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是她没错。”
宓妃挑了挑眉,粉唇微勾,冷声道:“何以你就确认了她的身份?”
要知道当她指向解思甜的时候,牧谦看后给她的回答,并不是十分确定,言语之中亦是留有余地的。
“属下初见她确是不能一口就咬定她的身份,但刚才她侧身的功夫,属下不小心看到了她腕间戴着的紫玉手镯。”
“那个手镯有特别的意义?”
“回君王妃的话,要说有特别的意义,却是也不是。”
“此话怎讲?”
“君王妃有所不知,鬼域殿不但收集其他九大势力的各种资料,对二三流势力的关注也是不少的,在这些势力当中,尤其针对他们各自族中嫡系一派的子孙收集的资料最为全面。”
宓妃黛眉微拧却是不言不语,只一边关注着楼下大街上的动静,一边耐着性子听牧谦向她讲述里面的弯弯绕绕。
好在牧谦是个会说话的,也是个知晓宓妃最终想知道的是什么的,因此,他出口的废话不多,仅是捡了要紧跟关键的来说,“解思甜乃绝地山庄庄解铮海的嫡长女,虽说她并不是解铮海最宠爱纵容的女儿,但她占着嫡出的身份,是以很得绝地山庄老庄主的宠爱。”
话说到这个份上,宓妃也不是个笨的,当然就品出了些味道来,她道:“那紫玉手镯是她身份的象征?”
“君王妃说得不错,那紫玉手镯的确就是历代绝地山庄长房嫡长女身份的象征,自出生之日便会被赐予紫玉手镯,以此昭示她尊贵的出生;而历代绝地山庄长房的嫡长子,自出生之日也会被赐予一块紫玉牌,那玉牌之上所雕刻之物乃是绝地山庄的族腾。”
“原来如此。”宓妃点了点头,一点儿都没有觉得奇怪,毕竟但凡传承悠久的顶级世家,族中嫡系子孙都会拥有足以证明或是象征他们身份的东西,最常见的就是用上等玉石制作出来的玉佩或是吊坠,又或是其他的一些东西放在孩子的身上。
唯有那些普通的,又或者根本不能被称之为世家的家族,才没有为家中嫡系的子孙准备那些东西。
温氏一族乃是顶级世家大族,但凡家中有嫡系子孙出生,无论男女都会在出生当天,若祖父尚在,便由祖父亲手为孩子戴上玉佩,如若祖父已逝,那便由孩子的父亲亲手为孩子戴上。
宓妃的三个哥哥都是温老爹的嫡出之子,故,自他们出娘胎,身上就戴着象征他们嫡出身份的玉佩。他们唯一的嫡出妹妹宓妃,从一开始就是在父亲和母亲的期盼之下出生的,只可惜她出生之时祖父已逝,因此,老相爷尚在人世时就为宓妃备上的那块玉佩,最终是由温老爹亲手为宓妃戴上的。
绝地山庄的嫡出子孙有可代表身份的东西,宓妃是一点儿都不觉得奇怪,毕竟她也有。
虽说宓妃的手里从来就没有缺过好东西,但自出娘胎便戴在身上的玉佩不一样,那是无论拿多少宝贝来换都不行的宝贝。
如此,倒是不难理解为何解思甜无论走到哪里,是何装扮,腕间都不离紫玉手镯了。
“绝地山庄庄主解铮海儿女虽说有很多个,但除了一个嫡子跟一个嫡女之外,其余的都是庶出子女。”
“解思甜这个嫡女并不受宠?”
