巅峰之战一触即发,战事硝烟四起。
大麓朝廷面对一团乱麻的局势显得无比的乱糟糟。
太平盛世三十年,很多人都已经忘记了如何去应付突如其来的战争,同样想不到被扯走遮羞布之后的大麓,敌人竟然会有这么多。
那封发往山海关的出兵圣旨总算让吵得不可开交的廷会消停了一阵,御史大夫们尽管整日里骂着北辽势大,可真到了国难危急时刻,有北辽王在,所有人都理所当然的觉得大麓不会灭国。
紧随着那道山海关旨意出京之后,又有数道暗旨不断从御书房里送出,不经内阁商议,是由武玺帝亲自盖玉玺颁发。
在满朝文武还在为让谁带兵前往平乱西北凉王的时候,四镇抚司的四大指挥使都已经相继出京。
靖武司和北镇降魔司前往川蜀继续巩固,南镇飞鱼司和西缉事馆前往陇西省,组建第一道防线等候朝廷的军队前来。
此番暗旨下达,整个京师的官员几乎甚少有人知晓,就只是觉得如今的北都大街上很少再见到四镇抚司的司卫横行无忌,像是消失了一样。
不过四镇抚司在北都立下衙门这么多年,早已被大大小小的官员腐蚀浸透得体无完肤,行动部署再机密还是泄露出来一点。
南镇飞鱼司的指挥使商昊在离京之前就特意去了一趟镇国公岑府。
商家也是大麓开国元勋之一,先祖登基之时封了个侯爵,轮到商昊当家的时候就被文玺帝提拔为南镇飞鱼司的指挥使,虽然没了显贵的爵位名头,可手底里捏着天大的权利,也算是朝廷对于这些旧臣之后的补偿。
商家和镇国公岑氏有姻亲,往些年走得十分近,如商昊的同房阿姐便是北都大飒蜜岑晚晴的亲姑姑。
这些年朝廷一直在削勋贵爵位,那些个开国功勋各个在谋求法子自保,别以为在京师当个公侯伯爵的异常显贵,谁都料不到那道旨意何时落下来。
镇国公的地位仅次于分封的各位亲王,能一直相安无事真多亏了南镇飞鱼司的暗中照拂,所以商昊在接到旨意之后暗地里走了一趟岑府,有些事总得透露一下。
北都大飒蜜岑晚晴一直候在书房外,商昊和她的父亲岑旭一直交谈了许久,如今各种谣言四起,已被排挤在权利中心之外的岑氏已经很难拿到最新的情报,对于各种谣言也分析不出哪一条真,哪一条假,商昊这一次来,很有可能就会决定岑府未来的走向。
岑晚晴不自禁地想起自己和北辽世子姜商的婚事,在年初公诸于世,本是等着挑个良辰吉日就举办盛大的婚事。
可事情的突变超出了很多人的预料之外。
姜商的一怒为红颜怒闯皇城,北辽王姜苏的提早离京回北辽都是事先意料不到的事情。
原来是等着姜商领着执武巡查走一趟江湖,最多一年的时光回朝廷交差的时候便就是自己的大婚之日,接下来的天下形势突变就完全把人看花了眼。
再到如今战乱已起,这门亲事到底该不该举行谁也说不准,毕竟姜苏不可能再入京把自己困在京师,而姜商更是被帝武甲一路带去了万里之外的漠北,到底能不能活着回到中原都是未知数,事情怎么演变成这样?
当初北辽王府和镇国公府订下这门亲事是有诸多理由的,姜氏不想让未来的世子娶皇室公主是其一,拉上镇国公为北辽说话是其二,岑氏同样也是考虑到这层所以毫不犹豫地答应下来,本就是一桩充满政治交易意味的婚姻,在现如今的局势之下会做出如何改变都是有可能的。
所以岑晚晴一直在等待一个结果。
她谈不上对姜商有什么特别的感情,说不上欢喜可能以前还有点讨厌,终归是那个北辽世子往年在京师尽干些狗屁倒灶的事情,在京师纨绔圈子里名声臭大街了。
改观是从武林翘楚大会开始的,岑晚晴去了几次龙象宗道场,几乎对那个抢尽天下翘楚风头的姜商有了完全巅峰的看法,曾几何时也为其动心过,这才有当日姜商逃离京师的时候,自己在城门处喊王妃吴卿为婆婆的一幕。
说来说去,岑晚晴就是一个骨子里观念十分陈旧的女子,婚姻大事媒妁之言都已定下,她实在没理由不认为自己不是北辽未来的王妃。
若说局势急转之下把这门亲事给取消了,她都有点想要自尽的念头,往后自己该如何出去见人?
直到华府挑灯,商昊方才匆忙忙的从书房出来,身后跟着一脸憔悴的岑旭,显然一番密谈之后,情况并不是很乐观。
岑旭送走了商昊之后,对着岑晚晴道:“跟为父去见爷爷吧。”
岑晚晴一声不吭的跟在后头,她知道自己的命运很快就要做下决定,只是她自己完全没有说话的权利。
岑府内堂,岑氏基石大麓镇国公岑费静静地听着岑旭侃侃而言,半合着眼显得异常暮气沉沉,只是偶尔听到关键处才睁开犹有精光略过的眸子。
“岑家早就是你当家作主了,你决定便是,我一个行将入土的老头儿折腾不动咯。”
“父亲!”
岑费费力地起身,语气显得异常萧条。
“要没有战事,老夫大行之后这镇国公是无论如何都传不到你的手上,如今倒也有些许可能,不过商昊的分析不无道理,一旦朝廷守不住要迁都,到了南边那就是新派政府,公侯王臣都不值几个钱,要不要这份荣华富贵自然要你来做出决定,你觉得老夫还能一路折腾到南都去?”
事实便是如此,岑费已经经不起折腾,就等着大终之日到来而已,非要舟马劳顿地往南都跑,半路铁定归西。
“还请父亲给一个建议。”
岑费悠悠地叹了一声,踱步到窗前看了一眼乌云压顶的天际,道:“晴儿觉得嫁到北辽会不会觉得委屈了自己?”
“都听爷爷的安排。”
“听说当初你在北门处喊了吴卿为婆婆,确有此事?”
“是有此事。”
“去北辽吧,既然王爷许了北辽正妃,不会食言的,老夫这一点还是看得准的。”
“父亲!”
“爷爷!”
老朽的岑费霎时之间精神矍铄。
“放下往日的荣耀,成为姜氏的依附,岑氏还能享几世富贵,那小子死不了的,老夫看人很准的。”
翌日,镇国公府一队马车悄悄得驶出了北都。
偌大的镇国公府,唯留岑费一个岑氏之人。
等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