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天府,北辽王府。
占地极大依山而建,引河入院还给建了个偌大的人工湖泊,山水相依的格局,无一不显着贵气十足。
北辽的天是极冷的,却有诸多药材只生长在这等冰天雪地里头,最早返回奉天的神医仲婴像是见到了一块宝地欢欣鼓舞地在王府后山住下,整日里钻研药理,顺带给七夕传下自己一身的行医本事。
只不过这些天王府下人们一直议论纷纷,都是关于世子殿下的消息,就连王爷和王妃也起身去了山海关,王府上下一片忧心忡忡,七夕也自然没得那个心情学医。
走下后山,鼻子里不再闻到冲鼻的药材味总算透了口气,寒风一吹觉得十分的舒爽。
北辽王府的一花一木在七夕的眼里都显得十分的珍稀,这辈子都没见过如此富丽堂皇的地方,初来乍到的时候,想自己被眼前的一幕给震撼得无以复加差点连步都迈不出去,这会儿想想还是十分可笑。
在七夕的认知里,王府随便一座房屋都是她认为最有钱的大户人家住的屋子了,哪里想到自家公子的家这么大,大到让她在曲曲绕绕的院子里好几次都迷了路。
平日里也不敢在王府里随意地走动,不管是丫鬟还是家丁,每个人看起来都挺气派,自己都不敢和人开口说话,觉得会唐突了人家,然而整个王府的下人们看她的眼神又不一样,从来没把她当成普通的下人去看待。
眼见着有活自己想要伸手去做了,惹得那些婆子丫鬟各个脸色苍白,七夕想不通,自己不就是公子的丫鬟嘛,干些活又怎么了?
转而想起和颜悦色的王妃和有些慈祥的王爷,七夕不知道王爷的官有多大,就觉得比天还大,自己都不敢多看一眼。
只是这两人对她的态度却异常地温和,尤其是王妃,真是美得不敢直视,或许只有这样的母亲才有公子那般的出彩吧,果然是一脉相承呢。
走到了湖心亭,七夕平日里最喜欢的便是在这里看着湖里的鱼儿吐泡泡,自己小时候只能在泥地里看着些黑不溜秋的小鱼儿啥时候见过这么漂亮的大鱼,红红绿绿的什么颜色都有,看着就喜庆得很。
凉风荡过湖心,吹得人有些冷,七夕摸了摸身上有些柔软的衣衫,怎么都想不到自己有生之年还能穿上这么漂亮保暖又舒服的衣服,觉得这一切都是公子给她的,自己做牛做马一辈子都要好好地服侍公子,所以啊,公子你快回家吧,让七夕伺候你呢。
思绪如同波漾,一圈一圈的荡开,七夕想了很多,想得有些入迷。
听闻身边的脚步声响起,有些惊慌失措地缩了缩身子,不知道自己在这儿偷懒会不会被人喝骂。
虽然整个王府都没人跟她说话重些,但她就是怕。
走动之人见到了七夕也是一愣,略微地点了点头,就匆忙地离去。
七夕知道这位公子爷叫范子绥,听说是齐鲁那边的世家大公子呢,对了,还是范姑娘的哥哥,在王府走动得十分频繁,不过每一次来都会和范姑娘吵架。
七夕不知道他们在吵什么,就是觉得范姑娘的心好像不在北辽,朦朦胧胧觉得漂亮的范姑娘好像不是很喜欢自家的公子,按徐大姐的话说,范姑娘心里有别人呢。
对此七夕就十分疑惑,自家公子那般的人物怎么就不能让范姑娘倾心呢,王府下人们说了,范姑娘以后是北辽侧妃,地位很高的那种,为何每日里都愁眉苦脸的呢?
范子绥离府之后,一直把自己关在厢房里的范怡人也走出了房门,看见七夕的时候略一迟疑就不再扭捏地来到了湖心亭。
“七夕姑娘在赏湖呢?”