听着宓妃那略带一丝玩味儿又满是肯定的语气,牧谦先是一怔,而后点头沉声道:“回君王妃的话确是如此,那解铮海对唯一的嫡长子解高明倒还过得去,即便再怎么宠庶子也没扶持一个起来与解高明打擂台。可那解铮海最宠爱的女儿却并非是他的嫡长女解思甜,而是庶出的十小姐解安琪,若非上头还有一个老家伙压着,只怕那紫玉手镯会戴在谁的手上还说不准。”
“那依你之见,绝地山庄里面这个大小姐跟十小姐,究竟谁更胜一筹呢?”宓妃眨了眨眼,纤细白嫩的手指轻轻扣击着窗棂,那极富节奏感的声声响,犹如鼓点一般敲在人心之上。
“这……”
“有话直说便是,吞吞吐吐的做何?”陌殇对宓妃一向很有耐性,见宓妃询问这些事情,他也没有表现出一丝的不耐。
以他家小女人的心性,出手之前定然会将对手一个个都研究打探一番的,没有把握的仗她可不会打。
“是,君主。”抹了把额上的冷汗,牧谦觉得他真是冤死了,君王妃已经够让他压力山大了,偏生君主还是个不让人喘口气的家伙,他容易嘛他,“不瞒君王妃,属下以为解思甜比解安琪厉害一些。”
“哦?”宓妃语气上扬,黛眉微挑,水眸里荡漾起浅浅的涟漪。
“虽然据打探回来的情报称,解安琪在修练方面的天赋远胜于解思甜,但却架不住解思甜的心计远胜于解安琪,而且在身份上解思甜到底是嫡出,如果那老庄主不在了,兴许解安琪还真能翻天,可偏偏那老庄主还在世,他断然是不允许一个庶出的女儿踩在嫡出女儿头上的。”
即便在光武大陆讲究以武为尊,谁的拳头硬谁就是王者,但在一些大家族里面,嫡庶有别不单单只是一句话而已,它牵扯到的东西太多。
“再有一点,也是属下觉得最重要的一点。”
“说来听听。”
“有道是眼见为实,耳听为虚,外界只是盛传解安琪的天赋跟修为都高过解思甜,但她们两姐妹从未曾在公众的视线中交过手,谁强谁弱尚无定论,又焉知解思甜不是故意示弱,打着扮猪吃老虎的主意?”
宓妃扭头扫了牧谦一眼,轻笑道:“没曾想你的心眼倒是不少。”
“呵呵…”牧谦干笑着抓了抓后脑勺,一时竟无言以对。
“这么说那个女人就是解安琪了?”
顺着宓妃手指的方向,牧谦看到了一袭红衣,腕间缠着一条青色软鞭,带着两个婢女的解安琪,“回君王妃的话,那个女人正是解安琪。”
“唔…”宓妃站直了身子,一手环胸一手轻轻摩挲着自己的下颚,嗓音清冷的道:“你们几个都站到窗口替本王妃瞧瞧,那些个带着本王妃‘脸’的女人都有哪些,将她们的家势背景通通都说上一遍。”
“是。”
不出一柱香的功夫,宓妃就将她今日的对手们都弄了个清楚明白,清澈灵动的双眸不由弯成月牙状,她抿唇道:“本王妃这便下去会会她们。”
“阿宓可要带着我一起?”陌殇牵起宓妃的手,他知道此刻眉眼含笑的丫头心里正憋着一把火呢,这个时候谁往前凑谁就倒霉。
“不要。”
“真不要?”
“谁要带你。”
“好,阿宓不带我。”话落,陌殇一脸哀怨的瞅着宓妃,活像宓妃对他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直看得宓妃头皮发麻。
牧竣牧谦等人眼见自家君主露出这样的一面,立马一个个乖乖的垂下头,开始默念眼观鼻,鼻观心,他们什么都没有看到,他们也什么都没有听到。
“看来阿宓是嫌弃我了,我就一个人孤孤单单的呆在这里吧!”好半晌等不到宓妃回应的陌殇,如是安慰了自己,那一脸的落寂就是对宓妃赤果果的控诉啊!
宓妃抽着嘴角,满脸黑线的抚了抚额,更是险些跳脚的道:“说人话,熙然你是想找抽吗?”
“不想。”陌殇答得果断且理直气壮,又让宓妃额角的青筋跳了跳,她到底是喜欢上这货哪里了?
“这笔账先记着,等回去再跟你丫的清算。”
“好了好了,就由阿宓先露面,我就留在这里伺机而动。”陌殇不等宓妃再说什么,抬起双手轻拍了三下,沉声道:“你们两个就跟在君王妃的身边,保护君王妃的安全,倘若君王妃有任何闪失,你们便提头来见。”
“是,奴婢等领命。”
水碧跟水彤是在修罗宫中伺候宓妃的,没曾想她们会出现在灵川坞,这让宓妃有一瞬都没反应过来。
从鬼域殿起程离开的时候,貌似这两个侍女仍留在修罗宫中,那这又是怎么回事?
