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我相,无人相,无众生相,无寿者相,红粉骷髅,白骨皮肉。
哭声,回荡在群山之间,他的痛撕心裂肺,让人怜悯。血,在他的脚下,是刀,扎在他的心间。闭上的眼,他已是睁不开了。昨夜,是自己离去,他的人,让一夜未睡,他的话,也让他一夜未睡。今日一早,他已是迫不及待,可他从未想过,想过自己看见的会是这样一幕,让自己无法接受的一幕。
他的神情,是难以掩饰的激动,莫想问想要从木轮上站起来,可他的双脚不能如他所愿。莫想问跌倒在地,叶枫连忙扶住了他。可莫想问不管,他只一个劲地往前冲,他表现的更是狼狈。
叶枫在他身后搀扶,莫相问只一心想到他的身前,终于,莫相问连爬带滚地来到了他的尸首前,昨日还好好的他,可就今日就变得阴阳两隔。莫相问的抱起黎叔的尸体,他哭个不停,大吼大叫,宛如一个疯子。一旁,看着如此的莫相问,叶枫有些害怕地叫道:“莫,莫哥哥!”
莫相问痛哭不已,可很快,他却发现了在黎叔手中,紧紧地握着一样东西。莫相问强忍着自己眼中的泪珠,他望向去。却一下还没有打开,莫相问又用了用力,终于掰开了他的手指,是一页纸,撕扯下来的纸。莫相问拿过他手中的纸,看了起来。上面没有字,而是一副画,画中的是一群糜烂之人,或露白衣,或遮芙蓉。有的人衣裳已脱下一半,有的人正行那房中之事,毫不避讳,沉湎淫逸。
莫相问看着此画,不由眉头一皱,他让叶枫将木轮推来,自己又仔细观看。如此腐糜的场景,莫相问却只盯住一处。是一朵白莲花,白莲散发出不一样的光晕,很美,也很是圣洁。白莲的存在,与这副画中的场景格格不入,你,完全就看不透白莲究竟是何意义,它不似其中之物。
对啊,不似其中之物。可如此春色,谁又会在意其中的白莲?也就只有莫相问了,黎叔的死让他伤痕累累,这唯一的线索,他自是要仔细观看,而他,也从其中想到了一个答案。
是他们,昨日黎叔才与自己述说,他们就应该来了吧!自己也是大意,竟忘了将叶枫留下保护黎叔。莫相问讽刺性的笑了笑自己,是痛恨,也是埋怨。该是自己的错,该是自己的大意。而这时,莫相问也将木轮推了过来,来到莫相问身旁,他戳了戳莫相问的衣角,他道:“莫哥哥,坐!”
叶枫的脸,好是稚嫩,饶是如此伤心的莫相问,也不禁被叶枫稚嫩的小脸感染,他道:“小枫,扶我上去!”叶枫将莫相问扶上木轮,莫相问又道:“小枫,帮我背上他吧!”
风飘飘,微雨而沾,前几日才下过大雨,今日,又是微雨来袭。“是你嘛,黎叔?”前边一座青坟,是刚挖的。木轮上,是他抱着一块木牌刻画。上边写的字很简单:“翟家尚黎之墓”。莫相问不知道黎叔家住何方,从他有记忆起,黎叔便跟随父亲南征北战,一直到瓦岗。
轻轻抚摸着木牌上刻好的字,莫相问的眼,不禁有些湿润,微雨浸润了他的脸庞,他的手,好是颤抖。他有些不敢,不敢将这木碑插上,微雨,浸洗着他的心。终于,他狠下了自己的心,他将手中的木碑交于叶枫,他道:“小枫,为我立下碑吧!”他的语气有些颓废,也是,他又怎能受得了如此折磨。
立好木碑,是莫相问的柔,望向青坟,柔情似水。不是为了别的,而是他,已经是翟家的最后一位老人。如今,他也离自己而去,莫相问有些苦涩,更是不舍得,他,好不容易才到对方。
拜上三拜,是安息,也是莫相问的痛苦。他望向微雨朦胧处,是恨,是食其肉,饮其血,挫其骨的恨。滔天的恨意,让莫相问更加的坚强。是动力,是为其报仇的力量。本已沉冤得雪的莫相问,如今又有了一个帮助徐长卿、刘寄奴的理由,又有了一股滔天恨意的缠绵。
“走,回去!”绵绵细雨傍身,却是湿通了他的行衣,又道好一副青光白眼怒莲心。
叶枫闻言,握住木轮上的把手,有些不知所措,他问道:“莫哥哥,我们要去哪里?”
