开了卖给你,你又能有多少钱去买呢?以当年益州之富庶,一年能有近十亿钱的收入,但除去官吏军队百工的开支,以及维持刘璋个人的奢靡生活之后,一年能节省下一亿多钱已经算是很不错了。这些钱若是拿来购买战马也不过就能买到一两千匹而已。
再加上骑兵的装备和日常消耗也是普通步兵的数倍,因此当年刘璋虽然靠近羌氐之地,其实有渠道能购买战马,但却一直没有大规模成建制地组建骑兵。
战马昂贵,一匹普通战马要八万钱,而与之相比,一架蹶张弩却不过三千钱,一架大黄弩也才两万钱,一架普通的投石机也才六七万钱,都比一匹战马便宜。而弩兵结阵,是能对骑兵构成较大威胁的。单从兑子的角度来说,就算考虑上士兵的性命,那么用两三名弩兵来换一名骑兵,那也是赚的。
当然,这只是从金钱的角度进行机械式的比对。当权者考虑性价比,把普通士兵当做数据。然而士兵自己却也是有思想的活生生的人,在战场形势不利的时候,士兵面临死亡的压力多半会崩溃,从而导致大败,进而让当权者输掉更多。这却也是难免的了。
因此真有进取心的上位者是不会单纯地从金钱的角度考虑问题的,所以刘备在极为困难的情况下咬牙也要组建万余骑兵。所以刘贤才投入巨资,倾力打造骑兵,都是想要进取中原,赢得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