“熙然。”
“阿宓乃堂堂的鬼域殿君王妃,出门在外身边怎能没有一个婢女,且让她们先跟着你。”
宓妃了然的点了点头,抿唇道:“好。”
酒楼外,西大街人声鼎沸,车水龙马,往来行人络绎不绝,其热闹的程度丝毫不逊色于旁的大城池。
只见这呈十字形的宽敞大街两旁商铺林立,街道靠外的两边更是摆满了各种各样的地摊上,各个或年轻或年老的摊主热情的叫卖着,地摊上摆放的各种玩意儿,有真有假,有好有坏。
倘若你有那个眼力劲儿,还真不用担心会在这里淘不到宝贝,要知道光武大陆的许多高级修练功夫,绝大部分可都出自这样的地方。
否则,灵川坞,魑魅林,又怎会被笼罩上那么的神秘色彩,让人既畏惧却又忍不住要靠近。
“小姐,前面有两家茶楼,三家酒楼,眼下这大街之上人来人往的,咱们也不知谁才是真正的君王妃,是否要……”
“去那间茶楼。”解思甜被今天接连收到的几个消息打击得不轻,只要一想到她的计划很可能曝光,她的心里就有一把火在熊熊的燃烧着,恨不能将一切都烧成灰烬。
此番她的计划在于毁了解安琪,倒是一点儿动陌殇的念头都没有,像那样的男人可不是现在的她招惹得起的。
至于那些个拼了命想要往前凑的人,她解思甜能做的就是让他们物尽其用,送他们去完成自己的心愿。
“是。”
“盯紧解安琪那个贱人,莫要露出什么破绽,本小姐的意思你们应当明白。”
“请大小姐放心,奴婢定不会坏了大小姐的大计。”
“但愿。”
目送解思甜转身离开,穿着粉蓝相间丫鬟服的侍女捏了捏手心,大小姐的手段没有谁比她们更清楚明白的,为了不让自己落到那样的下场,她只能竭尽全力的帮助解思甜达成所愿。
要说她执行大小姐一个又一个的计划,对解安琪会有何愧疚的话,这侍女只是嘲讽的撇了撇嘴,压根就无法对解安琪生出半点的怜悯之情,可见解安琪在她眼中也不是一个好人。
解思甜跟解安琪两姐妹斗法,分明就是半斤八两的,谁也别说谁仁慈,谁也别说谁心善,她们这对姐妹花压根就没有一个有良善之心的,至于像她这样双手沾染鲜血的人,死后也安当下十八层地狱。
“小姐,奴婢总觉得此地不妥,咱们还是尽快离开吧!”都说女人的直觉是非常敏锐的,侍女小忧扯了扯同为侍女小草的袖口,希望她也能开口劝劝解安琪。
如果用眼睛可以看到的危险,那不叫危险,只有潜伏起来的危险,那才是真正致命的危险。
“小姐可不能为了跟…跟跟之前茶楼里的那位公子置气而来此地冒险,万一要是不小心伤着了小姐,那岂不是如了大小姐的意吗?”小草知道她家小姐跟大小姐面和心不和,两人完全就是势同水火,若非有老庄主压着,只怕其中一个必死无疑。
她不敢拿卑微的自己说事儿,也就只能抬出解思甜了,“小姐那么聪明,明知道这次是大小姐故意陷害小姐,才让小姐提前来了这么杀机四伏的灵川坞,为免节外生枝小姐不如静观其变的好。”
小草虽然没有见过鬼域殿的君王妃,但同为女人,或多或少她还是可以理解宓妃在看到灵川坞出现那么多个与她容貌相似的女子时的那种心情,毕竟没有一个女人能容忍那样的事情就发生在自己的眼前吧!
相传,赤焰神君可是非常宠爱这位君王妃的,难何今日那赤焰神君不会陪在君王妃的身边,一旦她们不小心步入别人布下的陷阱之中,光是想想小草就惊出一身的冷汗。
不可以,她非阻止解安琪不可。
“还请小姐三思而后行。”眼见解安琪神色淡淡,眸光却凌厉起来,小忧就怕得额上冷汗直冒,整个手心都汗湿了。
“小姐……”
不等小草再次开口把话说完,解安琪恼怒的反手就给了她一个巴掌,羞恼的道:“本小姐无需你们两个贱婢来教导该如何行事。”
捂着刺痛的脸,小草眸中含泪,若非此时她们站在大街之上,小忧小草是必定要下跪向解安琪请罪的。
但也正因为是在大街上,为了维持解安琪的以往的形象,她们此时只能惊恐的强撑着,不敢做出下跪的举动,否则只会让解安琪更怒。
“你们都抬头好好看看,在这西大街之上,各个势力的人都聚满了,别以为他们乔装打扮一番,本小姐就认不出他们。”解安琪不是没有脑子的女人,回想在茶楼她跟宓妃之间的对话,好像那个男人就是故意要将她往这边引的,又或者说她的目的并不在她,而是在于那些围观的众人。
只是她此举,目的又是什么呢?
