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地府, 桃朔白立刻前往上界,算起来最熟的当属太上老君。
到了兜率宫,小童说老君出门访友去了,具体去了哪里,也不确定。这么一来,找老君就难多了,谁知老君多久才会回来?若是他耽搁的太久,指不定小世界里君实的一世都过完了。
刚准备告辞, 却见来了个仙子。
小童介绍道:“这位是广寒宫的玉兔。前些时候师父答应给广寒仙子炼丹药, 玉兔定是来取丹药的。”
桃朔白虽未见过,但是听说过。
广寒宫是广寒仙子嫦娥的地方, 以前那里只有三个人, 后来嫦娥也收了些侍女, 但宫中规矩很严, 不准仙娥们嬉笑打闹,唯有玉兔跟随最久,最受宠爱,地位也特殊。广寒仙子喜静, 玉兔却爱热闹, 常在上界四处晃悠,消息灵通。
“玉兔仙子,请留步,我想向你打听一件事。”
玉兔的人形娇俏灵动,眼睛一眨好奇的盯着他,嘻嘻笑道:“我知道你是谁,地府里鼎鼎有名的桃公子。你要问什么?知道我知道的,我都告诉你。”
“多谢。你可知道玉琼仙子?”桃朔白问。
“玉琼仙子?当然知道。”玉兔点头:“她是碧寰元君宫中的弟子,姿容卓越,天赋上佳,很得元君喜欢。在上界新一代的仙子之中,她能入前十。有些日子没见她了,听说她闭关了。”
“如此仙子,想来爱慕者众多。”桃朔白有意再问,又不好贸然,就感慨一句。
玉兔嘻嘻一笑:“爱慕她的小仙多着呢,但寻常人哪里能进入她的眼中,也有人说她道心坚定,不寻道侣。不过呢……”玉兔神秘的眨眨眼,凑近了低声说道:“我有可靠的消息,玉琼仙子这次闭关是因为情劫。”
“情劫?那对象是谁?”桃朔白心头一动。
玉兔摇头:“这就不知道啦,就连这样的内情我还是听主人说的呢。”
桃朔白便不再多问,若玉兔都不知道,想来此事在上界也当属隐秘,并未宣扬。
“你为什么告诉我?”
玉兔不好意思的笑道:“桃公子,能送我一滴桃木清液吗?我可以用东西来换。”一面说一面就翻储物戒,然后塞给他一只玉瓶儿,一只绢袋,说道:“这玉瓶内是三颗不老药,绢袋里是桂花。”
“好。”冲着得到消息的份上,他本就愿意以桃木清液做谢礼,何况玉兔给的两样东西他虽用不上,却不代表没有用处。
玉兔在广寒宫里主要就负责捣药,做的都是长生不老药。宫里有棵桂花树,不知生长了几千几万年,每千年一盛开,自然不同寻常。每当花开时,玉兔会收集一些,或做桂花酒、桂花油,亦或是桂花月饼,所以别看绢袋只有巴掌大,却是个储物袋,容量很大。
桃朔白又问了一些玉琼仙子的情况,如她的性情、修为、法术等等。
在上个小世界,他询问过崔判官关于上界人员的问题。崔判官并不知是上界的哪一位要进入小世界,但却知道对方想进入小世界必须封印修为,且不能杀害凡人,同时也告诉他,他作为工作人员能力虽不受限制,但不能去伤害对方。
他之所以来打听玉琼仙子,只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毕竟这是他目前唯一知道的线索。现在看来,误打误撞,果然是玉琼仙子!
