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的那通电话挂的那么突然,程旬旬压根就没把他的话放在心上,而且他昨天的状态完完全全就不正常啊。她怎么可能会当真!而他怎么可能会是认真的!她愣愣的站在那里,一时之间没有回过神来,站在不远处的徐妈可算是急死了。
周衍卿等了一会。见她还是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不由皱了眉,说:"怎么?你还有什么不满?"
"不是啊......"程旬旬正想问他是不是受刺激了,谁知徐妈冲了过来,一把拉住了她的手,一边将她往楼上拉。一边在那儿絮叨。
"我说旬旬,你是不是傻?先生要和你扯证,你还犹豫什么。这可是天大的喜事啊!有了这证,从今以后你就是名正言顺的周太太了,你肚子里的孩子,也能认祖归宗了。就算周家的人不喜欢你这个人,但看在孩子的份上,也一定会接受你的。"徐妈拽着她进了房间,一脸喜气,拉开衣柜就给她选衣服。
徐妈是挺喜欢程旬旬的,多半是把她当成自己女儿那么看待,之前听徐妈说过。她以前有个女儿,如果还在的话,应该跟程旬旬差不多大了。只是很可惜,那孩子小的时候走丢了,就再没找到过,徐妈后来又生了个儿子。可这个女儿始终是她心里的一块心病。
再者,程旬旬是孤女,徐妈对她是充满了怜悯,多多少少把对自己女儿的那份感情寄托在了她的身上,对她特别好,可谓是尽心尽力。可是徐妈不知道他们之间的纠葛,这证就算扯了,这个周太太她也当不痛快。
徐妈拿了件红色的衣服在她身上比划,一想拍照的话背景是红色的,就喃喃自语的又把衣服给挂了回去。最后想来想去,还是给她拿了一件白色的衬衫。程旬旬换好衣服,按照徐妈说的又给自己上了个淡妆,整理了一下头发。
拉开房间的门,站在徐妈面前。问:"这样可以吧?"
徐妈是个感情充沛的中年女性,程旬旬上了点妆,整个人一下成熟了不少,颇有一种有女初长成的样子,没来由就红了眼眶,唇角上扬,伸手拉住了程旬旬的手,拍了两下,说:"好好好,特别好。旬旬啊,你可不能再这么傻乎乎到了。对先生你要下点功夫才行。你长的漂亮,又年轻,最重要你肚子里还有他的孩子,你比别的女人优势太多了。但你也不能仗着这些优势,就一直端着,毕竟年轻小姑娘是一抓一大把,按照先生的条件,想要一个不难的。对待男人得收放自如,明白吗?"
这话,徐妈有意无意的说过好几次了,程旬旬大多是一只耳朵进一只耳朵出,现在自然也不例外。
"知道了,徐妈你跟我说过好几遍了,快下去吧,估摸着他都等的不耐烦了。"
徐妈乐呵呵的,拦着程旬旬的手就下楼了。周衍卿百无聊赖之下,正在把玩程旬旬的小物件,一样一样的整整齐齐的摆放在了茶几上,那些小沙发,小抱枕等物件,在他手里显得更小了。
"好了,先生。"徐妈把程旬旬推到周衍卿的面前。
"徐妈,你不是要出去买菜么?"程旬旬对于徐妈的热情洋溢,在周衍卿的面前有点儿小尴尬。
徐妈很识趣,应了一声,就回房间拿了自己的手袋就出门了。
"有话要说?"徐妈走后,周衍卿才抬头打量了她一眼,这一身倒是顺眼很多。
"五叔,你是在跟我开玩笑么?"
"给我倒杯水。"他往后一靠,仰头靠在沙发背,程旬旬这才察觉到他的脸色不是很好,眉宇间染着一抹疲倦,眼底有一抹淡淡的青色,身上隐约带着一股酒味。
这会仔细一瞧,程旬旬才细心的发现,他身上的衣服褶皱的有点厉害,衬衣的领口也不整齐,没系领带。这模样看着像是一夜没睡,周衍卿睁开眼睛,发现她还站在边上,拧了眉,说:"还不去?"
