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平托人拿了这个过来。”
孟婆将一根发丝递给了黑白无常,“还要拜托你们去帮忙追查一下了,这是掌握着火结界的人的头发。”
“老人?”黑无常接过了那玩意儿,看到颜色摸到触感,无意地问了一句,“为什么会有……这是炬口鬼吗?”
“她挟持了炬口鬼,这事儿也要再麻烦麻烦你们,”孟婆将安平的话转达给他们,“炬口鬼是无辜的,还请两位尽量将他安全地带回来,之后关于他的审判,安平会亲自下来一趟。”
“好,”黑无常将发丝妥善放在了自己的袍子里,“那我们就先走了。”
“请便。”
孟婆微微颔首,也没想送两人离开,就继续手上的工作,研究药草的各类东西了。
“去樱宁那吗?”
无论是在孟婆那里还是出了孟婆家,白无常一反常态一声不吭,离黑无常一米远的距离默默地跟在他身后。
要按平时,早就叽叽喳喳问个不停了。
想都不用费力想,黑无常就能脱口而出几个他家弟弟要问的话。
安平为什么不自己去,他不是劳模典范亲力亲为吗?
炬口鬼具体是怎么被操控了?现在还有人有那个能力操控人心?
不会又是一只神通鬼吧?太可怕了哥……
黑无常按了按太阳穴,有些烦闷,这种情绪在去完墓地之后就一直萦绕在脑子里,怎么摆脱都摆脱不掉。
就因为这个,对付鬼怪时的手段都有些控制不好,总是过于伤害……
骨子里残留的出生地的暴虐是怎么消都消不掉的。
“去樱宁那吗,”黑无常放下了按摩着太阳穴的手,再问了一遍没有回应的白无常,“还是去阎王那边备份,让他给我们安排?你来选。”
“樱宁。”白无常答了一句,然后又没了动静,连呼吸声都要减弱了来说话。
烦闷的感觉更重了。
“今天泡了红茶,还有几块曲奇饼,自己做的,先尝尝再说?”樱宁果然又提前预知到了,门都没关,大大方方为他们敞开着,“你们怎么还是老样子?”
“你怎么也是老样子,”黑无常一进来就感到很轻松地坐了下来,“预知点用在这种小事上,不会有问题吗?”
“白呢,不过来坐吗?”樱宁笑着喝了口茶,问向了站在一边动都不动的白无常,“茶冷了就不好喝了。”
“你们喝吧,我来是为了正事的。”
黑无常听到这话一口气将手中的茶喝完,然后敲了敲桌子,“现在就是正事,坐下。”
“坐下!”黑无常皱着眉看向了自己的弟弟,结果他连个余光的视线都不肯给,“这种时候,别闹小脾气。”
樱宁没有帮腔,依旧是浅笑着悠然地喝着茶。
“没闹……”
白无常咬了咬嘴唇,拉开凳子就坐了下来,凳子还在地上剐蹭了一下大的,声音令人麻得很。
“把东西给我吧,”樱宁将曲奇饼干摆在了白无常面前,亲手递了一个给他,“你们继续,我很快。”
白无常好意思摆脸色给黑无常看,可是对于樱宁这么一个小姑娘,实在是不好意思。
尤其是她脸上还一直挂着那样宛如能看透他的笑容,让他更是有些不自在地羞红了脸。
“谢谢……”低声道了句谢他就一点一点,像蚂蚁搬吃食一样,小口小口,一块小曲奇能吃上半小时。
黑无常将发丝递给了樱宁,看着她将它握在手里,然后放在她早早就备好的一个小碟子上,转手就去房间里拿了一根点燃的蜡烛和一把小刀。
樱宁将发丝放在刀刃上,将其细细切成了几段,然后随意洒在碟子上,用火将其点燃。
发丝蹭地一下就彻底消失在火苗中,产生的烟丝如雾状散播在空中,形成了模模糊糊的画面。
老妪和炬口鬼在一个黑暗的溶洞里,旁边堆积着几块干木柴,两人靠在火堆旁边,脸色都暗的很。
尤其是炬口鬼,双目无神的阴暗,蹲坐在老妪旁边,看起来像是无意识的样子。
“那是什么……人吗?”