尽管他相信君实,但这种道侣被人觊觎的感觉实在不好。
纠缠几世,哪怕没有举行大典,但在桃朔白的心里,君实已经是他认定的道侣。他一直等着君实的轮回结束,那时在三界公开举办大典仪式,得天道认可,悠长岁月彼此相伴。
返回地府,桃朔白进入时空通道。
——《逆水寒》
逆水寒是一把宝剑,剑中藏有一封当朝丞相傅宗书私通辽国的书信。这把宝剑落到了连云寨大当家“九现神龙”戚少商手中,原以为只是一次寻常托付,谁料到因此引来朝廷剿杀。戚少商想卸下大当家重任,去毁诺城娶息红泪,酒肆中相遇顾惜朝,欣赏其才华武艺,举荐其接任大当家之位,怎料却是引狼入室,连云寨被毁,几大当家相继惨死,戚少商也被定为通敌叛国的汉奸,开始逃亡……
现在是剧情开始的前一年。
桃朔白看着四周一片荒凉土地,风吹来,又干又冷,这是大宋与辽国的边境地带。他取出白狐裘裹在身上,带上风帽,选了一个方向朝前走。这片地域有两个地方很有名儿,一个是抗辽的连云寨,一个是江湖第一美人息红泪建立的毁诺城。
连云寨山下孤零零的矗立着一座旗亭酒肆,是出入边境唯一歇脚之地。
桃朔白的身影在空旷的黄土地上如一抹烟雾飘动,很快就到了旗亭酒肆。酒肆相当简陋,黄土垒的院墙,木屋棚子,稀稀落落,冷冷清清,也不干净。
“客官里面请,您想吃点儿什么?不过呢,我们店里菜只有一种:杜鹃醉鱼,酒也只有一种:炮打灯。”一个人裹在羊毛衣服里出来待客,两撇八字胡,大门牙,很瘦,双手操在袖管里微微佝偻着腰,缩着肩,一双眼睛贼精贼精的扫过来,就似在打量来客值多少钱。
这就是旗亭酒肆的老板,高鸡血。
也是毁诺城城主息红泪的爱慕者。
更是一个很会做生意的人,据说跟他做生意,不仅会蚀了老本,连家里的鸡鸭猪羊鹅都别想留下。
“杜鹃醉鱼。”桃朔白不心疼银子,不在乎对方要多高的价格,但是他不愿坐在光线不好的屋子里,而是上了梯子,登上外面的高亭。
这亭子地势高,四面阔朗,可以将南来北往看的一清二楚,也能欣赏远处的连云山,这是黄沙漫漫的边疆难得的景色了。
“我说这位公子,你要吃杜鹃醉鱼没问题,可要坐在这儿可不行。这里有人包了,除了九现神龙戚少商,谁都不能坐。”高鸡血说完就报菜价:“一盘杜鹃醉鱼,承惠,十两银子。”
桃朔白伸手将风帽放下来,悠然说道:“我喜欢这个位置,坐定了。”
高鸡血看到他的长相一愣,倒不是没见过俊美的男子,但眼前这个人气质清绝,走在这边疆黄沙之上,一身白衣纤尘不染,只怕不仅仅是家世不凡,连武功都难以揣测。
高鸡血对江湖事并不孤陋寡闻,然而脑子里转了一圈儿,竟不知这是谁。
高鸡血笑了两声:“反正我话是说到了,这儿离连云寨近的很,常有连云寨的兄弟寨主们来光顾,公子何必惹事呢。”
桃朔白不言语,摸出十两银子仍在他怀里。
倒不是他有意生事,而是每次出现在一个地方都不会无缘无故,只能说明此处附近就有生出变故的人。奇怪的是,他神识扫动,毫无所获。
殊不知他神识一动,有人却是察觉到了。
玉琼仙子……现在该称呼息红泪。她虽修为被封印,但感知依旧敏锐,刚才突然觉得浑身毫毛一竖,那种被窥视的感觉令她心悸,她立刻意识到有人在动用神识查看。这些小世界内不允许法力高超者前来,她受到限制无法动用,唯一特殊的只有桃朔白!
息红泪刚来到这个世界不足一月,尽管很想立刻去寻人,但现实不允许。没有法力,她必须花时间适应原主的武功、记忆,甚至是言语行止。
酒肆内,桃朔白品尝了杜鹃醉鱼,果然算得一绝。
这日也怪,甚少下山的戚少商突然下山了,来到酒肆张口就喊:“高老板,上酒,上菜!”
