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出来了。”
令牌放置的那一瞬间,黑无常就看到了有些亮光刺啦刺啦地打在那块牌子上。
“这是阎王的电锤加持的?”
“嗯,”樱宁蹲下抓住令牌,以极缓极稳的速度将它慢慢往上移动,一点点地把这层保护层给破开一个小口,“差不多了,进去吧……”
因为刚刚动用了预知的力量,还被那个黑影反击了一下,所以樱宁的能力受到了限制。
用令牌打开这里是需要牌主强大灵力附着的,所以现在只能这样了。
黑无常看着那个只能容纳他们半个身子大小的口子,有些狐疑地看了一眼樱宁。
“开这个很费力气,”樱宁没有避开黑无常的视线,坦坦荡荡地与他对视,手上出的汗都已经快抓不住令牌了,“只能这么大,快进去就是了……”
白无常二话不说就率先蹲下了身子,蜷缩着挪动进去,像是爬了次狗洞一样。
黑无常收起大镰刀,提防的动作一点没减,左手护住心脏,右手呈凝聚力量的状态也跟了进去。
樱宁这才安心地也爬了进去,一进到里面,她就松了口气地立刻把手松开,令牌马上就弹了出来,跳进了樱宁的怀里。
“喂,你没事吧?”白无常看樱宁手指都僵硬了似的,想活动却活动不开。
“没事,”樱宁将手藏进了袖子里,“太久没活动了,一时不太能掌控力度,用力过猛了。”
“你可要注意了,”黑无常皱着眉看着她面色平静,“你如果无法好好控制灵力力度的话,进行预知的时候迟早会出事。”
“知道,放心吧。”
樱宁走到了黑白无常两人的前面,看着周边熟悉的场景,心里有些唏嘘,这些画面仿佛能让她看到过去。
一叶一草一花都无一不反射着曾经的她。
樱宁无意识地想要去触碰那朵她小时候最喜欢的花,这里不仅仅是平真和老师喜欢待的地方,也同样是他们这些在那所学校读过书的人偶尔闲暇时来游玩的地方。
“樱宁,”黑无常在樱宁还未碰到花瓣的时候及时拉住了她的手,“别乱动……如果那几人真的在这里,这里面的一切东西都不会是从前的样子了,你得小心提防才是。”
“也是呢……”樱宁这才从恍惚中清醒了点,“你还是一样的谨慎啊。”
“不过,这里也太干净了吧……他们真的在这里吗?一点鬼怪的气息和痕迹也没有。”
白无常一眼望过去,这就是一个地府净土一样的地方,没有鬼气没有妖气,连灵的气息也没有,普通的宛如是人界。
“干净是正常的,毕竟这里是地府禁地,没人知道也没人会来,他们在不在这里去洞穴看看就知道了。”樱宁不敢断言能否依据有没有鬼怪气息来判断这里是不是不够安全被人入侵,如果那几人有能力完全不受伤不被探知地进入这里,那就说明他们的能力在樱宁之上。
一个能力比自己强的人能做到的事情,有时候是会超出自己所认为的常理的。
等他们走到洞穴穴口,彼此都能确认,樱宁追踪到的就是这里。
三人不禁互相对望了一眼,这件事情开始变得棘手,甚至有些超出他们的管辖范围了。
食唾鬼的地下十八层炼狱,还能找借口说是地府随便哪个人都有能下去的可能。
可是这里,这个禁地,这个现在几乎没有什么人知道的地方,炬口鬼和那个老妪,还有那个黑影人物,他们是怎么知道又是怎么躲过电击进来的?