白无常嘴里还有着没嚼下去的饼干碎屑,他吃惊地指着画面里角落的一团黑影,和人一样高,但是一点棱角轮廓都看不见。
“能放大吗?”
“当然,”樱宁双手放在那团黑影上,然后向外拉开,“嘶……”
樱宁像是被电到一样马上缩回了手,她有些愣神地看着画面里的人,手指尖有些微微的颤动。
这是……
“怎么了?”黑无常眯着眼睛看着那个黑影,放大了依旧是模糊的一团,什么都看不见,这个人像是融入了黑暗里。
“没事,”樱宁搓了搓手指,把那怪异的感觉给抛之脑后,“还要放大吗?”
“不用,看不清的。”因为整个身子都覆盖在黑暗里,所以连正面背面他们都看不太出来,但是黑无常总有种莫名的被盯着的感觉,像是这个黑影能从这个小画面里也同样看见他们一样。
“你能探测到这里是哪里吗?”
“不行,被隔绝了,”樱宁心里的古怪在她盯着那个黑影时越发增强了,还有这里的环境,越看也觉得越发说不清道不明,很熟悉,可又很陌生,“有结界封锁,只能看,其余的做不了。”
樱宁说完就让黑白无常两兄弟对着那画面研究了,自己则坐在旁边,闭眼养息,摩挲着指尖,想用预知力量看看那黑影究竟是什么人。
以往每次动用力量的时候虽然会有些闷气刺痛的感觉,但是大体上是以轻松为主调,每次预言完一件事,就能想泄毒一样将身体和脑子清空。
可这一不一样,这次的闷气刺痛是长时间的,一点轻松感都没有。
被控制的感觉。
樱宁意识到了这一点之后马上调整呼吸,想把自己从预知里脱离出来。
——别再做无用功,你只是半神通而已。
平真?
樱宁睁开眼的时候,黑白无常还在研究着那个洞穴。
她浑身无力,背后都是冷汗,刺痛感依旧没有消退的蔓延在自己身上,像是针扎似的。
预知的那个口刚刚像是被堵住了一样。
“让我看一眼。”樱宁咬着牙有些踉跄地从凳子上下来,将画面缩小到极致,将周边能探索到的画面全部一览无遗地摊开在几人面前。
因为火光的反射,火堆旁边有些小玩意儿亮着光,因为画面太小,所以不太能分辨出具体是什么东西。
可是这么乍一看,像极了小孩小时候会玩的玻璃珠子。
溶洞的洞口还能看见一点点绿色的痕迹,甚至有几朵小花都从外面探进了洞口。
“果然……这里是地府啊……”
“地府?!”
白无常忍不住地大喊着不可能,他指着这四四方方的小画面,哪里看哪里都不像是地府。
“喂,樱宁,你疯了?我和我哥……黑无常,”白无常呛了自己一下,马上接着说,“地府大大小小的地方我们都一清二楚,甚至一些没被记载成文字的密道我们都去过,这里怎么会是地府!”
白无常急着反驳,一直大喊着不可能弄错了,地府怎么会有这样的地方。
黑无常反而神色很平静,对此一点焦急的态度都没有。
樱宁也是。
这两人和白无常形成了一个强烈的反差,但是这不同的状态都引向了一个问题。
地府并不安全。
食唾鬼的事情到现在都还没有调查出一个结果。
“你说这是地府,那这是哪里?”黑无常看着樱宁将画面收了起来,接着问道,“我们确实没见过。”
“你们还不是地府人员的时候,这个洞穴和附近的一片小树林还是存在的,”樱宁感觉头很疼,预知她可以毫不避讳地去做,可每一次要让她回忆过去,这可不是个什么好活儿,“神通鬼那时候也是在的。”
“你们应该知道当年那个外来老师的事情吧,神通鬼在离开之前特意去了那片林子,在那呆了好一会儿才离开了这里。”
“阎王判官他们查到了神通鬼和那位外来老师都曾经在那块地方呆了很久,所以为了保证不会出什么事,那片地方都被强行封锁摧毁在另一个异次元里了,这么多年来都相安无事。”
要不是刚刚那个酷似平真的声音,樱宁也想不到那块去。
“所以……”白无常安静地听完樱宁的话,陷入了和他们一样诡谲的平静里,“他们在地府?炬口鬼和那个老妪,还有那个不知什么的黑影?”