"噢,好。"程旬旬立刻转身去了厨房。
她弄了被温水,出来的时候,周衍卿还是仰头靠在沙发上,闭着眼睛,一动不动看着好像是睡着了。她拿着杯子悄无声息的走到他的身侧,小声的说:"五叔。"
他没有反应,程旬旬又叫了一次,还是没有反应。她看了看手里的水杯,想了想,就把杯子放在了茶几上,然后小心翼翼的坐在了他的身边,中间大概隔着一小步的距离。橡树湾别墅区的环境清幽,每一栋别墅之间都隔着一个小型的花园,因此谁都不会影响谁,特别清静。
程旬旬等了一会,周衍卿依旧一动不动,她有点无聊,现在九点半都不到,今个她算是起了个大早。这么静静的坐着,没一会她就趴在了沙发扶手上,不过她也睡不着了。近期她的睡眠质量还是不错的,晚上十点半之前就睡了,早上八点醒,现在天气凉,身子犯懒就不愿意起来,就在床上赖两个小时。
她又发了一会呆,就拽了个抱枕坐在了沙发前的地毯上,从茶几的抽屉里拿出了一个小小的十字绣,是个钥匙扣,图案是一朵依米花,挺好看的,就这么不声不响的绣了起来。
周衍卿是被一个电话给弄醒的,手机铃声响起,他就睁开了眼睛,眼里布满了血丝。一下坐起了身子,双手抵在膝盖上,垂着头,脑子略有些混沌。
忽的手背一暖,稍一侧头,就看到程旬旬拿着杯子抵在他的手背上,灿笑着说:"五叔,你的水。"
"嗯。"他的声音有些暗哑,初初醒来喉咙确实有点不舒服。他伸手接过,喝了一口,水温刚刚好。
手机铃声还在继续,周衍卿不慌不忙的从口袋里取出来,看了一眼,倒是没有避讳,直接接了起来,说:"你让我办的事情已经都妥当了,接下去就看宋灿打算什么时候走。"他低低一笑,忽的换了一种口吻,"或者说,你什么时候舍得放手让她走。"
他说着,唇边泛起了一丝浅笑,程旬旬转头看了他一眼,正好看到他在笑,是那种发自内心的笑,淡淡的,隐约露出白色的牙齿。程旬旬怔了半晌,当他的余光扫过来的时候,她迅速的转开了视线,不动声色的往边上挪动了一下,吞了口口水,眼观鼻鼻观心,继续专注于手上的十字绣。
周衍卿扫了她一眼,她那些个细微的举动,全数都落在他眼里,略微收敛了笑意。那一瞬间,他有点走神,韩溯在电话那头说了两句,他一句都没听清楚。片刻,才反应过来,放下了手里的杯子,起身去了外面的院子。
程旬旬眨了眨眼睛,停下了手上的动作,暗暗转头瞄了他的背影一眼,正好看到他抬脚想要勾上拉门,不过失败了,他又尝试了一次,拖鞋都给他蹭掉了。程旬旬没忍住,咧嘴笑了一下。
他转身,她就迅速的低头,仅用余光观察这他的动向,只见他跳着脚,把拖鞋勾了回来,顺道伸手关上了拉门,然后就转身坐在了院子里摆放着的椅子上。
程旬旬终于收回了视线,慢慢的抬手捂住了自己左边的胸口,心跳有点乱了。她又摸了摸自己的脸,有一点点热。她深吸了一口气,又重重的吐了出来,不可想!不可看!她用力的拍了拍自己的脑袋,继续集中注意力,开始绣花。
周衍卿同韩溯只说了几句就挂了,但他没有立刻起来,就坐在椅子上,单手抵着额头,看着眼前的花花草草发愣。他是背对着窗户的,半晌才缓缓的转头,往里看了一眼,只见屋内的人正专心致志,心无旁骛的捣鼓着她手里的玩意儿。
似乎并没有将他说的领证这件事放在心上,这程旬旬的心思说浅挺浅的,说深又挺深,反正到了今时今日他也看不透她的目的究竟是什么,她想要的,应该不是想要傍着谁。若真要傍着,她对他的表现不该是这样。
他说要领证,她应该是最开心的一个,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还有心思绣花。甚至于之前不顾自己有孕在身,跑去救她的朋友,还险些失了孩子。他的手指附上了唇,微微抬头看了一眼灰蒙蒙的天空。
轰隆隆一声,看样子似乎要下雨了。
"五叔,下雨了,别在外面坐着了。"她的声音忽然自上而下传入他的耳朵。
周衍卿转头,客厅里已经没人影了。
"五叔,我在这里!"她的声音再次响起。
