毗邻京师北都的津门卫,是京畿道拱卫北都的门户之一,因漕运兴起,和京师互为犄角,是天家重兵驻守之地。
津门卫之所以重要,也因为品武庭的大本营同样设立在此。
西北和南疆战乱将起,齐鲁又已经爆出战事,朝廷这段日子里吵得不可开交,对于出兵先往何处去,满朝文武各抒己见,整座文华殿都闹哄哄得好比菜市场。
奉旨前往威海组建北洋水师的太师沈望接连发了几封告急文书让朝廷派兵前来支援,等到武玺帝终于下定决心让北辽戊边军出山海关前往镇压之后,关于齐鲁战事的争端终于告一段落。
但朝廷又如何会放心让姜苏率兵长驱直入,很快就下了另外一道旨意,便是让品武庭的千知先生上官玄策带队前往齐鲁督战。
说白了就是扯北辽的后腿,绝对不能让戊边军在齐鲁彻底站稳了脚跟。
为分化离间五十万戊边军,这十多年里品武庭包括四镇抚司无所不用其极,不过效果甚微,但也不是没有一点功效。
那些被成功策反之人,在这个时候是该派上用场了,而掌握这些机密的恰是品武庭的粘杆处,负责人吕讳在豫章丢了天大的面子,此事武玺帝只得让上官玄策亲自出面处理,再要捅出篓子里,品武庭到底有没有必要存在可就难说了。
在临去齐鲁之前,上官玄策打量着手上的卷宗眉头紧皱。
皇上的心意他明白,就是不想让齐鲁的战事过快的解决,即不能让东和西洋势力继续扩大地盘也不能让北辽摧枯拉朽地就把人赶跑打杀。
最好的结果自然是战事僵持,拖到朝廷处理完西北和南疆的战事再回过头来针对齐鲁,然后再把戊边军逼回山海关继续呆在东北的穷山恶水间。
但要做到这一步犹如登天,上官玄策如何分析推演都觉得不可能做到完美,说白了品武庭加上四镇抚司都不够一座云川楼玩弄的,本就是一件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这么棘手?”
陪坐下侧的是上官玄策的胞妹,十三太保之一的风月无双大阿姐上官离,为了和云川楼对抗,上官玄策特意扶持上官离组建青楼眼线,就是在朝廷的鼎力扶持下才有青楼开遍天下的江湖大阿姐出来,同样这一手也是为上官一脉留一条后路。
“北辽有多难缠打了这么多年交道你应该知晓,若论老奸巨猾,我们两人加起来都不够欧阳信一人,想把事情做到符合皇上的心意,难。”
上官离点了点头,深以为然。
云川楼有多难缠她当然知道,就凭东北北辽之地就没有一家她掌握的青楼就可以得出结论,北辽绝对是铁板一块,水泼不进针插无缝。
然而朝廷已经对品武庭的办事能力已有诸多腹议,砸下这么多的人力物力,不仅品武庭没能给出满意的答案就连四镇抚司同样被各方势力侵蚀得体无完肤。
可以想见,一旦朝廷把局面掰了回来整顿品武庭和四镇抚司在所难免,很有可能就此取缔重新组建一个新的机构都有可能。
而最坏的结果便是入关之后的北辽再也无人可拦,而多方的战事朝廷又无力回天,到时候的品武庭和四镇抚司下场更加凄惨,无论是哪家得势铲除得第一批人就是他们。
“我们该如何做?”
