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清珩问得直白，顾清诗紧张地舔了下嘴唇，求助地看向宋琇莹。
在整个顾家，她最害怕的就是顾清珩。
外人眼里她这位兄长温文尔雅博学多识，是所有人都承认的优秀的存在，但她心里很清楚兄长这层温柔外皮包裹下的内核有多么的冷酷无情。
小时候她不小心碰坏了他最喜欢的模型，他直接把她按到了游泳池里，等她再醒来时，人已经躺在医院的病床上了——正是因为这件事，父母在权衡之下才决定送她出国读书。
她想，父母或许是为了让她远离这个可怕的兄长。
宴会上听了宋琇莹的计划，她和江则不熟，贸然敬酒肯定会引起怀疑。
刚好，她看到宋再新领着顾清珩去给江家人敬酒，她便跟在顾清珩身后，在他拿酒时递给了他一杯下过药的。
当时利用顾清珩，纯粹是想着这件事结束，江则和宋妤声名狼藉，根本没机会追查下药的真相——就算追查，又有谁会听他们说呢？
谁知，宋妤没有喝下那杯酒，江则也没有闹出笑话……
她害得顾清珩丢了脸，接下来等待她的会是什么呢？
幼时恐怖的回忆浮现在脑海，顾清诗咬紧嘴唇，不敢说话。
不理解顾清诗这一刻表现出的恐惧，宋琇莹接到她求助的眼神，想了想，直接道:“我不知道江则和宋妤为什么要说那种话，但是下药一说，纯粹无稽之谈……我相信清诗的为人。”
她看着顾清珩，眼神坚定，不避不躲，沉声道:“是我看到姐姐坐在沙发上打瞌睡，觉得影响不太好，拜托清诗帮我送她去房间休息——那间房本来就是姐姐的。只是没想到后来江则走错了地方，刚好又被清诗看到，这才闹出了误会。”
顾清珩明显对这个说话持怀疑态度:“这样吗？”
宋琇莹反问:“如果是清诗设计姐姐和江则，明显计划失败，我又何必通知你过来？让你来看清诗的笑话吗？”
顾清珩:“……”
大难临头，宋琇莹还在为她辩解，顾清诗感激地看着宋琇莹，感动得红了眼眶。
若是宋妤在场，在宋琇莹说第一句话的时候，她就能听出女生言语里的陷阱。
宋琇莹虽然在辩解，但自始至终都是在为顾清诗辩解，而非自己——她不动声色地把自己从这场计划中摘了出去，直接默认了被宋妤和江则指认的人只有顾清诗。
可惜，顾清诗此刻对她满心感激，完全没有听出她的辩解词里的小心机。
今天是宋琇莹的生日，宋再新不想闹得太难堪，更不想给女儿添堵。
好在这事儿没闹出太大的动静，江则也没有胡搅蛮缠地追究责任，虽说可能给霍家人留下了不好的印象，可归根到底打人的楚楚才是最过分的。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可能得罪霍家，就没必要再得罪顾家。
宋再新道:“事情都过去了，不管是误会还是什么，现在追究起来也没有意义。”
顾清珩看向他。
宋再新道:“清珩你忙了一天也累了，这件事就到此为止，你带清诗回去吧。”
……
车出庄园，见顾清珩神色如常，顾清诗松了一口气。
心里感激宋琇莹的维护，她想着替宋琇莹在兄长心里刷刷存在感:“哥哥，今晚琇莹真漂亮啊，我看了一下在场的所有宾客，都没有她美。”
顾清珩本来在闭目养神，闻言睁开眼睛看她，眸中情绪复杂，似讽刺似无奈。
顾清诗被他看得心神不宁，紧张到结结巴巴:“哥、哥哥？”
顾清珩最终也没有多说什么，只重新闭上眼睛，淡淡道:“假期结束就尽快回去。”
“哎？”他这是催着她出国？
“以后，不是必要情况，别回来了。”被人利用了还沾沾自喜，只怕以后被宋琇莹卖了还乐呵呵地替她数钱呢，蠢货！
顾清诗呆住。
他……他这是要让她在国外自生自灭吗？
……
分别的时候，霍雪炀让宋妤上了他的车，表示要单独和她聊两句。
江鄞没有阻拦，让江林停车等在一旁。
没有外人，霍雪炀脸上的表情更加温和，说话声音也褪去了强大的压迫感，颇为平易近人:“你马上要到帝都上大学了？”
“是。”
“我家那小子上次欠了江鄞一个人情，江鄞提出让他在帝都多多关照你。”霍雪炀道，“我和你的舅舅——就是聂家的家主，算得上朋友，也和你母亲有些交情。”
当年聂无忧执意下嫁宋再新在他们圈子里一度成为茶余饭后的谈资，很多人都在观望聂家的态度，或者等着看聂无忧的笑话。
最后以聂家将聂无忧逐出家门，断绝关系，给这场闹剧画上了一个句号。
虽说如此，但聂家明里暗里给了宋再新不少帮扶，让宋再新一步一步在清凌站稳脚跟。
他们这些外人看在眼里，内心不由感慨为人父母的不容易。
聂无忧嫁给宋再新以后就淡出了他们圈子，几乎和曾经所有的故友都断了联系。
后来聂家覆灭，不久后聂无忧病逝，和聂家有关的一切便再也没有人提起了。
直到这次清凌北香山之行，蛊雕出世，协会年轻一辈的佼佼者齐聚北香山，才有人注意到了宋妤的存在。
聂无忧和宋再新的女儿，竟然完美地继承了聂家的“力”和“术”。
宋妤这个名字，自此成为了协会例会的常客。
“你到帝都，肯定会有多双眼睛盯着你。”
现在的清凌，霍家、楚家、沈家、萧家都有人在，听说前不久沈随一去见了楚臻，而昨天，楚臻又亲自去会面了被楚楚打伤的萧沉眠，至于协会，据说也将有行动……
清凌这边的局势，顿时让人看不清了啊。
“没关系。”早就知道自己去帝都会面临什么，宋妤淡然道，“该来的总会来。”
只是，她没想到，江鄞早早就拜托霍家关照她么……
霍雪炀含笑点头，温和地问道:“要不要来我们霍家？”
宋妤诧异地反问:“您的意思是，邀请我以除妖师的身份加入霍家？”
“是。”
宋妤直截了当地回答:“抱歉，请容许我拒绝。”
霍家的邀请，拒绝得这么干脆？霍雪炀问:“可以告诉我原因吗？”
“我前往帝都要做的事很可能会连累我身边的人，我想，没必要把这个麻烦带给霍家。”宋妤道，“再者，加入家族，意味着要遵守家族的规矩，我……不喜欢被束缚。”
她说得有条有理，霍雪炀没有强求:“我明白了……如果你以后有这个想法，霍家随时欢迎你。”
“谢谢霍叔叔。”
“还有一件事，关于十八年前，聂家的覆灭。”
听到这个话题，宋妤正色:“您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