周衍卿仰头,映入眼帘的便是她的笑脸,整个人趴在栏杆上,正冲着他挥手。她是上来收衣服的,衣服收完往下一看,就看到周衍卿还坐在那儿,懒洋洋的。
起初她并没有打扰的意思,直到一滴雨水砸在她的脑袋上,她才回过神来,想都没想就出声叫了他。
"你在上面干嘛?"周衍卿站了起来,往后退了几步,就这么仰头看着她,同她说话。
"我收衣服啊。"
"噢。"他应了一声,片刻才收回视线,进了屋子。
程旬旬抱着衣服进了衣帽间,将衣服都归置好。正打算出去,周衍卿却转身走了进来,她立刻往后退了一步,侧身站在边上,眼里闪过了一丝惊慌。她不知道周衍卿跑上来干什么,这儿应该没有他要的东西。
"五叔。"程旬旬等了一会,发现他就站在自己跟前,小声的叫了一声。庄医东技。
"嗯,让一下。"
"噢。"程旬旬闻声,立刻往边上挪动了一步,抬手抓了抓自己的鼻子,眼神飘了一下,还是忍不住瞟了他一眼。
周衍卿拉开了壁橱的门,竟然从里面拿出了一件男士衬衣,程旬旬顿了一下,有些不可置信的转头往壁橱内看了一眼,里面竟然全是他的衣服,里头大半是衬衣,还有一部分是一些休闲衫。颜色以稳重为主,倒也有几件很骚包的衣服。
不过他的衣服是什么时候放进来的?在这里住了一个月了,她怎么从来没发现过。
"秘书以为我要住在这里,就给我备了一柜子的衣服。"
"噢。"程旬旬点了点头,笑呵呵的说:"五叔,你秘书真好,连内裤都给你买。"
她只是想看一看抽屉里有什么,结果拉开一看,是各式各样的内裤,花色因有尽有,她仰头,正好对上了周衍卿的目光,顿了一下,立刻站直了身子,笑道:"我......我先下去了。"她说完,就打算埋头出去。
刚走到门口,周衍卿长臂一伸,紧接着她整个人就被他摁进了壁橱内,一屁股坐在了衣服上,她条件反射的拽了一下挂着的衬衣,可惜一点用都没有,倒下去的时候,下意识的闭上了眼睛,另一只手胡乱的往前一划,拍到了一只手臂,转而双手紧紧的抓着,双脚往前一踹,似是踢到了什么,最后她还是倒了下去,后脑勺稳稳的撞在壁橱上,她吃痛低呼了一声。
等她睁开眼睛,就看到周衍卿的脸近在咫尺,他单手抵在柜壁上,臭着一张脸。壁橱内是有灯光的,但他们两个埋在衣服里,这灯光就变得影影绰绰的。连带着他的脸也是一会阴一会阳的,程旬旬看着他,吞了口唾沫,双手还牢牢揪着他的衣袖,都给捏皱巴了。
她立刻松开了手,抚摸了两下,笑说:"五叔,你要跟我说什么?其实你说一声,我就会站住的,用不着这么大动干戈,我还是很听话的。"她整个人半躺在衣橱里,双手放在身侧,支撑住自己的身体不往下滑,整个人缩头缩脑,抬眼看着他,有点傻乎乎的。
"你这是在勾引我。"他继续保持原有的姿势,似乎还不打算起来。
程旬旬摇头,笑说:"五叔,你不用想也应该知道我现在的身体,怎么可能勾引你。即便有这个胆子,也没那个能力让你上钩啊。"
周衍卿定定的看着她,脸上没什么表情,连目光都是淡漠的,真要说她程旬旬勾引,那也是失败的,反正从他的眼睛里看不到一丝兴奋点,而且也确实没什么好兴奋的。
他两人就这样埋在衣柜里,周衍卿此刻双脚张开,跨在她的身上,从后面看,这姿势别说多销魂了,是个人看了都该想入非非了,这真是刺激,小两口都闹衣柜里去了。
半晌,周衍卿微微挑了一下唇角,程旬旬只觉得腿上一沉,不知被什么压住了,紧接着周衍卿便慢慢的俯下身,两人之间的距离倏然变近,近到她都能感觉到他身上的体温。顿时,她的心跳又开始乱了节奏,而且特别大声,整个人不由自主的往下缩,都快要躺平了。
周衍卿一把掐住了她的下巴,制止了她的身体继续往下滑。
他稍稍用了点力气,抬起了她的下巴,两人的鼻尖若有似无的轻触了一下,就那么一下,程旬旬感觉自己像是触电了一样,整个人又不自觉地缩了缩,可他的手牢牢的捏住她的下巴,根本不给她龟缩的机会。
程旬旬瞪大眼睛看着他,都不敢大喘气,嘴唇紧紧的抿着,她刚刚在徐妈的吩咐之下,擦了点口红,此刻她的唇显得特别红润。她喉头微动,看到他低垂了一下眼眸,终是受不了,开了口,结结巴巴的说:"五......五叔......"