“带我们过去看看,”黑无常将镰刀抽了出来,一派做好了战斗准备的样子,“你知道往哪走的对吗?”
“你不用老是一副要和谁打的样子好吗?事情还没弄清楚,你总是这样……一言不合就开始想着用暴力解决。”
“白无常,”黑无常握紧镰刀,真想削过去,“你能不能长大一点?你觉得我们过去是去找他们谈判的?沟通交流来构成大团圆结局的?”
“你不做出警觉意识,去送死是吗?”
“万一真的能谈成呢?就能减少伤亡了!”
白无常气的话也不过脑子的就对着黑无常吼了出来。
正在做外出准备的樱宁都不禁停下了动作,斜眼看着白无常。
白无常估计也知道自己说了一番蠢话,脸红的不行,胸膛也起伏的厉害。
“随你便吧。”黑无常看都不愿意再看白无常一眼,对着樱宁房门说了一句,“我先在外面等你。”
“好,我马上就出来。”
白无常依旧还是呆在客厅等着樱宁,还赌气似的把门给关上,彻底看不见黑无常的人了。
“你差不多得了,”樱宁准备好后出来,对着白无常劝道,“这事过去都过去了,你没必要为了以前的事情和你哥闹到这种地步。”
“不是我哥,纪云还活着,拘魂鬼也还是朋友。”白无常执拗的不肯接受樱宁的话,每个字里都带着对黑无常的不认可。
“不是你哥,你们现在还不知道在哪呢。”
樱宁叹了口气,不想把时间耗费在这样的对话上。
“地府和人界现在都不安宁,珍惜眼前人吧,”樱宁看着这个年纪比自己不知道大到哪里去,却依旧这么冲动任性保持着最原始原则的白无常,有时候会真的很不平衡,“别到时候后悔,你就这么一个亲人。”
也就只有黑无常肯这样护着你,把你依旧保护的像现在这样爱恨分明的。
错事做过,强迫逼过,可起码还有想守着的人。
“你也觉得他做的是对的吗?”白无常不是听不进去话,也不是真的讨厌怨恨,只是过不去这个坎。
“以你们的立场,他是对的,你们不往上爬不耍手段,就永远无法翻身。”
“你现在能这样耍性子对你哥耍泼撒娇,也都是因为你哥担下了责任罢了。”
“食唾鬼那事进展的怎么样了?还有拘魂鬼,案件转移之后……怎么一点动静都听不到了?”
白无常和樱宁出来后,黑无常也干脆学起了白无常,无视他,当做没这个人存在,只和樱宁并排走。
“食唾鬼那边翻查过三次了,没法查,一点痕迹都没有,”樱宁摇摇头,表示状况很危急,“毕竟是那么早以前的事情,而且就算是有人偷进地府——地府本来就是鬼怪众多的地方,即使气息残留了也无法分辨是敌是友。”
“还有拘魂鬼,我也不知道阎王那边是什么打算,一点没透露,听说是他们最高领导人直接管辖了。”
“嗯……”
黑无常之后就没再找樱宁搭话了。
这段时间日子过得浑浑噩噩的,自家弟弟不信任自己,拘魂鬼那事完了之后他们就没有再被分配任务了。
今天这个活是近来第一个。
樱宁看见黑无常的样子就猜到了他的想法,“你也不用太焦虑,就当放个假休息一下,而且现在不又开始用你们了吗?”
“地府离不开你们的,这里人多,但真正实力强硬的也不过那几个。”
樱宁停下了脚步,话也刚好说完,她一把拉过了白无常,制止了他继续向前的动作。
“就是这里,被封锁的地方。”
面前是一片平地,只有沙土,空空荡荡,一点生气也没有。
“而且,”樱宁拿出了一块令牌,放在了平地与他们脚下土地的分割线的地方,果冻一样软乎乎的半透明状表层突然出现在他们面前,“如果贸贸然进去,你就会立刻被电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