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及向问天,不论正道魔教,都是响当当的一个人物。向问天外号“天王老子”,武功高强,性情豪迈,足智多谋,着实是个难得的人才。东方不败欣赏此人忠义智谋,只可惜向问天乃是任我行的心腹,一直不肯相信任我行已死,这些年为寻找任我行,逐渐自我边缘化,鲜少露面。
东方不败不以为意,他只等着对方自己冒出头来。
若说这向问天对任我行的确很忠心,但一心执意找出任我行,却不仅仅是忠义二字可形容。向问天是个足智多谋之人,所以他懂得一朝天子一朝臣,哪怕东方不败不将前任教主旧臣斩杀,却也不会重用,他留在黑木崖本就碍眼。最关键的是,东方不败的智谋也很可怕,他对任教主的心腹旧部,名正言顺打杀一部分,例如向问天曲洋等着位高权重者却高高拱起,还赏赐三尸脑神丹的解药,使一干教众都以为他彻底投了东方不败。
这种状况下,若是传扬出去任教主的死另有内情,首当其冲背黑锅的不是东方不败,而是他这个“叛徒”。毕竟照常理而言,若非他对东方不败有大功绩,如何能得那般珍贵的解药?
所以向问天才蛰伏,且不敢说任何对东方不败不利的言论。
转眼十二年过去,终于让他查到了线索。他敢肯定,任我行没死,且被东方不败关押在杭州梅庄,有黄钟公、黑白子、秃笔翁、丹青生四人看守。
如今的日月神教与十年前风气有所不同,黄钟公四人驻守在杭州梅庄自然也不是单纯的弹琴喝酒悠然自在。黄钟公四个合称“江南四友”,在江湖上颇有名声,虽是出身魔教,却常做侠义之举。他们所做侠义事并非在江湖上匡扶正义之类,倒是热衷于斩杀贪官污吏,暗中救护百姓,因此在百姓中十分有声誉,哪怕有人说他们乃是魔教之人,依旧使百姓信任。
这正是黄钟公等人当年想加入日月神教的目的,是他们抱负所在。可惜任我行做教主时,威福自用,与当朝皇帝所为并无什么不同。十二年前黑木崖一朝变故,新教主上位,他们四个突然得了一个莫名其妙的任务,却无法拒绝。这不仅是来自于教主的命令,更因为教主允诺,随他们去做想做之事,只要不违背教规。
黄钟公隐隐猜测到东方教主的用意,却选择沉默,有如此教主已是侥天之幸,一任教主若无谋略如何成事。
向问天单打独斗自是不怕四人中任何一个,但江南四友总是一起应敌,若莽撞闯进去,打草惊蛇,怕于救出任我行不利。
思来想去,他研究了梅庄四人的弱点,又去联系了任盈盈。
当任盈盈长到十一二岁,向问天见她十分聪明,又怕他被东方不败的假象所蒙蔽,就告诉她任我行未死,以及东方不败教主之位来的不正。才开始任盈盈不信,毕竟任我行的尸体明明白白在密室被发现,哪怕脸被伤了,可身形衣饰都证明是任我行本人,特别是她作为女儿,如何认不出父亲?但向问天自小看她长大,又是任我行最信赖的心腹,总不会无故骗她。
任盈盈在这种矛盾中又过了几年,终于忍不住离开黑木崖。
原剧中她是圣姑,因为厌倦阿谀奉承、尔虞我诈,因此离开黑木崖。如今她不是圣姑,但不论是作为前教主之女,亦或者是现任教主东方不败对她的优待,她自小的生活毫不输公主娘娘,且比公主娘娘自由自在,之所以下黑木崖,却是因为寂寞。
黑木崖很大,人很多,男男女女,老老少少,却没有一个知心人。早年曲非烟曾与她相伴两年,尽管那小丫头比她小好几岁,但精灵古怪,她也曾十分安慰欣喜,可后来曲洋将曲非烟带走,她再度成了一个人。
任盈盈没有做圣姑,认识的人少多了,又没有三尸脑神丹的解药来做人情,讨好她的人自然也没几个。但她还是认识了聊得来的朋友,五仙教的教主蓝凤凰。五仙教乃是日月神教下属教派,蓝凤凰也服有三尸脑神丹,哪怕她们自小与毒为伴,却也无法解开三尸脑神丹。
任盈盈离开黑木崖,绿竹翁与她相伴,也是保护,去过五仙教,又在江湖中走了走,最后定居在洛阳绿竹巷。
任盈盈深居简出,每日抚琴,心中寂寞孤单,渴望能寻觅知音。
她果然遇到了一个知音——金刀王家掌门人王元霸之孙,王家驹。
王家驹生得仪表不俗,尽管出自金刀王家,身上却无凌厉霸道的气势,反倒如温雅的谦谦公子。任盈盈本身是个脱俗的美人,哪怕她想寻觅知音对外貌不太在乎,但若知音相貌不俗,自然更加欢喜。她实在没料到,王家驹居然能听出她琴中心声,且以曲相合,有此人相伴,日子突然有了味道。
只是,王家驹能懂她琴音,且能回应,甚至彼此聊天说地亦是畅快,偏生她隐隐有些疑虑。这种感觉难以言说,照例这样一个人出现,她是该欢喜无限,心生爱慕,可她的确欣喜,也的确心有爱慕,但总还缺点而什么,始终有丝微妙的隔阂,这令她对王家驹难免有所保留。
当向问天寻上门来,张口就道:“大小姐,我找到教主了!”