难道仅仅只是因为有人要登台唱戏,所以就很需要看客吗?
摇了摇头,解安琪很快就否定了自己的想法,越是靠近西大街,其实她的脑海里又何尝没有闪过各种各样的念头,但眼看着越来越多的势力,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的混入西大街,她又控制不住满心的好奇,于是打定主意要一探究竟了。
解思甜想要弄死她,又岂知她不想弄死她。
咬了咬牙,解安琪一脸愤恨的道:“你们最好给本小姐管好你们的嘴巴,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都要牢牢的记在心上,本小姐叫你们做什么你们就做什么,不要自己想什么就是什么。”
“是,奴婢谨记小姐教诲。”
收了收脸上的表情,又拢了拢华丽的长裙,解安琪沉声又道:“之前本小姐吩咐你们打听的消息可有结果了?”
此番来灵川坞,又想到那个针对赤焰神君的计划,解安琪心知肚明是谁将她弄来的,但她也了解父亲解铮海的性子,是以她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问,乖乖的就来了。
至于她心里是怎么打算的,她又岂会对外人言。
“回小姐的话,山庄里传来的消息是大小姐没有离开,明天她才会跟随庄主一同起程前往魑魅林。”
“没有离开,这不可能。”
“从小姐到达灵川坞,奴婢就每天都有安排人四处暗查有无大小姐的踪迹……”
“结果如何?”打断小忧的话,解安琪说不清是期待还是失望。
她跟解思甜明争暗斗十多年了,从来就没有真真正正的分出过输赢,两个相斗不是她小胜一场就是她自己小胜一场,要说将对方都打压到抬不起头来,愣是一次都没有。
“请小姐责罚,奴婢无能未暗查到跟大小姐有关的任何消息。”
“不可能的,那个女人不可能不在灵川坞。”
小忧小草面面相觑,她们有些不能理解,为何解安琪就是那么坚定的肯定大小姐一定就在灵川坞?
“那个女人最是巴不得我死,好不容易她得了鬼域殿君王妃的画像,又在父亲面上演了那出姐妹情深的好戏,目的就是想要让本小姐卷入这场纷争里面不得脱身。”解安琪眯起那双妩媚之中暗藏锋芒的狐狸眼,声音里有着刻骨的寒意,“一旦进入魑魅林,甭管本小姐能否完成父亲交待的任务,能否全身而退都是一个问题,而不管最终的结果是什么,最终受益的人都会是她。”
如此,以解思甜的性子,她怎么可能不来。
论心机谋略,解安琪虽说不差,但比起一直不显山不露水的解思甜,不得不说她还差远了。
比起解安琪猜到的这些,显然解思甜谋划的还要精密得多,也危险得多。
“奴婢有句话不知当说不当说。”
“说来听听。”心中怒气已平,解安琪整个人也没有最初那么暴躁了,此刻她也能听得进去旁观者的言论了。
“既然小姐已经明白大小姐的险恶用心,那么今日西大街这趟浑水,奴婢以为小姐还是避一避的好。”
“小姐,奴婢的意思与小草一样。”
解安琪拧了拧眉,心下有些犹豫不定,待她沉思静默半晌,正要开口做决定的时候,只听一道清悦却冷寒如冰的嗓音,由远及近的响起,那声音好似山涧清泉,闻其声便不自觉的在脑海里勾画出一幅绝美的人物画卷。
“本王妃可真是该罚,怎的不知初来灵川坞还有此好运道,竟是突然偶遇那么多位‘姐姐妹妹’,这样的惊喜要是多来几次,本王妃指不定得乐晕过去。”
刻意咬得极重的‘姐姐妹妹’四个字,冷寒如冰,冰冷刺骨,声音传进人心间,就仿如有人正拿着刀子,一刀一刀的在割骨一般。
宓妃丝毫没有收敛自己身上的气息,整个人气场全开,自她出声便自有她的气势以她为中心向四周扩散,即便就是在热闹喧嚣的大街之上,亦令人不自觉的为她让路。
嘶——
听得宓妃开口的人,无不怔愣当场,倒抽一口凉气,放眼整个光武大陆,能自称本王妃的人,除了鬼域殿的那位跟赤焰神君一样神秘的君王妃,他们不作第二人想。
原来,那消息竟然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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吼吼,明天开打,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