"程旬旬,要解决生理需求,有时候并不一定只有一种方式。特殊情况,特殊对待,所以你未必就没有那个能力,不试试怎么知道呢。"他说着,手指轻轻的摸了一下她的嘴唇,一直划出她的嘴角才停住。
片刻,他才微微一笑,松开了手,伸手抵在了拉门上,一下就从衣柜里退了出去。他就这么消失在眼前,衣服纷纷往她脸上打了过来,旋即整个人被埋在他的衣服里。那一瞬间,程旬旬心里莫名有些失落感,就感觉这衣柜里刚刚明明就是亮的,可他退出去了,竟连着灯光都一块带走了,留她一个人留在这暗角里。
可明明就是他先把她拽进来的,他却先她一步出去了。
她依旧保持刚才的姿势半躺在衣柜里愣神,周衍卿拿了换洗的衣服,这人还横在那里,露出半个身子。他不由皱了一下眉,刚刚那一脚踹的那么用力,他的小腿到现在还疼,开个玩笑整整她而已,不至于吓傻吧?
他踢了一下她的脚,说:"你干什么?"说着,又过去,刚一伸手扫开那些衣服。眼前一团子黑影袭来,周衍卿没有防备,那速度快的简直让他避无可避,只往后退了一步,下巴猛地被人撞了一下,紧接着感觉到胸口一疼,这人直接撞到了他的怀里。
周衍卿踢她那一下,程旬旬就回过神来,已经准备好要起来了,谁知道两人还配合的挺好,她刚起来,他正好给她把衣服拉开。只是周衍卿站的近,她猛地起来,两人就撞上了。程旬旬是差一点儿给弹回来,所幸立刻伸手抱住了他的腰,这才稳稳当当的站住。
她抱的很紧,两个人几乎是无缝隙的贴在一起,周衍卿手里还拿着换洗的衣服,脚步又往后退了一步,她也跟着他往前走了一步。他双手垂在身侧,刚被她撞了下巴,咬着舌头了,疼的要死。
他抬手摸了摸自己的下巴,低头看了一眼还缠在他身上的人,冷声道:"你打算抱多久?"
程旬旬闻声顿了一下,旋即慢慢抬起了头,两人的目光相触,程旬旬很快就避开了,迅速的松开了手,往后退了一步,干干一笑,说:"抱歉,起猛了。"
周衍卿现在舌头疼,也没心思跟她斗嘴,只摆摆手,就转身出去了。程旬旬跟出去,见他要进自己的房间,立刻出声,说:"五叔,那是我的房间。"
然而,周衍卿没理她,直接推门就进去了。程旬旬立刻尾随到门口,正好看到周衍卿在里面脱衣服,这回她倒是没有出声,但也没有走开,就站在门口。
周衍卿脱了西装,然后开始解衬衣的纽扣,解到最后一颗的时候,叹了口气,抬手揉了揉额头,双手叉腰转头看了一眼门口的人,冲着她招了招手,说:"你过来。"
程旬旬起初没多想,还真的往里走了两步,走到一半,顿时停下了脚步,猛地转身又跑了出去,走到门口又停住,转身对着周衍卿咧嘴一笑,说:"五叔,我帮你把门关上,你好好的啊。洗澡的时候,注意别滑倒哦。"
说完,她就立刻带上门,出去了。
周衍卿骂人的话已经到了嘴边,就这么被生生的堵在了门口,看着紧闭的房门,真是气不打一处来!
程旬旬在门口站了一会,片刻倏然一笑,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服,忽的像是想到什么,又推开门,只钻进去一个脑袋,说:"五叔,白色瓶子的是沐浴液,黄色瓶子的是洗发露,黄色瓶身黑色头的是护发素......"
已经脱掉裤子的周衍卿动作一顿,一转身,程旬旬已经很识趣的又关上了门,最后还嘱咐他千万不要搞错。周衍卿也真是被她给气乐了,真不知道她脑瓜子里在想什么。
徐妈买完菜回来已经十一点多了,程旬旬正在看电视,听到声音就放下了手上的遥控器,过去准备给徐妈拿东西。徐妈见着她有些诧异,她身上还带着雨露,站在门口,一边拍身上的雨水,一边说:"你们怎么那么早就回来了?怎么不一块在外面吃呢?这领证也算是结婚,应该一块吃顿好的,我还以为你们不在家吃,我都没买什么菜。"
徐妈说是,往她身后张望了两眼,发现客厅内没人,不由问:"先生呢?不会走了吧?"