任盈盈心下一惊,琴弦崩断:“向叔叔,我爹他真的没死?”
任盈盈何尝愿意做失父的孤女,但理智告诉她要接受现实,可心里又有幻想,所以向问天的举动她才没有拒绝。
“我已查到教主下落,但需要大小姐相助。”向问天如今没有遇上令狐冲,却需要有人出现去与梅庄四人对战,便想到了任盈盈所认识的年轻人王家驹。
“……好。”任盈盈心中惊涛骇浪,但若父亲没死,她作为女儿自然要救父亲出来。
当王家驹听到任盈盈亲口说出自己的身世,以及恳请他相助去救任我行,面上尽是惊讶,心中却大喜。要知道,他等摊牌的这一刻已经太久了。
先前他设计林平之,怎知不仅让林平之逃了,还被重伤。幸而林平之那一剑刺偏了,若伤及丹田,他的武功都会被废。他从系统任务中得过好东西,吃了好药,又调养一段时日方好。
对于此番受伤,他自然准备了一番说辞,只道是言语间使林平之生出误会,一怒之下打了起来,他处处留手,谁知被对方刺伤,而林平之害怕之下就跑了。
王家对林平之曾有过期待,如今热情早淡了,况王家驹是王家子孙,岂会无缘无故那这个说谎?为此王家大骂林平之忘恩负义,表示要与其一刀两断,还说什么,王家驹的伤就看在林平之的母亲是王家女的份上算了。
王家驹也查探过林平之去向,果然不出所料,林平之去了华山,拜了岳不群为师。
如此,王家驹就没再动作。
一来林平之和主角令狐冲在一起,不好对付。二来林家老宅的辟邪剑谱已经被拿走,林平之没了任何筹码,又有个伪君子盯着,想来也没功夫出来搅事。他现下最大的任务就是拿下任盈盈,可惜任盈盈迟迟没有表露身份,甚至他都没能看到任盈盈的真面目。
在今天,一直拦在他与任盈盈之间的纱帐被挑起,任盈盈自报了身份,且向他求助,关键是他顶了原本是主角的令狐冲的剧情!
“婆婆、不,任姑娘既然有用得着在下的地方,在下自不会推辞,全凭姑娘安排。”
如此一来,他们就去了杭州。
接下来的事情,完全和原剧中一样,除了令狐冲变做王家驹。甚至这一次,江南四友没有排斥向问天一起观战,所以六个人一起前往庄内隐秘之地。随着逐渐深入,向问天与王家驹却心头疑惑,两人都以为任我行被关押于地下密室之内,但此番却是被领着走向山庄后面,于一道院门内进去,江南四友的神色微微起了变化,显得十分谨慎而恭敬。
向问天觉得不对,可到了这一步,若要放弃未免可惜。再者说,他观察梅庄不是一两天,庄内每天早晚都会多出一份餐具饮食,由江南四友其中之一负责送去。他也曾跟踪,但每每江南四友进了这道门便失去踪迹。
他料定任我行被关押此处!
最终,两人还是进去了。
放眼一看,满园花草,景色清幽,亭台山水雅致,这是一座极具江南风格的花园。穿花度柳,当眼前视线明朗,向问天却是神色大变,连退十几步。
“东方不败?!”向问天心下惊骇,瞬间就想明白了一切,他中计了!