上官离隐晦得问了一声。
掌握品武庭这些年,上官兄妹手里捏着的资源着实不少,他们更不可能是天家的死忠,大家都是聪明人,哪有把鸡蛋放一个篮子里的道理。
早在品武庭和四镇抚司组建的初期,上官玄策就已经开始为自己安排后路,也因此特意扶持了一个上官离出来,就是在狡兔死走狗烹之际,上官一脉还有一条活路而退,甚至于手里捏着的很多情报根本就没汇总到朝廷那边。
“徐徐图之,急不得。”
上官玄策同样在打哑谜。
其实品武庭的眼线铺得比四镇抚司要广得多,作为朝廷最机密的组织,品武庭不像四镇抚司那样有衙门在,摆开了车马让人贿赂腐蚀,确实是真心实意地替朝廷布局落子。
所以上官玄策手里对于天疆和南疆两边的军情知晓得极为透彻。
事实上留给大麓的机会不多了,一旦嘉峪关失守,朝廷不可能有翻盘的机会,北都永远都守不住,只有迁都一途。
一旦迁都南都,大麓只能乖乖地偏居一偶不可能问鼎天下,这就是上官玄策推演出来的结果,所以他在想如何给自己留好活路。
当了这么多年的执棋人,他深悉沦为废子的悲惨,天家无情,他们这些当奴才的形势不好就是推出来祭旗之人。
两兄妹相顾无言,各自想着心里的事。
却有一道身影无视庭卫的巡守登堂入室而来。
整间书房猛然被一股强大的气压笼罩,修为不凡的上官氏兄妹都被这股威压给震慑得额头冒出冷汗。
大红大紫的蟒袍在眼前浮现的时候,两人惊慌失色。
“魏公公,何故来此!”
“趁上官先生还未动身,陛下差老奴来和先生再交代几句。”
尽管魏吾贤一脸笑容,可施在两人身上的威压犹如实质如同万斤压身,他是仅次于漠北三人的四大宗师之一的魏吾贤。
在龙气围绕的紫禁城,真正能做到当世无敌的天下第一人,就算离了北都,那被龙气养出来的威压照样无比骇人。
“皇上如有口谕让奴才们传递便是,怎劳动公公大驾。”
“洒家要不走这一趟,怕有些人心思想歪了。上官先生,陛下只让老奴带一句话,朝廷不会亏待了先生,还望先生以大局为重啊。”
“玄策怎敢。”
魏吾贤冷笑道:“先生掌握品武庭这么些年,私底下干得见不得光的事多咯,无伤大雅,朝廷也就睁眼闭眼,天下至清则无鱼,驭下之道皇上虽年幼却也深谙,还请先生多斟酌。”
“玄策效忠之心天地可签,还请公公莫要听信了谣言琐事。”
“好啦,现在不是掰扯这些破烂事的时候,洒家此来并不是让先生表忠心的,事情终归是要人去做,做得漂亮了就不会惹人非议,是不是这么个道理。”
“公公所言极是。”
“那先生是不是该把浪组祖庭所在地拿出来?”
“公公!”
上官玄策听闻此言如遭雷击,浪组祖庭所在地他确信普天之下只有自己知道,怕是连云川楼都摸不准,可如今发现自己所谓的秘密,在朝廷那边并不是秘密,他身边有皇家眼线。
“让这个毒瘤在大麓存活了这么久,是时候该用用它了,你说是不是,上官先生。”
上官玄策如同泄了气的气球,同时他也知道,在陈煊的眼里,不管天下如何纷乱,北辽永远都是最大的心头之患,对于漠北之战的结果有魏吾贤为陈煊分析,怕是看得比谁都要准。
“公公的意思是?”
“品武庭,四镇抚司这些年被云川楼一直牵着鼻子走,怨不得你们,都被人渗透成筛子咯,瞧瞧办得都叫什么事。”
“玄策该死。”
“是时候收拢一拨新的势力加入来补充人手了。浪组之人不都来自江湖嘛,生面孔好办事,你去齐鲁之前,先把浪组给收编了吧,这应该做得到吧。”
“遵旨。”
“让浪组最顶尖的杀手去漠北,杀一个人,他不死难以心安。”
“谁?”
“姜商!”
漠北一战,这位北辽世子得要跨越万水千山方能回归中原。
只有他死在半路上,那一道发往山海关的出兵旨意才有意义。
他不死,天家难安。
战事吃紧不要紧,就算丢了半壁江山也还有卷土重来之日。
但姜商必须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