"没走没走,他在楼上洗澡。那徐妈我们中午吃什么啊?"程旬旬更关心吃什么,她现在想吃的东西好多,"徐妈,我有点想吃猪蹄哎。"
"这先生在,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应付,你去看电视,我自己想办法。"徐妈也是个聪明人,她手上留了不少酒楼的电话,挑了一家档次高一点的酒楼打了电话,点了几个菜,程旬旬想吃的猪蹄也有了。
等外卖的过程中,周衍卿一直都没下来,徐妈趁机就向程旬旬讨要结婚证看。
"没有,我们早上没出去。"程旬旬轻拍了一下她的掌心,不以为然的说。
"啊?那你们在做什么?"
程旬旬愣怔了一下,想起他们趴在衣柜里的情景,吞了口口水,干笑一声,说:"没干什么啊。"她笑着耸肩,徐妈还想问什么,她却忽的站了起来,"他是不是摔倒了,洗了好久啊。"
说完,她就自顾自的往楼上走,徐妈看到她红彤彤的耳根子,不由笑了起来。
周衍卿这个澡确实洗了很久,就一直没下来过。程旬旬站在房间门口,伸手握住门把,想了想,还是松开了手,转而抬手打算敲门。可她的手悬在半空好一会,都没有敲下这个门,一直在犹豫,也不知道在犹豫什么。
半晌,她才轻叩门板,里面没有反应,她想了一下,还是摁下了门把走了进去。然而,迎接她的却是一室的黑暗,窗帘紧闭,房间内静悄悄的,一点儿声音都没有。
她环顾了一圈,这才发现床上躺着个人,那自然是周衍卿了,他竟然就这么在她的床上睡觉了!没有洁癖么?像他们这样的人,不都有洁癖的么?
她愣了片刻,才轻手轻脚的走了过去,发现他还睡的挺熟的,他侧身背对着门躺着,程旬旬绕过去,借着窗帘缝隙漏进来的光打量着他。她忽的伸手想碰一下他的鼻子,然而她的手指还没触碰到他的鼻尖,原本闭着眼睛的人,就这么毫无预兆的睁开了眼睛。
程旬旬被他给吓了一跳,正要收回手,周衍卿一把捏住了她的手,猛地一扯,程旬旬一个踉跄,就趴在了床上,一只手撑着自己的身子,不至于撞到他的身上。
"你......你不是睡着了么!"
"没有死。"他的声音有些暗哑,想来应该是刚醒没多久,掌心的温度有点高,程旬旬被他握着手,手心都冒汗了。
"噢,我是来叫你吃饭的。"
周衍卿微挑了唇,将她的手压在了床上,单手支起了自己的脑袋,说:"程旬旬,我看你就是故意的。"
"没有,我不是故意的。"
"嗬,这句话说的还真是顺。不过程旬旬我有必要告诉你,不管你是有意还是无意,你别忘了我是个男人,要动起真格来,无论什么方式你都只能受着,知道吗?你不介意,我自然也无所谓,男欢女爱人之常情,你有需要,我倒是可以满足你,反正放着也是放着,总要充分利用起来,不然也是亏了。"他的态度很轻佻,说着便抬起了手,单手捧住了她的脸颊,指腹轻轻的摸了摸。
程旬旬皱了一下眉,但也没有反抗,她笑了笑,抬手握住了他的手,手指钻进他的掌心,轻轻捏住,笑说:"等我把孩子生出来再咱们再好好谈,现在起来吃饭啦。"
周衍卿的表情微微一僵,幸好此刻光线很暗,他嗤笑,说:"程旬旬,你不知羞耻的吗?"
"啊?五叔你希望我害羞啊?那我们重来一遍。"
"滚。"周衍卿撇开头,再也不想跟她说话了。
程旬旬没走,而是拉开了窗帘,开了窗户。顺道还把他丢在地上的衣服捡了起来,又摸出了口袋里的东西,放在床头柜上,说:"五叔,东西都放在这里了啊。"
周衍卿已经坐起了身子,上半身没穿衣服,就这么坐在她的床上,头发有些凌乱。大概还没适应光线,眼睛半睁半眯的。鼻间全是她的味道,包括他自己身上也是。
程旬旬走到门口,周衍卿忽然开口,问:"你到底想在我这里得到什么?"
"还没想好,等想好了我告诉你。"
周衍卿摸了摸下巴,讽刺的勾了一下唇,掀开被子下床。
等周衍卿收拾好下楼,徐妈已经摆好了碗筷,见着他下来,立刻站在一侧,笑道:"先生,正好可以吃饭了。"
他点了一下头,程旬旬早就已经坐好了,要不是徐妈阻止,她早就已经开吃了。她转头,冲着周衍卿招招手,说:"今天的菜超级好,快来!"
