尔溪从主院出来后,就让人备了马车,打算去下译郡王府。
译垚昨晚邀她今日在郡王府用晚膳,她先送些她去年酿的青梅酒过去。
朱立左右手各抱了一坛子酒送到了马车里,对尔溪说道:“郡主,两坛子够不够?要不要属下再去搬点?”
想起来译垚现在在学士府吃饭的次数更多,尔溪说道:“那你就再搬一坛子过来吧。”
“是,郡主!”朱立大踏步的进了府。
尔溪没上马车,而等在了大门口。
突然,斜刺里传出了一道小心翼翼的声音:“郡主?小的见过郡主。”
尔溪回过头,就见三个粗衣汉子跪在了一边。
“起来吧,你们是谁?找我有事吗?”
见郡主问话,三个人不敢起身,只仍是跪着,低垂着头,阿旺说道:“郡主,小的们是杨家村的匠人,受人之托,来寻府上大少爷。”
杨家村?尔溪瞬间便明白了,这肯定是五阿哥他们搬救兵来了啊。
“你们说的大少爷是我哥哥,可受人之托?受的何人之托?”尔溪装模作样的例行下公事,问道。
“回郡主,那人说找大少爷说的……”阿旺的声音低了下去,头也垂的更低了。
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啊,尔溪笑道:“你们起来吧。春喜,找个人去叫下大少爷。”
“是,郡主。”
一会儿后,朱立先于福尔康来了,抱了个酒坛子。
尔溪见福尔康还没来,便对夏欢说道:“去房里把我那套新的的文房四宝拿来,总不能两手空空的登门吧?”
夏欢偷笑,郡主明明就是想凑热闹呢,她应了一声就回去了。
又过了一会儿,福尔康慢腾腾的来了,不怪他,他现在十分小心,就怕扯开伤口,已至圆房的日子往后拖。
紫薇也来了,温柔的走在他身侧。
两人新婚燕尔的气息扑面而来。
阿旺他们拘谨的站在门边,此时见人来了,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尔溪等福尔康夫妻走近后叫道:“大哥,大嫂。”
紫薇温柔的点了点头,尔康问道:“妹妹,你怎么站在门口了?”
“我正等夏欢呢。大哥,这三位从杨家村来的人找你。”
闻言,尔康看向阿旺他们道:“你们是谁?我不认识你们,你们找我有什么事?”
阿旺又想下跪回话了,这位是大少爷可是福府的大少爷啊。
尔溪道:“你们不用多礼,好好的回我哥的话就可以了。”
阿旺立便又站好了,说道:“福大少爷,不是小的们找您,小的们是受人所托,是一位叫藤琴居士的人找您,说让您去杨家村接他们三个。”
藤琴居士?福尔康眼眸一动道:“信物呢?”
阿旺道:“大少爷,没有信物,他没有给我们信物,只说对您说是藤琴居士即可,您肯定会去接他的。”
紫薇拉了下尔康的手,轻声的问道:“藤琴居士是谁啊?”
尔康轻声的回她道:“藤琴居士,这是永琪的号。”
紫薇看向那三个乡下汉子,着急地问道:“腾琴居士到底怎么啦?你们快说啊。”
阿旺说道:“他说他们本是出门踏青的,不想迷路了不说,身上的银钱也丢了,哦对了,还丢了一个女子,后来他们辗转到了我们杨家村,便托我们来给大少爷带个信去接他。”
“踏青迷了路?”尔康不信,若说紫薇迷路还说得过去,五阿哥迷路,这不可能。
紫薇道:“怎么会迷路?随便找人问下也不会迷路啊!”
“回夫人,他们找不到人问路的,京郊那条小径早已废弃了,连半个人影都没有。”
“你刚才说他们三个,还有一个丢了,谁丢了?小燕子还是柳红?”