要知道,那电击的威力来自于阎王,地府最高的掌职者。
“等等,”樱宁在黑无常想要踏进洞穴的时候即使拦住了他,连带着白无常,一起伸出手臂阻挠着两人,“有一件事我没和你们说……”
樱宁这才把那个神似平真的声音告诉了两人,“万一真的是他,平……神通鬼,他不会做没有意义的事情,为了避免危险,我们先回去,把这件事情告诉阎王和判官……”
“这背后牵扯的东西不用我多说……”樱宁压低了声音,将身子转着面向了他们,“你们应该想到了,得从长计议才好……”
“没拿到证据阎王判官那两个会信我们吗?”白无常不敢苟同。
“我说的话就是证据,你们他们心怀芥蒂,如果连我都不信……”樱宁摇了摇头,“那就任由这里毁灭算了,听我的,回去吧。”
白无常没有像刚刚一样立刻回应,他没法做出判断,以他的性子更想进去先瞅上一眼。
眼见才能为实。
但——万一进去之后真的像樱宁所说会出什么事情,他不一定能承受的住这个选择所带来的代价。
“回头,别在这里无故犯险,炬口鬼的事情,缓缓。”黑无常沉思了片刻,决定选择风险更小的选项,因为一旦里面的事情真的变得无法让他们三人控制,那他与白无常的立场就会变得尴尬。
没人知道最后三人一起去告知事件时,会不会有屎盆子扣下来——黑白无常会不会就是叛徒,他们借着安平的请求特意将樱宁带着一块去探索,然后把自己包装成受害者的样子。
“白?”樱宁喊道。
“走吧!”白无常这时候不会再没脑子的耍脾气,这种重大决策权,向来是他哥的,他也习惯于依靠着哥哥。
“樱宁!趴下!”
三人不过刚刚迈步,黑无常马上感受到从背后洞穴传来的邪气,带着杀意的攻击直接从他头顶穿过。
他马上做出反应将大镰刀朝着那股杀气砍过去,可是刀尖并没有砍到实物,直接划过了没有触感的轻飘飘的空气。
黑无常立刻放下镰刀停止攻击,迅速一把捞过白无常的肩膀将他和自己一起扑到地上。
从感受到再到做出反应,一却都只在三秒之内。
时间短,速度又快,黑无常被这么一个激灵,从来没有过大反应的心脏都开始了急速的跳动。
樱宁听到黑无常的叫声就下意识马上扑了下去,她这下也感受到从头顶刮过了一个什么东西。
可奇怪的是,她并没有感觉到危险与危急,刮过的不明物对她来说就像一股风一样稀疏平常。
“你的头发……”
“什么?”樱宁倒吸了几口冷气,一直处于‘文职’工作的她从来没有遇到过这种事,下趴的时候太过使力也没有保护自己的意识,脸上个手肘都被地上的小石头蹭破了皮,留下了极小极浅的洞在身上。
正因为这些带来了疼痛的小伤口,所以最明显但最不让人有感觉的‘大伤口’,樱宁一点察觉都没有。
樱宁绑起来的头发被那股邪气砍掉了一半。
发丝顺着不知从哪里飘来的风,根根分明地被吹散到了各个地方。
土里,树上,花中,仔细去看就会发现这些发丝都是单独一根一根的,没有任何两根或更多重合在一起的。
黑无常将樱宁扶了起来,将她保护在身后,白无常则在她背后断后,两人都如临大敌地拿出了大镰刀。
之前还判断过的干净的这里瞬间被不知名的鬼怪的邪气完全侵占,这里突如其来被如此大面积的覆盖住,一时之间,黑白无常无法判断根源在哪。
如果要斩断邪气,恐怕这里整块地方都要被毁掉才行。
“没有要攻击我们的意思了?”白无常松了松指头又马上重新握紧镰刀柄,有些紧张地三百六十度无死角地观察着周边,一点风吹草动都让他焦灼,可是看了这么几下,那股刚从洞穴里涌出的攻击性杀气确确实实消失了。
樱宁看黑白无常没有办法的样子,便暗自动用了些预知的能力,想看看这里究竟会发生什么。
谁知道她不过刚刚使力,那股似曾相识的持续不断的刺痛又开始发作。
“糟了……”
樱宁捂住胸骨和肋骨,这两块地方是最痛的,深在骨头里的痛感,手指和脚趾的指尖开始,还都一起发麻发痒了起来。
不是最难受的,但是最折磨人的感觉。
“你怎么了?”白无常差点就要松开镰刀将樱宁扶起来。
“别松开!”黑无常左手握着镰刀,右手抓住了樱宁的左臂,“拿空着的一只手出来,那只别动。”
“哥……”
黑无常将樱宁拉起来的时候,看着她紧紧捂住的地方,刚想稍微低下点身子替她检查一下,就听见白无常突然用以前的叫法,带着点害怕的语气喊了他一句。
那些飘落在各个地方的发丝全都像被火燃烧了一样,冒出的烟的颜色和焚烧过后传出的味道,都和樱宁追踪时的步骤过程一模一样。
“樱宁,”黑无常看着那些发丝被燃烧殆尽后,又变得和樱宁之前在房间里做的一样,开始在上空浮现出了画面,“你得起来看看……起来……”
黑无常逼迫着樱宁自己无视掉身上突然传来的不适,强行将她扯了起来,让她把注意力转移到那些诡异的画面上去。
“看到了吗?”黑无常眼里的信任和清明开始变得有些浑浊,不知道突然之间掺杂了些什么东西,“这和你的能力运用一模一样……你刚刚背着我们做了什么?”