周衍卿一边弄着衬衣的袖子,一边走了过去,在程旬旬的对面坐了下来,扫了一眼桌上的菜,确实很丰盛,不过为什么他这边全是蔬菜,而她那边都是荤菜,那盘猪蹄已经完全就在她的饭碗边上了好吗!
他冷睨了她一眼,可手上的袖扣简直就是在跟他作对,怎么都搞不定。而程旬旬显然已经忍不住要开始吃了,"你过来。"
程旬旬停下了手上的动作,眨巴了一下眼睛,说:"要干什么?"
"要你过来,那么多废话。"
程旬旬放下手里的筷子,起身走了过去,站在了他的身边,笑道:"什么事?"
周衍卿抬手,说:"帮我把袖扣弄好。"
程旬旬看了他一眼,察觉出他是认真的之后,才伸手接过了他手里的袖扣,仔仔细细的给他弄上,手指有意无意的碰上他的皮肤。不知怎么,这饭桌上忽然就冒起了一丝莫名的暧昧,在配上一旁徐妈暧昧的笑,弄的周衍卿都觉得好像哪儿怪怪的。
忍不住侧目看她一眼,看神情她倒是很淡定,弄完之后,就露出了一个笑脸,说:"好了。"
随后,周衍卿就开始重新摆放桌上的菜了,对此程旬旬只是张张嘴,一双眼睛牢牢的盯着桌上的几盘菜,倒是也忍住了。
"吃吧。"周衍卿换完最后一盘菜,便轻轻松松的说了两个字。
吃完这顿饭,程旬旬再也不想跟周衍卿同桌吃饭了,不痛快!规矩多!她不能对猪蹄大快朵颐,心中满是怨念。然而,她连反抗的余地都没有。
周衍卿什么时候最斯文,吃饭的时候最斯文,让人赏心悦目。不过他的规矩,也是周家人的规矩。程旬旬虽然在周家生活了八年,可她的一些习惯,并没有因为周家严苛的教育而改变。
但不得不说,这八年的时间,多少还是将她身上那股子江湖气给磨的差不多了。她现在的状态大概是那种能高能低,能屈也能伸。不是纯粹的豪门出生,也能像个大家小姐。
下午,周衍卿带着程旬旬出门,还真是说到做到,带着她到了民政局。车子停下,程旬旬还是觉得哪里不太对劲,一时没有动作,而周衍卿也没有。他只解开了安全带,开了一点车窗,本想抽烟,刚打算点上,忽的像是想到了什么,又把打火机丢在了一旁。
那根香烟在他指间把玩,民政局内进进出出的人不算多,想来今天不一定是个好日子,出门没看黄历,也不知道是否宜嫁娶。
"不想嫁?"他侧目,程旬旬的反应依旧是平平无奇。
她怔了怔,转头看向他,这时候到时候换上了一副认真的表情,说:"五叔,你真的要娶吗?"
他轻笑,说:"不娶,我挨那顿鞭子把你留在身边就没有意义,而且你肚子里还有我的孩子。总归是要有这么个人,你倒是很合适。"
他的表情十分淡然,目光幽深的看着前方某个位置,程旬旬摸不透他的真实情绪,但她有点心慌,莫名其妙的心慌,也不知道在怕什么。其实只是领证而已,并不能代表什么,最多是她给他生孩子变得合法了,她可以保障自己的权益了。
从今以后,他置办的那些房产等东西,成了夫妻共同财产,会有她的一半,法律上她是他的妻子,就这样而已。可她在心慌害怕什么呢?她转开头,看向了别处,车内一时之间陷入了沉寂,两人各有心思。
沉默了半晌,周衍卿伸手从储物格内拿出了自己的户口本,说:"下车,不用考虑了。"
他下了车,程旬旬迟钝了几秒,才匆忙从车上下来。快步跟在他的后面,进了民政局。
其实两个人都不是第一次进这里,只是上一次来的时候,什么都没做罢了。今天大概真的不是个什么特别好的日子,登记处没有人排队,两人把户口本拿给办证人员,还真是一点回旋和犹豫的余地都没有了。
工作人员看了看他们的户口本,又抬眸扫了他们两人一眼,说来好笑,这两人的表情一点儿也不像是要结婚的人,反倒是更像在办理离婚证。男的看起来冷漠,女的战战兢兢的。
"你们是商量好,自愿要结婚的吧?"