“哟,大当家呀,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高鸡血依旧是一副懒洋洋的样子,但眼睛里却是幸灾乐祸看好戏的架势:“戚少商,你的座位被人坐了。”
“哦?”戚少商自来不讲究那些,但其他几位寨主的好意,他也不会拒绝。他虽不狂傲,可很清楚连云寨在此地的名声,竟有人有胆量去坐那位置。他来了兴趣:“此人值得一见。”
他已抬头,就看到了亭子里的桃朔白。
桃朔白也看到了他。
戚少商一身铠甲,肩上披着大毛领子,长发梳理在脑后,面容英俊,目似朗星,昂首阔步,姿态洒脱。他手中拿着一柄青云剑,径自上了高亭,看到桃朔白的风姿气度,眼中尽是赞叹。
“这位公子,可否请我一坐?”
桃朔白道:“这本就是你的位置,想坐就坐,何必还要问我。”
被点破身份,戚少商也不以为意,在他对面坐下,叫了一坛炮打灯。
“有菜无酒,岂不是没意思,我请你喝一杯。不知阁下如何称呼?”戚少商有心结交这个朋友。
“桃朔白。”
“原来是桃兄!”
高鸡血将酒提上来,放下两只酒碗,说道:“戚大寨主,承惠,二十两。”
“什么?这一坛子酒就要二十两?!”戚少商一向知道高鸡血是个奸商,却没料到他这价钱是漫天开口,涨的太快了。
“世道艰难呐,生意不好做,哪有戚大寨主风光。”
“拿纸笔来,我给你写张欠条,改天再给你钱。”若不是还要请人喝酒,戚少商绝对不要这么贵的酒。
桃朔白直接摸出一锭十两黄金放在桌上:“要没掺水的好酒!”
“好好好,马上来!”高鸡血拿了金子就要走。
“等等!五坛!高老板别数错了。”戚少商补充道。
“五坛就五坛。”
戚少商有些尴尬的笑道:“本想请桃兄,谁知反过来要桃兄请。”
“谁请谁并不重要。”桃朔白心下略微失望,原本还想着戚少商会不会是君实,但戚少商见到他并无半点异样。
跟戚少商喝了一顿酒,他没事,戚少商却是醉倒了。炮打灯本就是烈酒,没掺水更是劲儿大,喝了酒,戚少商兴致所起,舞了一套碧落剑法。又将店门口挂着的琴取来,弹奏一曲,桃朔白借他的青云剑舞了一套玉箫剑法。
玉箫剑法潇洒俊雅,是桃花岛一门的武功。桃朔白又是一身白衣,舞起这套剑法自是十分好看,但这剑法看似花哨,绝非只是好看,乃是攻敌穴道,内力灌入又能黏他人兵器,十分精妙。
戚少商从未见过这等武功,乍看以为只是剑舞,可他知道不是,哪怕一时揣摩不透其中奥妙,却不妨他叫好:“好剑法!桃兄,这剑法叫什么?”
“玉箫剑法,乃是从玉箫中化出。”桃朔白将剑还他。
“当真绝妙。”戚少商见他谈吐不俗,功夫又好,不禁爱才之心大起,问道:“桃兄这般才华,可有想过报效国家,为国为民做一番事业?”
“我与你不同。”桃朔白婉拒了他的邀请,抬头望向京城的方向,与他道别。
“桃兄去京城?”
“有一个要紧的人,我要找到他。”
“莫不是桃兄的心上人?”戚少商露出会意的笑,叹息道:“我也有个心上人,也许你听说过她。她叫息红泪,是碎云渊毁诺城的城主,我辜负了她,她现在不肯见我,还要杀了我。我本想去找她的,可是……我真对不住她。”
桃朔白很冷酷的点破:“你与她所求不同,哪怕再相爱,终究难相守。你放下心中为国为民的大义,她却只想做个平凡之家的妻子,就算你不做连云寨的寨主,能甘心和她归于田园不问世事吗?”
戚少商无言以对,虽然从没这般想过,可隐隐心底有个答案:他做不到。
“做不到的事情,莫许诺。你已经让她痛了四年,还要再接着痛一辈子吗?当断不断必遭其乱。为你,为她,你该好好儿想清楚。”桃朔白看在一场酒的份上,啰嗦了一回。
戚少商是大侠,息红泪也是好姑娘,他们很般配,又很相爱,偏偏造化弄人,这样两个人却无法相守在一起。归根到底,他们追求的东西不一样,而一方又无法为另一方妥协,所以只能说他们不合适。
临走,戚少商将马送给他代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