“范小姐。”
范怡人笑容有些苦味道:“七夕姑娘可不是王府的下人,不用称小姐,喊怡人便是。”
只是七夕倔强得摇了摇头,打从心底里觉得自己就是公子的丫鬟,嗯,跟腊月和初八一样,是公子的贴身丫鬟,就是自己没啥本事,不知道公子以后会不会疼自己呢。
范怡人也不坚持随七夕的意愿,坐在了湖心亭看着微波荡漾的湖面,心里觉得眼前畏畏缩缩的女子当真是血脉正统的皇室遗珠嘛?当然从王爷和王妃的态度就能看出来,确认无疑了,只不过北辽王把一位皇家遗留在乡野之间的公主养在王府又是为何呢?于理不合吧。
“范小姐在想什么呢?”
七夕算是鼓足了勇气才问出这话,燥得整张小脸通红都快垂到了耸起的山峦上。
范怡人也不知道怎么回答,只好笑着回问道:“七夕姑娘刚这会儿又在想什么?”
“自然是替公子爷祈祷啊,希望他能快些回家,听说被人带去了漠北,那里什么都没有就只剩下一望无际的黄沙戈壁,离咱们北辽很远的呢,听府里的人说,走路的话怕是得一年半载这么久哩。”
说起姜商的时候,七夕也就不再胆怯,整张脸都闪耀着一层光芒,那是真把自家的公子爷当成了天一般的看待。
“是啊,漠北很远呢,三公子回家也不知道要走多久,或许这辈子都回不来了吧。”
“不会的,七夕每日里都为公子爷祈祷,嗯,公子有神佛保佑,一定很快就会回来的,这儿可是他的家呀。”
“希望如此吧。”
范怡人悠悠地叹了一口气。
方才范子绥来便是和她说姜商的事情,齐鲁百年世家范氏几乎已经举族搬迁来北辽,就等着傍着北辽的大船乘风破浪而起。
谁也没料到北辽世子就这么突然得被帝武甲给带去了漠北,参与了那没人有资格参与的巅峰之战,到底能不能活着回到北辽竟然谁也没个说法。
那么入嫁到北辽的范怡人此时就十分尴尬。
万一姜商死在了半路,她如何是好?北辽到底还承不承认这门婚事?放弃了偌大家业的范氏在北辽没了这层姻亲关系会不会被姜苏给踹下船?
种种问题袭上心头,让范怡人觉得无比的心累。
这些日子里又想起那人,听说在豫章被北辽世子狠狠地羞辱了一顿,也不知道如今如何了?
范怡人虽然觉得自己有这样的想法万分的不该,可世间情事便是如此,哪来的谁对谁错。
只是觉得如果姜商当真能平安地回到北辽,她便决定不再想某些人,安心地做北辽侧妃,这样子就应该对得起范家所有人了吧。
“七夕姑娘如何为公子祈祷的,不如以后一起吧。”
“好呀,府里不是有座观音祠堂嘛,范小姐我们就去那儿为公子爷祈福吧。”
“嗯。”
两女携手而出,湖心亭不远处的一片密林里转出一女子,望着两人的方向,迟疑了一阵方才咬咬牙跟了上去。
出身秀英楼的蔓莹不得不为自己打算了。
她知道,北辽世子本就不怎么待见自己,之所以能在北辽安心的住下,就是因为这位爷还没怎么安排好她的事,但蔓莹自己知道,自己是不能和范怡人相比的,恐怕连七夕都比不上。
万一这位爷当真回不了北辽,她的结局又该如何是好?
难不成再给卖到青楼为生?
那般的日子她可再也不想再经历了。
不由万分后悔当初在济宁时候的痴心妄想。
自打来了北辽整日里都在告诉自己,北辽今后就是她唯一的靠山,死也要死在这里。
只能诚心地祈祷,北辽世子殿下,你可千万别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