王家驹听到向问天的惊呼也是吓了一跳。
这时朝前一看,只见在池水旁边的石凳上闲适的坐着两个人,一身红衣的男子气势张扬邪肆,容貌极其俊美,看着只三十余岁,但举手投足给人以十足的压迫。这便是东方不败了。王家驹不由得感慨,这东方不败果然不俗,可惜为了神功而自宫,性情大变,不男不女,早晚是死路一条。然而令他意外的是另一人,浑身素净白衣,气质清绝,恍然如仙,想来就是传说中在黑木崖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桃公子。
王家驹早早就关注黑木崖的消息,自然是知道桃朔白,他也认定桃朔白是个穿越者。但是这人十分低调,从不掺合江湖之事,又没有参与过剧情,甚至连对东方不败十分重要的辟邪剑谱都没有取走,可见是个对剧情一无所知之人,因此他才放心不少。
他记得现代时不少人喜欢东方不败这个人物,不拘男女,他便猜着有人会为美女折腰,出现个为东方不败所迷的人也不奇怪。
一个男宠而已,王家驹并不放在眼里。
此刻看到这二人相处,他甚至谋算着,若动起手来,完全可以冲此人下手……
“向左使,好久不见。”东方不败直接无视了王家驹。这王家驹的一举一动都在监视之下,他已从桃朔白口中得知事情始末,不过是觉得有趣,方才留下此人。
“你是如何发现的?”向问天脸色灰败,事到如今,狡辩无用,他也就不再伪装。
东方不败轻笑:“你难道不该问任我行的下落么?”
向问天面色一变:“东方不败,任教主对你有提携知遇之恩,你怎可恩将仇报行叛逆之事?叛徒不配做教主!”
东方不败摇头叹息:“向问天,你何等智谋,岂会真不知道任我行提拔我的用意么?若是拿我做刀,我也认了,可想鸟尽弓藏,啧,难道我就该乖乖的任由宰割?再者说,任我行乃是闭关走火入魔而死,与我可没有干系。”
“不过是狡辩!若任教主没死,你派黄钟公四人守着梅庄做什么?”向问天如何肯信。
“哦,原来你怀疑任我行被关在这里啊?”东方不败又是一声笑,突然道:“将任大小姐带上来!”
“大小姐!”
“盈盈姑娘!”
任盈盈此刻没戴面纱,却也没被捆缚,甚至没有人看押,只是有人将一道门打开,将她推了出来。任盈盈面色红润,并未受伤,她看了向问天和王家驹,又看向东方不败,到底喊了一声:“东方叔叔。”
东方不败脸色略缓:“盈盈,这些年我待你如何?”
“东方叔叔待盈盈甚好。”这一点任盈盈很清楚,也不是不感激。
“你明白就好,那你为何会相信向问天的话?任教主死后,负责收敛的都是教中心腹,向问天、曲洋、十大长老都在,甚至盈盈你也曾数度趴在任教主遗体上痛哭。任教主唯有你一个女儿,待你十分宠爱,你又自小聪敏,不会认不出任教主的真假,你倒是说说,当初任教主的遗体是假的么?”
任盈盈脸色数变,咬唇说道:“我与爹爹十分熟悉,若是假的,我必然分辨得出。爹爹的遗体虽被毁了容貌,可擦拭了血迹,修复伤口,依稀还能看出原本的模样,自是不会错的。”
“不,这不可能!大小姐,你别上了他的当!他图谋教主之位已久,想找一个和任教主相似之人还不容易。”向问天情绪激动。
任盈盈当初的确是听信了向问天的话,但此刻她却觉得糊涂,原本不该被骗,仅仅只是她内心的一个奢望,向问天的一番说辞就推翻了她亲眼目睹的真相……可假的就是假的,若是真的,东方不败不会出现在这里,而是将他们杀了以绝后患,或是提前将“关押之人”移走。
任盈盈轻吁口气,抬眼问道:“都是盈盈不懂事,只是盈盈心中尚有疑惑,东方叔叔为何大费周章在此处设立梅庄?”
东方不败道:“这个问题倒是该有黄钟公来答。”
黄钟公上前一步,道:“大小姐,这梅庄并非是教主设立,而是老朽与黑白子、鹤笔翁、丹青生四位老友所设。我等四人所作所为想必大小姐尽知,当初求了教主,得了恩准,我们便建起了梅庄,实现当初加入日月神教时的理想。”略一顿,又说道:“大小姐不必怀疑任教主被关押在此处,这里的确有地牢,但关押的都是无恶不作的贪官污吏,亦或是臭名昭著的通缉犯。若大小姐不信,可下地牢一观。”
说着走到假山旁,开启了机关,地面便露出一个洞口,显出石阶儿来。
一阵影子闪过,却是向问天冲了进去。
王家驹完全被这神展开给弄懵了,第一个反应就是危险。黑木崖上出现一个异数,原以为这边剧情未变,是这个穿越者不知剧情,怎知一切是个局。若对方也知道剧情,岂能不知自己?对方能让自己活着?