阿旺摇头道:“他们不曾自报姓名。”似乎有意隐瞒。
紫薇不说话了。
尔康也知道他们为何不愿透露太多,永琪身上的事情已经匪夷所思了,若是再爆出踏青迷路还丢了人的事,好不容易平息下的流言蜚语恐怕又要喧嚣尘上了。
只是这丢掉的人是小燕子还是柳红?这两个人怎么看都不像会走丢的人啊。两人都是一身的功夫,又有那么多混迹江湖的经验,怎么会丢了呢?这太不可思议了。
此时,福尔康无论如何也想不出五阿哥他们到底经历了什么,从他成亲那日起。
紫薇看着尔康道:“不管是小燕子还是柳红,她们功夫那么好,都不会吃亏的。”
想她与金锁两个弱女子,一路上虽然艰难,可是,不也毫发无损的从济南那么远的地方安全地来到了京城吗?现在最重要的是,接永琪他们回来,然后再问明了情况好找人啊。
只要见到他们了,那一切便都明了了。
尔康也是这么想的,他对紫薇说道:“你别急,我现在就派人跟着这三人去杨家村接人。 杨家村就在京郊,不远的。”
可是阿旺在一旁说道:“大少爷,小的们是来送信的,小的们在京城还有事情,还请大少爷的人自己去小的村接人吧。”
尔康道:“你们谁愿意带路,我给你们一两银子。”
阿旺他们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他们一个月也挣不到一两银子的,可是现在一天就能挣到,这个诱惑太大了,另两个人看着阿旺,意思是,你说了算。
阿旺看向尔康道:“大少爷,非小的们不识抬举,实在是因为小的们现在为主家做事,主家的家具要的急,我们不好擅自离开的。”
这三个人品性很是高洁啊,尔溪略带赞赏的看向他们,又对尔康说道:“大哥,既然人家有事也不必强求,且人家大老远的过来送信,大哥不如每人赏他们50文钱吧。”
50文?三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阿旺一天的短工钱便是50文,另外两个则是30文。
这一天便赚到了这么多,三人对郡主极为感激,又要跪下来,被尔溪制止了。
看着那三个人拿了赏钱快快乐乐的离开了学士府,尔溪才上了马车离开。
而福尔康则是特意派了他的长随达强,亲自去杨家村接人。
等达强到了杨家村见到五阿哥之时,颇为无语,他从小便是大少爷的随从,这些年来,从来没见过如此落魄无依的五阿哥,一时之间,百感交集。
五阿哥没想到尔康居然没有来,看到达强时便有些失望,不过,他很快便收拾起了心情,笑道:“有劳了。”
达强连连摇头,这位虽说五阿哥如今已是庶人,但他再怎么说也是大少夫人的哥哥,他们自然会待他礼遇有加。
柳青柳红看到达强则是十分高兴,终于有救了,这几天吃的苦比过去十年的都要多。
柳青柳红高高兴兴的上了马车。
五阿哥也上了马车,他记得这个马车是福府的婆子们乘坐的。
其实这个马车尔溪有时候出行也坐的,普通,不引人注意。
回京的路上,虽然柳青柳红身子都不太爽利,但两人时有交谈,语气中有高兴有担忧。
五阿哥却是一声不吭。
柳红问前面驾车的达强道:“尔康有没有派人去找小燕子啊?”
达强摇头道:“一接到你们的消息大少爷就派我出来了,之后的事情我就不清楚了,不过小燕子那样的,也吃不了亏吧?”
柳红道:“按道理是这样,她不把人家弄得一个头两个大就是好的了,但我们还是很担心啊。”
几个人到会宾楼时,紫薇与尔康的马车正等在这里。
马车又大又宽敞,紫薇怕车子颠簸,还给尔康垫了很厚的棉花垫子。
尔康则为紫薇准备了茶水点心,两人边下棋边等五阿哥。
“尔康,等你好了,我们也去踏青吧?”紫薇含情脉脉地看着尔康。
尔康则是深情的看着紫薇,温柔的问道:“你想去哪里?翠湖还是花海,草原还是幽幽谷?”
“哪里都可以,只要与你一起便好。尔康,你知道吗,现在的我,真的是好幸福好幸福啊。”
尔康将棋子一丢,拉住了紫薇的手,说道:“我也是,现在好幸福好幸福。”
车外,阿顺道:“大少爷,达强他们来了。”
闻言,紫薇与尔康下了马车,五阿哥他们也下了马车。
会宾楼这两日铁将军把门,都没有营业。
柳青掏出后门的钥匙开了门,大家进了会宾楼。
大厅里,五阿哥福尔康在说话,紫薇坐在尔康的身旁。
厨房里,柳青柳红正在烧水做饭,这胃里如今除了早上喝的几碗水,便什么也没有了。
福尔康问道:“永琪,怎么回事,在京郊你们两个大男人也能迷路?”
五阿哥的话到了舌尖打了个转又噎了回去,若说是他们是在学士府中了招,尔康会怎么想怎么做?今日之事,若是换了从前,尔康定会亲自去接的。
五阿哥笑道:“那条路确实不认识,算了,此事不提了,现在最重要的是小燕子!尔康,你快快派人出去寻一寻!”