"是。"周衍卿回答。
那工作人员又转向了程旬旬,她轻点了一下头,说:"是的。"
大概是程旬旬的表情太憋屈,那工作人员也是好心,说:"小姑娘,这结婚可是一辈子的事儿,一定要心甘情愿知道吗?这打上了证,再来一次就是二婚了啊。"
这属于好心提醒,可对于周衍卿来说就觉得特别没面子,他挑眉,侧头看了程旬旬一眼,说:"你很委屈吗?"
程旬旬还没说话,他就冷哼一声,说:"要不是你看上我的钱,陷害我,用孩子威胁我,我会娶你?你委屈,我比你还委屈。"
程旬旬脸上的表情一僵,默默的看了他一眼,正好撞上他的目光,有那么点盛气凌人。
工作人员顿时停下了手上的动作,目光再次在他们两个身上扫了几眼,问:"这证你们到底打不打?"
"打。"
"打。"
难得两个人异口同声,周衍卿听到她开口,略有些诧异的看了看她。程旬旬察觉到他的目光,忽的上前勾住了他的手臂,笑说:"不要生气啦,我又没说不嫁给你。"她这话说的十分妥当,旁人听了以为是女的不肯嫁,男的非要娶,小情侣闹不愉快。
只有他们自己知道,周衍卿生气根本不是因为这个!
办好手续,两人就去拍了照片,拍照的时候,程旬旬的表情绷得特紧,周衍卿则一直蹙着眉心,眉头的褶皱都能夹死苍蝇了。
"你们两个能笑一个吗?"摄影师看不下去了。
两人倒是很听话,同时扬了唇角,笑的都很奇怪,很僵硬。
摄影师拿着镜头对了半天,还是看不下去,说:"你们两个能笑的自然一点吗?"
两个人又尝试的笑了笑,但还是不自然,摄影师还想说什么,周衍卿就拧了眉,催促道:"快点。"
"这照片可是要在结婚证上贴一辈子的啊,别说我没提醒你们。"
然而,无论摄影师说什么,最后拍下的那一幕,他们的笑容依旧是僵硬的,严肃的,紧绷的,没有一丝喜气。
程旬旬拿着结婚证,里里外外,翻看了好几遍。照片上了她咧着嘴笑的僵硬,怎么看怎么丑,而周衍卿只是淡淡的扯了一下唇角,笑容很浅,虽然过于严肃了一点,但拍出来的样子比她好看很多。
这,这应该算是他们第一个合照了,程旬旬觉得有点神奇,不久之前他还同她定下三步之遥的距离,半个小时不到,她就更了他的合法妻子了。
程旬旬正低着头看照片,并没有发现身侧人的异样,周衍卿不知道看到了谁,表情微沉,捏着结婚证的手紧了紧,旋即便露出了一丝灿笑,单手插在了口袋里。
"走吧。"他抬手轻推了程旬旬一下。
程旬旬应了一声,收起了结婚证,周衍卿顺道把自己的也塞到了她的手里,让她一并保管了。
走过一辆白色保时捷跑车的时候,程旬旬用余光往车内看了一眼,正好看到了一张女人的脸,她认识,那是安盺。程旬旬不自觉的收紧了手指,片刻又松开,侧头暗暗的看了周衍卿一眼。
自出了民政局,周衍卿的情绪就不太好,一路上都没说话,程旬旬也不开口。他将她送回了橡树湾就走了,没有做任何停留,程旬旬站在边上,看着他的车子远去,这才转身回了别墅。
程旬旬有点好奇,安盺到底做了什么,能刺激的周衍卿跟她领证。他们两个领证,好像只有徐妈最开心,比他们本人还要开心。
夜晚,程旬旬洗完澡坐在床上,从包包里将拿两本结婚证拿出来,并排摊开放在眼前。她伸出一根手指,轻轻的摸了摸照片上的人,片刻,露出了一丝淡淡的笑,那笑意入了眼。
周衍卿坐在万宝vip包间内,整个人窝在沙发上,长腿交叠搁置在跟前的茶几上,容政坐在他的身侧,茶几上放着各式各样的酒。
容政一看他的样子就知道有情况,将手里的酒杯放在了茶几上,摸了摸下巴,转头看他,说:"今个一整天都没来公司,干什么去了?千万别告诉我在家里睡觉,我鼻子灵的很,你身上有一个女人的味道。"
周衍卿嗤笑一声,拍开他的手,默了片刻,才淡淡的说:"我今天结婚了。"
容政一口酒进去,差点没全部喷出来,正想问什么,包间的门被敲响,下一刻外头的人就推门进来,是个女的。容政打量了两眼,摆摆手,说:"这里不用,出去吧。"
那女的有些踌躇,依旧站在门口,双手搓了搓,说:"我......我找五爷。"
容政闻声,不免打量了她几眼,在她的脸上扫了两眼之后,焉得露出一抹了然的笑,招了招手,说:"进来吧。"
周衍卿捏着酒杯,闻言侧头看了一眼,眉心略微蹙了一下,问:"陆靖北怎么还不来?找搭子要那么久?"
