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弯下腰伸出手,将指尖探入浮雾里,小心翼翼的搅动了几下。
雾气随着她手指的晃动,犹如咖啡中的奶油般,变得更腻滑了。
“看不到下边,总觉得挺神秘的。”女孩觉得很有趣,她大着胆子将整只手都伸了进去,然后摸了摸地面,紧接着不由露出复杂表情:“地面真的挺湿润,滑滑的,像是撒了一层油,恶心的很。”
我一动也没动,心中那层不安的感觉更加浓烈了。
女孩在地上摸了几把后,突然没了兴趣,指尖的恶心感令她缩回手。时间已经接近七点了,她疑惑的又说道:“咦,平时这个时间,叔叔婶婶们早就跑到市场旁的公园里跳集体舞锻炼身体,怎么今天一个起床的都没有?”
我转头,突然指着她的脸,声音都在发颤:“苏琴,你手上,似乎有什么东西!”
“别以为吓的到我,本美女可不是被吓大的。”苏琴撇撇嘴,以为我在跟她开玩笑。我沉声道:“我没跟你开玩笑,你自己看看自己的手指。”
女孩眨巴着眼,将探入浮雾的手指伸到眼前看了一眼。只一眼,就吓得她尖叫起来。只见她的指尖上残留着一抹红色的液体,不光是手指,就连被手指摸过的脸,也被染成了邪异的红。
苏琴一边尖叫,一边使劲儿的甩手,她浑身都在哆嗦,吓的手舞足蹈。最后失去平衡,一屁股坐倒在了地上。浮雾被掀起,然后复又闭合。她的身体掩埋在浮雾中,只留下了脑袋以及脚肘上部。
阳光总算出来了,斜着照射进院墙中。半个天际都被朝霞烧红。红色的朝阳带着丝丝初夏的温暖,刺破了白色雾气,终于将浮雾驱散。
贴着地面的雾浓的犹如老人的痰,白色的覆盖物散去后,露出了掩盖着的下方。不看还好,一看后我的整个身心都在颤抖。
只见地上摆满了密密麻麻的尸体,每个人都被掐断了脖子,挖开了胸膛。血流满了一地,完全看不出头和身体究竟属于谁。
这些人,全是住在四合院中的住户,换言之,是苏家的人。当然也有例外,其中有两具尸体仍旧穿着道服,手里提着桃木剑,似乎在临死前有过挣扎的痕迹。许多人在遭遇剧变前,曾经想要逃出去,不过没有一个成功了。苏青的父亲死得最惨,万箭穿心,尸体支离破碎,凶手似乎在他身上发泄着无边的怨恨。
稍微数了数,地上,总共三十八具尸体。
除了昨晚叫魂,用来替代苏青的孕妇,也就是苏琴的其中一个堂姐。
“这,这究竟是怎么回事。”过了许久,苏琴才缓过气来。她面无颜色的看着院子里的凄惨模样,似乎打击过重,脑袋有点混乱。
“还记得你跟我讲过的故事吗?”我努力平复内心的震惊,用沙哑干涩的声音道:“你的亲姐姐被叫魂后,杀了道士和你父母,然后失踪了。”
“你的意思是,当年的故事又重演了。苏青姐姐的叫魂法事失败后,上演了惨剧?”也许是经历过同样的事情,就算苏家亲戚死的一干二净,苏琴也恢复了过来:“苏宁呢?”
“苏宁是谁?”我问。
“就是昨晚躺在地上的孕妇,我堂姐。”她说,同时鼓起勇气用眼睛打量着地上的大堆尸体。可是普通女孩子,就算胆气再住,也没坚持多久。她一边坚持的搜寻着,一边不由的流下了泪。
“没看到她的尸体。或许是逃过了一劫!”我轻轻走过去,拍了拍她颤抖不已的肩膀。
女孩哇的一声扑到我的肩膀上痛苦起来,隔了好久才将脑袋抬离,强忍着抽泣,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快步朝某个房间走去。
“你发现了什么?”我在她身后一边走一边问。
“我们去苏青姐姐的房间看看,既然是她的叫魂仪式,说不定能在她房里找到些线索。”女孩解释道。
在厢房间绕了几圈,在苏青父母的房间后边,我俩找到了苏青的房间。这是整个苏家唯一没有变的乱糟糟的地方。苏琴无视上边的青铜旧锁,使劲儿的踢着,发泄着内心的恐慌和绝望。
门使劲儿的抖动着,却没有被踢开。
“如果不是你偷偷摸摸的跑掉,恐怕我们俩都已经死了。说起来,我还要谢谢你呢。”我轻拍她的后背,示意她让开:“这种靠脑袋的状况,就让我来吧。”
说着,我掏出工具,将门锁给打开了。
门吱呀一声响后,向一旁开启。我俩探着脑袋朝里看去,突然一呆。苏琴甚至捂住嘴,偏过视线,险些恶心的吐出来。
只见门里的摆设仍旧保持者原样,老旧的房间中,有着比较现代的家具。白色的梳妆台、白色的柜子以及白色的单人床。床上的蚊帐放了下来,在这个不大的空间中,却显得极为怪异。
因为一双穿着拖鞋的脚,从床内探出了蚊帐。
地板上拖着血迹,那些血迹仿佛是突然出现的。因为房门外并没有。苏青父母以及两个道士的脑袋被整齐的摆放在了床沿上,死不瞑目的睁大双眼,瞳孔里充盈着临死前因为血液倒流而灌入的血丝,一眨不眨的看着门口的我俩。
苏琴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两步。
俩个道士死的最惨,脖子上还连接着脊椎,血肉模糊。我的心跳急速跳动着,强忍镇定,一步一步缓慢的朝着床走去。抬起头仿佛用了千钧重量,才艰难的将蚊帐挑开,里边的风景顿时跃然眼前。
我又被吓了一跳。
床上躺着一个女人,一个已经断了气的女人。她右手里拿着一把破败不堪的剪刀,剪刀到已经有了缺口,血迹斑斑。而左手,居然紧紧拽着一大截内脏,属于她自己的内脏。内脏最下端,还有一个六个月大的胎儿。胎儿已经变成了酱紫色,极为恐怖。
苏琴终于大吐特吐起来,埋着脑袋,用衣袖擦了擦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