肯定是因为做了什么事情樱宁才会突然发出这样痛苦的叫声,做出这样护着自己的行为。
“你什么意思啊……”白无常皱着眉看着黑无常,那种狐疑的眼神太熟悉了,熟悉到他想抗拒着黑无常这样的眼神。
“可别还没上报阎王我们两个就先窝里反了,”樱宁对黑无常这种浑身都是防备的刺的状态有些气结,这人就像是除了自己,对谁都不肯放进百分百的信任,甚至连百分之八十都没有,最给面子就是百分之五十,一旦有点什么让他怀疑的点,他就马上将那百分之五十都给盖住了,“我刚刚是在用预知……只是失败了,就是我刚和你们说的,平——”
樱宁在心里骂了自己一句,永远改不过来对神通鬼的叫法。
还是在这样的节骨点上。
看都不用看,她知道黑无常一定抓着这个不放了那么一下。
“神通鬼!”樱宁深吸了口气,好像这样就能让自己疼痛且麻的地方缓解一样,“曾经算个朋友,改不过来嘴。”
“就是我刚刚说的那样,运用能力时像是被抑制住了,还被反噬,我只是想帮忙。”
黑无常没表态自己信没信,只是将扶住樱宁的手放开了。
“这些都是什么?”
白无常没有兴趣在此时此刻此地将注意力放在对同伴的怀疑上,更需要他关注的,是那些从未见过但却如此熟悉的画面里的地方。
一个,两个,三个,不停地接着下去,每一根发丝都亮出了一个画面。
樱宁握紧拳头,靠着自己的力气站了起来,“这……这不会都是……”
“地府不为人知的,被隐藏的禁地。”黑无常看着所有的画面,每个画面都被放到了最小,所以最外围的样子都被清晰地展现在三人面前,“外面罩着的,这些画面全部合起来——”
黑无常用镰刀刀尖指着所有画面的外边,“看出来了吗?”
“地府的保护结界。”
樱宁刚接完这句话,这些画面就像是完成了使命一样立刻再一个接着一个消失了。
她几乎已经可以百分百确定这是神通鬼的所作所为了,这一切巧合就像是在耍她玩一样。
樱宁连解释都懒得解释了,“要说什么出去再说,鬼知道还会发生什么。”
“哥……”白无常被刚刚那些数以百计的画面震惊地已经彻底丧失了思考能力,他不敢把自己猜想的那些说出来,只能完全凭借本能地向黑无常求助,希望求得一个不是他想的‘真相’。
“现在倒是会哥哥哥的叫了?”
黑无常将镰刀重重地敲在了地面,“如果这些都是真的,这些画面外面的结界和地府的保护结界真的是一个——”
“地府里有着数以百计的我们不清楚的地方被我们所不知道的鬼怪占领着。”
“他们悄无声息地入侵了我们的地带可我们毫不知情,就像是把背部彻底交给了敌人。”
“地府真的不安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