"急什么,这不是有个找你的么。"容政笑着冲他挑眉,说:"这就是北子说,被你点了三次以上的那姑娘吧?北子说有三分像,我看着有五分,灯光再暗一点,恐怕就是七八分了。"
说着,他又叹了口气,半是认真半是玩笑的说:"我说老五,都过了四五年了,至于么?不就是个女人,比她好的多了去了,你干嘛那么死脑筋,一棵树上吊死,错过一片森林。"
周衍卿笑,点了点头,说:"对啊,不就是个女人么,其实谁都一样。"
他单手抵在沙发扶手上,抬眸正好看到站在眼前的人,是向冉,她今天的打扮走的是清纯路线。他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一会,指了指一旁的沙发,说:"坐。"
向冉冲着他笑了笑,低着头走了过去,在他身侧的位置坐了下来。周衍卿喝了一口酒,侧头看着她略带羞涩的脸,问:"找我有事?"
"我听别人说五爷你来了,上次的事情我还没好好的谢谢你,后来我再去派出所看旬旬的时候,她已经出去了,我想也只有五爷有这样的能耐,真的很感谢你。"她说的真诚,目光灼灼,在灯光下闪烁着点点光芒。
周衍卿勾了一下唇,手指轻轻的摩挲了一下嘴唇,说:"那你要怎么感谢我?光说谢谢恐怕不行吧。"
向冉有些局促,双手紧紧的交织在一块,吞了口口水,低垂了眼帘,脸颊微热,说:"五爷你说,只要不犯法,我一定做到。"
周衍卿噗嗤一笑,"犯法?我看起来像是坏人吗?"
"不......不是。"
"还没出过台是吧?"他转开视线,喝了杯子里最后一口酒,问道。
向冉一怔,微微蹙了一下眉,轻点了一下头,说:"没有。"
"那不如今晚我带你出去,怎么样?"
向冉微微瞠目,手指攥的更紧了一点,怔怔的看了他半响,不等她开口,周衍卿就笑了,放下了搁置在茶几上的脚,将酒杯放在了茶几上,抬手擦了一下嘴唇,说:"开个玩笑,不用放在心上。不喜欢这种场子,为什么还要在这里工作?"
"因为钱。"她倒是坦诚。
"噢。"他点头,换了一种红酒,说:"在我们这种人身上拿钱确实挺快的。"
"我......"
"会打麻将吗?"他并没有听她多余的解释,倒了酒之后,又拿了跟烟点上。
向冉抿了抿唇,点点头,说:"会的。"
"那行,那你留下来陪我们打麻将吧,正好三缺一。赢了算你的,输了算我的,今晚能赚多少钱,就看你自己了。"说完,他就站了起来,端了酒杯去了麻将桌那边,顺道对容政说:"给北子打个电话,不用他找了,就让他带足了钱就行。"
容政瞥了向冉一眼,立刻起身,跟着走了过去,不知道在耳语什么。向冉坐在沙发上,看着他们的背影,提到嗓子眼的心慢慢的落了下去,唇边泛起了一丝温和的笑容。
四个人打了半宿的麻将,周衍卿大概是霉运当头,整整半宿,他一把牌都没胡过,不但没胡,还不断的放炮,这钱一把把的输出去,他眼皮子都不跳一下。最大的赢家是向冉,她打的全神贯注,小心翼翼,就没怎么输过。
牌局结束,向冉想把钱给周衍卿,她也不装,自己留了一半。
"不用,都拿着吧。"
"我已经拿了我应该得的了。"
周衍卿看了她一眼,吐了口烟雾,勾了一下唇,那笑容在灯光下满是邪气,却撩拨人心,他扬了扬下巴,说:"这钱大部分都是你们老板的,真要还,你还给他好了。"
怪不得,他连着输,眼皮都不炸,还越玩越大。
陆靖北哼笑了一声,收起了自己的钱,说:"周五爷,今天这一笔账我可都算着呢,等年底咱们一块清算。"
向冉拿着钱,一时无所适从。陆靖北对她摆摆手,说:"你赢的就是你的,五爷要给你,你就收着,你可以下班了。"
"那谢谢了。"向冉将钱收拾好,道了谢就出去了。
三个人依旧围坐在麻将桌前,容政这会终于有机会问了,"你真结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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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更完,明天12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