莫相问的目光迸发出一鼓浓浓的杀意,配合着这场绵雨,着实有些可怕。他从嘴中冷冷地吐出两个字:“唐门!”是的,唐门,此刻的莫相问不知道敌人在何处,但他相信,唐门中,肯定有人知道。
晨阳,雨已经开始下了,是莫相问看着他黄土过身,而唐门,一粒雨水穿过屋瓦,是一睡美人躺在此处。冰冷的水珠打在她的额头,忽地一个激灵,青兰立起了身子。望向四周,原是已经天亮。只是外边细语连绵,天色忽暗,让得她以为还未天亮,又睡了过去,现既知以达晨清,便起来洗漱了一番。
打开房门,屋外,已有人等待了。是唐茯苓,唐茯苓在屋外站了有好一会儿了,见着青兰打开房门,唐茯苓连忙上前,他的样子似有些着急,他道:“青兰姑娘,你终于醒了!”
青兰轻蹙眉头,昨日,唐南烛向自己问过一些话后,便道自己天色已晚,留下住客。青兰当时还有许多问题要问苏木,但见她一眼,便连忙答应,只是与唐南烛告别,苏木就已回到了自己的房间,任青兰如何去说,都不能叫她出门,因此,她也只能在这房间中休息一夜,准备今日前去找她。
见唐茯苓急目而来,青兰疑惑道:“茯苓少爷,你来找我可有什么事嘛?”青兰微蹙眉头,她只道唐茯苓平日里只去找莫相问相谈要事,自己与他也是不熟,他怎的今日又来找自己了?
却想奇怪,唐茯苓开口道:“青兰姑娘,你可知莫兄去往何处了?为何这日我却没见莫兄在店中?”
青兰闻言,更是大惊,她道:“什么?星空不在房中?那他去哪儿了?”想昨日莫相问出门,青兰才向唐门而来。只是她还想着莫相问一日便归,怎的今日都没有人在,想如此,青兰不由有些着急。
唐茯苓见此,却有些疑惑,他问道:“怎么,青兰姑娘也不知莫兄去了何处?”在他看来,青兰是最有可能知道莫相问去了何处的人,可如今见她模样,却似全然不知。
青兰自是不知,毕竟当时她回到宿店之中,一心只想着苏木,哪儿还有心情去管去它,只不过现在又听莫相问不在店中,又是有些着急,将苏木的事忘得一干二净,一颗心的扑在莫相问身上。
青兰道:“星空是何时不见的?可是昨日?还是今日一早?”
唐茯苓想了想,想着昨日的他,不禁有些懊恼,他道:“昨日我只一心留在自己房间,着实不知,却道今日一早前去拜访,竟不见一人。”唐茯苓有些着急,他这次去找莫相问,可是十分重要之事。
青兰眉头紧蹙,她连道:“你我先去找上一找,对了,是叶枫与他一起去的嘛?”
唐茯苓道:“是啊,我去时,房中已无一人!”
青兰闻言在这才放下心来,有着叶枫与之相伴,倒也无碍,只是莫相问究竟去了何处,还是早点找到的比较好,她便道:“茯苓少爷,你却在唐门附近转悠一圈,我多去外番询问。”
唐茯苓连连道好,青兰起步便走,却在这时,只听一声“咻——”青兰举手一挥,一被纸团包住的石子赫然出现于掌心之中,唐茯苓才刚出发,见青兰还在原地发愣,便问道:“青兰姑娘可还有事?”
青兰这才反应过来,她急忙答道:“哦,我没事,只是在脑中思考星空究竟去了何处而已。”
唐茯苓以为青兰是在担心,便安慰道:“青兰姑娘不必担心了,我相信莫兄吉人自有天相,更何况叶枫也陪在他的身旁,以他的身手,想必也能护他安全,倒不至威胁!”