尔康沉思道:“我上午听说了一件事,满城都知道,说是昨晚有夫妻两在城门口打了起来,打得十分凶残,男的被女子打成了猪头,女的被男的打落了牙齿,听说那牙齿很贵,一颗居然25两。”
一听25两,五阿哥立即拍案而起,他激动地说道:“那肯定是小燕子了,她牙又掉了,那她现在人在哪儿?”
“听说后来被刑部的人带走了。”
“那尔康,你快去刑部领人!如今我去是没有用了。”
看他不止着急,脸上还有几分失意,尔康与紫薇对视一眼,说道:“行,那我现在便去,你不要着急。”
紫薇连忙说道:“尔康,我与你一起去。”
五阿哥道:“尔康,你等一下,你跟小燕子对下口供,你这样跟小燕子说......”
尔康点道:“放心,此事我一定给你办妥。”
尔康与紫薇很快地便来到了刑部的牢房,看守的见是福大爷,且福大爷只是来探视犯的,便让他们进去了。
一看到小燕子,紫薇吃了一惊,小燕子浑身穿着补丁叠补丁的衣服不说,脸上还又是血又是灰的,看着都恐怖。
见紫薇怔怔的看着自己,小燕子激动的从地上跳了起来:“紫薇,你终于来救我了!你不知道我这几天都经历了什么,我跟你说,你和尔康成......”亲那日。
紫薇打断她,小声说道:“小燕子,我们刚接了永琪他们回来,永琪说让你说你们是出去踏青迷了路的,千万在外面别乱说,若是让人知乎你被人劫走了,欣荣保不准便会污你毁了清白,到时候你的日子便会十分艰难了。”
“可是,我就是被那个混蛋劫持了,他还打掉了我一颗牙,你看你看!”
紫薇连忙安抚她道:“小燕子,我看到了,你受了好多苦,我心里难过死了。但是,现在你还是听永琪的吧,他不会害你的。”
小燕子气道:“那个畜生呢?我要拿我的鞭子抽死他!”
“小燕子,”尔康严肃的说道,“此事我会去为你周旋的,等下上了公堂,你只需按永琪教你的那般说就成了,其他的,你都不要管。”
“什么啊?为什么你来了我还要上公堂啊?尔康,紫薇,你们不是来接我的吗?”小燕子叫道。
“小燕子,我和紫薇是来接你的,但是,你既然到了刑部,那肯定是要走个过场的,你放心,我等下便去找刑部侍郎,你不会有事的,一切都等你出去了再说。”尔康道。
“你说的啊,我不想再待在这个牢房里了。”小燕子不由得哇哇哭了起来,这里什么都有,老鼠昨天都爬到她身上来了,还没有东西吃,早上的一个馒头,她不过赌气的放在腿上没有吃,就被一个老鼠抢走了。
紫薇掏出帕子来给她擦脸:“别哭了,你脸上都破了,我那里还有些常寿亲制的梅花点舌丹,回头让人送到会宾楼,你天天注意涂抹,希望不要留下疤痕来。”
“这都怪那个混蛋,畜生,不是人!”
“好了,你别乱动,我给你好好擦擦。”
“紫薇,别擦了,就这样,这样脸上脏兮兮的别人看不出来是小燕子。”
“对对对,”小燕子也道,“朝野上下就没有不认识我的,等等,我再往脸上涂点灰。”
小燕子在地上抹了一把,又在脸上抹一把,问道:“这样欣荣就不会知道了是吧?”
紫薇看着她这样子,忍不住就笑了:“当然了,只要你自己不嚷出去,谁又能知道呢。”
“好吧,紫薇说什么我都相信的,我一定不会说出去的,就跟守住瓶子的口一样。”
“小燕子,那叫守口如瓶。”
“知道了知道了,你们快出去吧。”
就在小燕子也被接回去之前,刘寿已经交代了,那三个婆子的衣裳是他打晕了趁黑扒的,身上的印子是他掐出来的,他还不至于兽欲到对这个年纪的女人下手。
之所以对她们下手纯粹就是打击报复。因这三个长舌妇在村中散布他娘不贞的流言,害的他娘不堪承受,上吊死了。
后求娶不到姐姐,又散布姐姐不洁的流言,姐姐也吊死了,如此, 他便让她们也承受流言,背负诽谤。
此事一经查明,不但刘寿吃了牢饭,那三个婆子也是,须知,流言也能杀人,舌尖也是罪魁。
自此以后,杨家村的村风极正,再没有人敢用舌头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