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十二年春,二月上旬。
齐国远征的大军回到了临淄郊外。
诸儿乘在出征之时的那辆战车上,只是身上的战袍换了新的。
正是春暖时节,通往临淄的道路两侧,野地里的迎春花开了,细碎的枝条上还未长出嫩绿的新芽,七瓣的正黄色小花星星点点散落在枝头。
耳边嗡嗡的,大概是有蜜蜂在采蜜。
天空蔚蓝,燕子结对飞过。
出城迎接的队伍熙熙攘攘。妇人携着孩童,提着一篮子农家的餐饭,盖着洗净的粗葛布。年迈的翁媪互相搀扶着,在路旁等待出征的儿子平安归来。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少女在张望着寻找意中人的身影。
诸儿的战车驶在队伍的最前方,沐浴着大好的春光与众人的欢呼。
一手把着车轼,一手秉着利剑,腰板挺得笔直。
身侧有哭声突然响起,一个四五十岁模样的妇人昏厥欲倒,一旁的男子将她扶住。
就在那妇人的旁边,刚才那个姑娘找到了军中的一名甲士,将结好的花环戴到他的头上,捧着他的双手,正欢喜得不得了。
诸儿的目光扫过喧闹的人群,停留在远处高高的华盖上。那是一辆出游用的安车,停在路边,四匹挽马低着头在啃食细嫩的花茎。安车的车舆上铺设着一层厚厚的软垫,软垫之上端坐着身着盛装的三位贵族少女,正在焦急地向这边张望。
唉,在看什么呢?大军的主帅,肯定是在第一个的嘛。
诸儿远远地挥手,那边也终于寻着了目标,朝着这边回应。
距离渐渐近了,诸儿让御夫驾车自去,自己则跳下车来,三步并作两步走上前去。
腰间的玉佩发出不合礼的胡乱鸣响。
管它呢。
诸儿踏着安车车舆前的木板,登上车舆,一把将那三位姑娘统统揽在怀里,放肆地吸取阔别的香味。此时并没有人在意这边,所有人眼中就只有自己在乎的那些个。
为她们驾车的车夫被诸儿赶去战车上搭车,自己攥着安车的缰绳,缓缓将车驶向临淄的南门。
一切顺利,大获全胜,零件完整,再好不过了。
左右肩膀上各搭上一位,右侧沉甸甸的,是孟姜妹妹,左侧轻飘飘的,是王姬夫人。媵姬在后面看着礼崩乐坏的场景,不知所措。
“说起来,你在信中所说,等我回到临淄才肯透露的,究竟是什么好事,这么神秘?”
诸儿连头都不用回。
耳边不自然的空气流动早就说明了听者位置所在。
后面二位相视一笑。
这关系处得不是还可以嘛。诸儿想要耸耸肩,却被两头压住,感觉怪怪的。
王姬双手捧住诸儿的手臂,一路滑到手腕,两手把着诸儿的左手,向后引导着探去,不知碰到肌体的什么部分,但从位置上判断,大概是腹部?
王姬按着诸儿的手,就放在那里,也不说话,静静地待着。
!
诸儿被突如其来的消息冲昏了头,僵在那里。
穿越来到这个时代,此时迎来了自己的第一子。
还是嫡子。
诸儿大概可以想见王姬现在的表情。
眼里大约能飘出桃花花瓣来吧。
仔细品味一下手心里的起伏感,却与离别之时没什么区别。
“夫君,别...痒...现在还早,摸是摸不出来的。”
哦,是这样。
诸儿松开手。
“大概是临出征的那日晚上,到现在已是二月有余了。”
诸儿感觉到左边颈后明显升温,王姬的脸上大概已经红透了。
“其实...另外还有一位。”
孟姜在右后方,凑近诸儿的耳朵,悠悠地补充道。
诸儿一惊,感觉胃囊都要痉挛起来了。
不会吧?不至于吧?不应该啊?怎么会呢?
这不科学啊!
直到媵姬从后面扭扭捏捏地蹭上前来。
孟姜用圆润修长的指甲盖轻轻弹了诸儿的耳垂一记。
“兄长,你刚才是不是在想,不可能啊,不应该啊,是不是?”
语气明显是乐得不行了。
诸儿脑子一片空白,无言以对,傻呵呵地答道:“是啊,刚才是这么想的。”
然后孟姜退到了车舆的后方,给媵姬腾了个位置。
媵姬双手小心翼翼地交叉放在身前,用膝盖抵着车舆上的软垫,慢吞吞地挪了过来,离着诸儿有一段距离。
明明背对着自己,根本看不见,却还是行了个礼。
道:“妾*...也是临出征那日...”
媵姬明显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最后都有些破音了。
怯生生的,也没有敢像孟姜那样,随意地搭在诸儿的右肩上。
穿越来到这个时代,居然同时迎来了自己的第二子。
心情好像要飞起来似的。
挽马轻快地踏着小步。
诸儿确认前方畅通无阻,回头看向媵姬的脸。
媵姬低着头,缩着肩膀,不敢直视诸儿的眼睛。
这位媵姬,是周公黑肩的庶女,作为王姬的媵妾陪嫁过来。
所谓媵妾,往往是同姓诸侯家的庶女。作为夫人的替补,肩负着万一发生意外之事,代替夫人延续姻亲同盟的任务。
名字叫做“迎”。
比王姬年龄大上一些,身形也高出不少,只是比孟姜要小,各种方面。
仔细地审视,白净秀气,圆圆的脸蛋,还是相当可爱的,尤其是眼角的泪痣。
从前的自己是怎么回事,怎么能忽视了这么一位可爱的淑女呢?
诸儿深吸了一口暖春的空气,花香扑鼻。
“得想两个名字了。”诸儿喃喃道。
起个什么名好呢?
真是令人烦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