陇县,一个西凉省和陇西省交界处的小县。
据说县里的大户人家收到消息连夜卷了铺盖就跑了,放着百亩良田也不愿打理,说是大战一开打怕是连命都保不住还要这些田地干什么。
而且一旦战事焦灼,良田就会被军队征收甭想从这些土匪兵里抠出一颗铜板,招呼不好还给你来个满门杀戮,有点家产的谁愿意在刀口上讨日子,躲远点不好嘛。
剩下的只余难以翻山越岭的苦哈哈,干了一年的劳作这会儿换不了几分钱,粮食价格又飞涨,只得守着自己辛苦种下的希望能熬过去,同样也希望朝廷可以趁早荡平混乱,好不容易过了几十年的太平日子又要打战,折腾来折腾去,苦得还不是他们这些老百姓。
其实陇县的百姓早见到朝廷调兵开拨西凉,只是见到那些松松垮垮的大头兵哪里有军人的样子,听说啊朝廷的精兵如今都布在川蜀,一旦西凉叛乱第一把火烧得就是陇西郡府。
四女策马进入陇县的时候,看着的景象就是一片萧条,还在街上晃荡的就只有那些双眼无神的老百姓,一副夕阳西下的落寞,透着悲凉。
人心惶惶,倒有多处民居已经荡然一空,就连街上的行人都十分稀少,落地的马蹄声能荡起回响,大战将临的惶恐笼罩着这座小县城。
四骑在一座仓库停下,下马的时候陆青衣一个踉跄险些站不住身子,多日来的不眠不休算是彻底把体力给消耗光,要不是有一股气给撑着非得昏厥过去。
小巧的桃夭姑娘抢先一步给扶住了身子,爷可是最心疼陆姑娘,见着了这般憔悴模样还不得心疼得要死。
早有北辽的人手过来安顿,四女踏进仓库的时候闻到一股浓浓的药草味,应该是敷得外伤,受伤很严重。
一位小老头正坐在院子里饮着茶,波澜不惊。
姜韫上前恭敬的施礼。
“欧阳公,西凉那边的情况如何了?”
云川楼楼主欧阳信扭头笑道:“大小姐来了呀,瞧把你们心急的,这位便是陆姑娘吧,赶紧坐下调息,岔了气后患无穷啊。”
陆青衣此时的情况十分糟糕,早就该好好地调息一下,这种过度透支体力的行为无非就是用体内真气给强撑着,很容易经脉岔气事后再调理起来异常的麻烦。
“老夫知道你们心急,但此事急不得,一旦进入西凉就得步步为营一步都不能出错,把自己调整到最佳的状态才可以,老夫相信世子殿下也不希望看到你们几个为了接他回家出了意外,老夫可担不起这个责任。”
一番寒暄休憩。
姜韫皱眉道:“是谁受了这么重的伤?”
此时仓库里跺出一个包扎得像粽子一般的男人,雪白的纱布上还有血印透出来,整张脸白得跟透明一样。
“见过大小姐。”
“薛阎!”
欧阳信皱眉道:“还不赶紧躺着养伤去,为了把你从西凉捞出来搭上了多少人手可知道,要不是因为你在西凉摸透了形势,老夫才不会出手救你。”
北辽王府死士旃蒙乙字阎罗王薛阎,自从把昆仑派叶浮沉搭救出来之后转身就杀了回去,一路逃窜确实把西凉个府城给闹了个底朝天,却也差点把自己给交代在那边,要不是云川楼动用几处暗桩,北辽王府的死士系统里又得牺牲一位。
北辽王府体系里,尤其是云川楼甚少有如此浴血奋战的情况出现,本来潜伏当谍子就讲究个隐蔽和隐忍,靠得是精密的情报和布局来达到目的,拿小命去搏杀最是让欧阳信不喜,要不是培养一个死士付出的代价太大根本不可能为了一个薛阎搭进去那么多的人手。
给人办事最忌讳的便是热血上头,薛阎便是典型的反面例子,人人都像他这般行事,云川楼早就被拖垮了。
薛阎却是踉踉跄跄地过来,一屁股坐在板凳上大口大口的喘气,肋间已经有鲜血渗出融着药草味异常地冲鼻。
“要接世子殿下回来,过西凉可少不了我,一点皮外伤难不成还能要了我阎罗王的命。”
“你现在赶紧躺着养伤去。”姜韫道。
“大小姐,既然要制定去西凉的路线还真就少不了这小子在场,云川楼布在西凉的暗桩都给元氏起了底,如今的西凉省几乎与世隔绝要打通这条路子非得这小子来折腾才行。”欧阳信唏嘘道。
西凉元氏为图谋造反这些年下了不少的力气,一夜之间就把云川楼往年撒下去的谍子差不多都给连根拔起,除了几处潜藏极深的桩子幸免以外如今的云川楼对西凉也是两眼一抹黑,重新联系上这些桩子就成了当务之急。
“形势已经如此严峻了?”姜韫问道。
“可能比我们所看到的还要严重一些,南边的陈秀不就等着陈显打响这一炮嘛,一旦让他们控制住西廊走道陈秀就会在南边出兵,到时候南北呼应之势一成又有齐鲁作乱,不好应付啊。”欧阳信道。
令下人拿来了西凉以及玉门关以外的天疆诸部地势图,欧阳信早已在地势图上划了一条红线,正是他们此行的路线。
由陇县出发,到天水再至西凉首府凉都,过威武,张掖,至酒泉,观望嘉峪关的情况,然后便是最为艰难的一段路程。
大片的戈壁沙漠,从截子山一路西去,过火焰山,东戈壁,鸣沙山至敦煌,最后一站玉门关。
至于还要不要深入天疆腹地,只能随机应变,毕竟这些年来朝廷把天疆诸事就交予给四镇抚司打理,天南地北相隔甚远,北辽确实难以把触手再伸到天疆。
姜韫的性子干脆,仔细看了一眼行进路线就拍板。
“欧阳公定下的路线就不用改了,按计划去实施便是。”
“大小姐此去千难万险,元氏又把西凉经营得铁板一块,很难做到万无一失啊。”
“欧阳公,我一定要去的,劝告的话就不用再提了,不知道解决玉门关之困可以安排多少人手。”
“大小姐认为带多少人手去合适?”
“贵精不贵多。”
“一明一暗如何?”
“我来做明,北辽的大小姐来了西凉,总该让元家的人摆开架势来迎接吧。”
“大小姐,如此实施当真难以估算事态发展。”
“欧阳公不觉得如此才是最有效率的安排嘛?我有自保的能力,公相信我。”
欧阳信长吁了一口气,“就知道小姐会如此抉择,老夫只能尽起王府精锐助大小姐一臂之力了。”
欧阳信抬头望了一眼天幕,苦笑道:“就希望这一场牵动天下的巅峰之战,胜出的人是我们希望的那个人吧。”
可三大宗师在一起厮杀,到底谁胜谁负如今这个时候谁能有答案。
“三日之后启程,北辽做事从来不把希望寄托于不确定的事,阿弟要回来,杀穿天疆直到漠北也要接他回来。”
干脆利落的姜韫直接拍案敲定。
纵有万水千山,前途茫茫何惧之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