王家驹快速的思考起来,悄悄谋起后路。
任盈盈却是完全忘记了他,犹豫了一下,跟着下了地牢。
王家驹惧怕东方不败,不敢在放眼皮子底下逃跑,可也不愿去地牢。他站在那里,全身紧绷,脊背一片冷汗。
突然一阵癫狂大笑,向问天从地牢里冲了出来,不顾所以的就攻向东方不败。只见一团红云忽闪,和向问天都在一起,眨眼间便已过了十数招,当任盈盈从地牢内追出来,正好见东方不败袖子一甩,连连排出四五掌,全都叠加落在向问天身上。向问天倒飞而出,重摔在地上,连吐几口鲜血,竟是无数起身。
“向叔叔!”任盈盈震惊。
“本座已手下留情。”否则依着东方不败的内力,这连番掌力打下来,向问天哪能还活着。东方不败将三人扫了一眼,十分淡漠的说道:“今日之事牵扯到任教主,看在向问天是一片忠心的份上,本座就不追究了。此后,向问天不再是日月神教光明左使,逐出神教,生死由他。至于盈盈……随你爱去何处,若想回黑木崖亦可。”
“……多谢东方叔叔手下留情。”任盈盈难以面对东方不败,没再说其他,与王家驹一起搀起向问天离去。
等人都走了,东方不败问道:“那个王家驹就这么放了?此人的内息深厚,十分蹊跷,尽管暗中监视着,却不知其从何处习来的深厚内力,高深武学。”
桃朔白淡笑:“我会些相面之术,那王家驹气运走低,怕是活不过几日了。至于他身上的神秘,不必问他,还有旁人会知道。再说,我也猜出了一点。”
“青城派的余人俊、洛阳王家的王家驹、福威镖局的林平之……既然他们能在此间夺舍重生,那么,此间之人能否去到他方世界?”东方不败提及此话,却是盯着桃朔白,冥冥中他就是觉得桃朔白知晓答案。
“他们三人乃是机缘巧合。”桃朔白避开了疑问。
东方不败心下微叹,从他的态度已得到了答案,甚至……
却说离去的三人。
那向问天不止是受了重伤,且被东方不败废了丹田,内力尽失,加之梅庄之行的刺激,竟是神智都受了影响,时而清醒,时而疯笑。王家驹心事重重,任盈盈神思不属,结果一个晚上过去,早晨才发现向问天不见了踪迹。
“这、向叔叔去了哪里?”任盈盈心里一团乱。
王家驹见她这般模样,心下怜惜:“盈盈,你今后有何打算?”
任盈盈叹息:“我还能有何打算。”
“难道你不回黑木崖了?梅庄一行完全是中计,一个布局十二年,可见东方不败心机之深,想必当年任教主之死也不单纯……”
“不要说了。”任盈盈打断他的话:“当年之事,我虽小,却是记得清楚,并非有人刻意谋划,没人能做到。爹爹虽是闭关,却十分谨慎,周围守卫极多,全是心腹。且那密室石门十分沉重,一旦打开只能从内开启,若有人想强行进去,必须轰开石门,那样的话动静很大,不可能不被人所知。当初出事,教内左右使,各位长老都在第一时间赶到,察看了所有尸首,并无一个外人。即便是其中有人被收买,也伤不得我爹爹。”
“或许是提前在饮食中动了手脚。”王家驹不信东方不败没有暗中动作,不过是做的隐蔽而已。
“便是真的,又如何?”任盈盈讽笑。
“……那你可要回洛阳?”
“你呢?”任盈盈反问。
“我自是要回去的,我若不回去,家里会担心。”王家驹此时十分颓丧,本想谋取日月神教,谁知遇到这种事。如此一来,任盈盈于他就没了价值,但好歹是个绝色美女,又相识日久,若能娶来相伴倒是没事。可惜以她的身份不好公然进入王家大门,若要私下养着,任盈盈岂会愿意?
眼下权衡利弊,王家驹已决意和她了断。现在他倒感激古时女子的含蓄矜持了,彼此没有挑明关系,他只需有合理的借口,便可与她分道扬镳。
任盈盈从小在黑木崖长大,见识过各种各样的人,窥探人心的本事不弱。以往大家音律相交,没有杂事烦扰,可现在梅庄一行,好似将人从梦中拽醒,她竟发现音律知己越来越令她失望。
她如何看不出王家驹眼底深藏的算计,如何看不出他对权势地位的野心,又如何看不出他此刻的托词借口。
这个知己竟是如此不堪,这样一个人竟会懂她的琴声,当真讽刺!
也罢,终究不是一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