青兰点了点头,她道:“嗯,对啊,我却有在担心些什么呢!”说罢,便与唐茯苓分开行动,而关于苏木一事,早已被她抛之脑后。出一座城,是在山间,山中有溪,岸有一柳,是青。
青兰来到柳树旁,望向河面,是在等待。手中的纸条紧紧地攥着,她不禁想起了那时,她还未来到瓦岗之时,便与他相识。也是在河柳边下,她道:“喂,你是什么人啊?”
躺在岸边柳下遮阴,只睁开了一只眼,他嘴角上挑,道:“那你又是何人啊?”
她咧嘴一笑,不知为何,在他面前,自己却有些害羞,她埋着头,道:“我叫青兰,李青兰!”
“哦,青兰?”他,问得此言,却是一惊,旋即转起身子,他眉头一挑,又道:“可是那被炀帝罢免官职,只一个左亲卫府大都督的三公子弟李密之女的李青兰?”青兰害羞地点了点头,他不由上下地打量了一番,又道:“乖乖,我只道他是个密额锐角方,瞳子黑白明澈。没想到生出个女儿如此之美。”
莫相问这一夸,更让青兰害羞,她低着的头都快到地底了,只道一个害羞了得!
“嘿,果然,还是用着他的名义,你才肯出来啊!”却是青兰回忆中,一道笑声传来。
是人一素衣,又道背其剑。又说青丝随风,京墨随衣,他,便是莫相问、房子仲当年的好友王京墨。只见青兰微微皱眉,那道王京墨嬉皮笑脸的模样,可是让人看着难受。她道:“王京墨,你信上所写可是真的?房子仲与姐姐……”青兰有些说不出口,又有些难以启齿,倒不是因为他们二人。
王京墨微微一笑,他道:“我只相信自己眼前所见,当务之急,应是尽快找到星空,若是被他们二人找到,你可是知道后果,现在星空可没有什么自保的能力。他身边小孩,能抵挡一个,可能抵挡一双?”
青兰微微皱眉,她倒也是知道王京墨说的不假,只是事情又为何会变成这样,她却有些痛苦万分。又忆往事,那日,他们一家被杨玄感所累,在押送的途中,路经瓦岗,是他,骑着一匹骏马而来。当时的他,却是天将一般,只一杆长枪,跨马而行,赶走了押送自己等人的官兵。
“我们又见面了!”他伸出自己的手,对着青兰说道,那一抹笑,抹去了青兰几日的心惊。
“恩恩!”小声地点了点头,她更是害羞,伸出自己的手,他一把拿住,青兰跨上马间,他的背阔是那么的安全,也是那么的温暖。笑,却是害羞的笑,激动的心。
“妹妹,他又是谁啊?”在瓦岗中,已有几日,那一日,她又出门相见,自己的姐姐也跟着一起前来。
“姐姐!”青兰更是害羞,她不答,而他对面三人,他说道:“还能是谁啊,当然是她夫君啊!哈哈!”
青黛嘻嘻一笑,她道:“夫君?怎么我这个做姐姐的却是不知?妹妹——”青黛坏笑着看向青兰。
青兰更是害羞,不敢抬头。他、王京墨、房子仲、青黛见状,不由哈哈大笑,颇为打趣。
“你说,为何我们回不了从前了呢?”青柳下,她颔首低眉,又是笑,又是愁,又是伤,又是乐。
那旁,王京墨叹了口气,望溪流之水一去不回,似有感触,他道:“我也不知道,也许是真的再也回不去了吧!但,以前的记忆,至少还在我们心底不是,也许我们还可能回到从前。”
青柳不语,她只回首往事,那道少年磨难,青兰为了她在朝堂之上第一次顶撞了自己的父亲。李密龙息之怒,他道:“孽女,难道你还想为一介叛军与父皇作对嘛!”
青兰泪光粼粼,她道:“父皇,青兰不敢,只是父皇,你就真的相信翟司徒会背叛父皇吗?”
李密怒言:“这已证据确凿,怎么,青兰,你难道连你父皇也不相信了嘛?”
青兰望去,却忽地好似不认识李密了一般,他变了,青兰很明确的感受到了。“呵呵!”青兰冷笑两声,失魂落魄的走了出去,那旁莫晓生连道陛下,李密只怒上心头让她离去。
青兰离开了魏公府,她第一次感到魏公府是一座毫无人情味的皇宫,她向府外走去,失魂落魄,好似一行尸走肉。她不知道,不知道在她的回忆中,一人,看着她的离去,露出一满意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