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机?”全琮摸着下巴,灰白的胡须微微一颤:“细细说来。”
司马师道:“毋丘俭乃当世名将,高句丽自前汉起存续二百余年,边患已久,他却二伐而定,可谓前无古人。”
“而毋丘俭在幽州为政十余年,根基深厚,诸将信服,恕在下直言,这样的人如果坐镇荆扬,恐为江东大患。”
全琮眼中闪过一抹精光:“听子元之意,那夏侯献并非毋丘俭之敌?”
“非也。”司马师却是否定道,“毋丘虽勇,却只拥一州之众,除非他夏侯献是第一天秉政,否则战事一旦拖延日久,毋丘俭必败。”
全琮眉头皱了起来:“那你说的良机又何在?”
司马师道:“虽然毋丘俭必败,但夏侯献即便是平定了叛乱,还需花费时日安抚河北,整治朝堂。因此,短期内他定然无暇南顾。”
“荆州如今失了西陵、南郡,如待宰的羔羊,若不趁机夺回上游,更待何时呢?”
全琮若有所思,消化着这些信息。
他征战多年岂能不知江陵的重要性。
这时,司马师再度开口:“此番西征有二利。”
全琮来了兴致,扬起眉头看向他。
“其一,魏国南郡、江夏水军初建,难以与我军在水上争利。即便是不能拿下重镇,至少可以在江北夺取据点,以作纵深。”
“其二,绪公子都督夏口多年,在军中有一定威望。此番可以绪公子为大都督西征。如若有所建功,楚公可借机为绪公子造势,那么日后世子之位便是水到渠成。”
“妙,妙,妙啊!”全琮朗声大笑,“听子元一言,孤茅塞顿开。”
.....
离开相国府,司马师上了一驾马车,转了几条街道,终是来到朱公主府。
什么?你说夫妻俩竟然分住两府?
这很正常的好吧。
况且司马师在武昌的行踪,全琮也是知道的。
孙鲁班也时常找司马师问计,他对此无可奈何。
不过全琮知道他们二人一般只聊一些朝堂之事,比如拉拢哪家大族该用何种职位,打压孙姓宗室该用什么借口,等等。
这些事情总归是要全琮来拍板,所以对于这种事也就随他去了。
司马师在侍女的引导下,进入到府内。
近来他虽没有公开在吴国朝堂露面,但往来的却都是武昌的大人物。
想他司马师在魏国蹉跎四十载,一事无成,而今被待为上宾,心中不免会有比较。
比起心中本就不多的“家国情感”,自己的才华有处施展,更能激起他心中的欲望。
人活一世,总要留下点什么。
来到堂内,孙鲁班端坐在上位。
她虽生性放浪,但不是对谁都如此,除了喜欢年轻有活力的小白脸外,她还喜欢成熟稳重的大丈夫。
全琮那样的老头子就算了吧。
孙鲁班时常感叹,这个世上没有哪个男人能真正征服她,无论是身体上还是心理上.....
当然,眼前的司马师更入不了她的眼。
尽管对方个头很高,五官端正,年轻时必然是个俊朗少年,但那眼下的黑瘤实在让人难以接受。
不过她还是会重用司马师,因为她在接触一段时间后隐隐发觉,此人心机颇重,计策狠毒,是一把上好的“刀”。
孙鲁班只比妹妹孙鲁育大三岁,不过多年的养尊处优使她保养的非常精致,单看容貌或许没有小虎那般惊艳,但也称得上是美人。
她不似小虎那般懂得骑马射弓,平日里几乎不运动,以至于虽有一双傲人的长腿,却难免肉感十足。
不过司马师是看不到这些风光了,孙鲁班微微抬手:“子元,入坐吧。”
待司马师入座,孙鲁育却先问起了一件无关紧要的私事:
“子元上回说,夏侯献从西陵回朝,纳了一房小妾?”
“是。”司马师道,“对外宣称是陈留孙氏女。”
“那你是如何知道,她是本宫之妹?”
司马师道:“在下与舍弟常有书信往来,当时舍弟曾在一封信中说起,夏侯献曾以吴国公主名义处斩步阐,安抚城中庶民。”
“在下虽不知全貌,但却知吴国现有两位公主,一是朱公主,剩下的便是殿下您,故而作此猜想。”
孙鲁班暗自思索,如此一来便解释得通了。
当年步协偷偷将小虎带走,必然是于西陵安顿,西陵被魏国夺了去,小虎只有两个结局,逃亡和被俘。
从目前的信息来看,小虎是被那夏侯献掳了去。
想到此处,孙鲁班不禁想道,这夏侯献竟如此霸道,我堂堂吴国公主不拿来做谈判的筹码,反倒是金屋藏娇,夜夜笙歌,摧残玉体!
她同情小妹,但不多。
之所以在意这件事,是想以此来激将建业的朱据。
堂堂吴郡朱氏族长,自己妻子被贼人掳去,日日快活,他朱据岂能咽的下这口气。
一旦把这个消息传过去,建业那边或许会把仇恨投向北边,而不是天天盯着上游的武昌,意图不轨。
这种事情她不用跟司马师商量,自然有人会替她去做。
聊完这件不值一提的事,她正式开始今日的话题。
“我们楚公那里,你是如何说的?”
司马师道:“在下劝楚公以绪公子为督,西征南郡。”
二人此前聊过这个问题,正是孙鲁班允许,司马师才对全琮如此劝说的。
然而此刻孙鲁班仍心有疑虑:“可万一他成了呢?”
“很难。”司马师道,“舍弟虽然兵略尚浅,但绝非一窍不通。况且荆州的王基、王濬、杜预、陆抗等人皆是良将。”
“除非楚公能下定决心,整合荆州之力,倾巢而出,否则很难在魏军身上占得便宜。”
“唉~”孙鲁班听完却是叹了一口气,“人总是矛盾的,本宫也希望能收复南郡,毕竟荆南人口稀少,而荆北才是荆州的精华所在。\"
“他们都说本宫乱政,可那些道貌岸然的公卿哪里知道,本宫少时便跟随先父左右听政,岂容他们评头论足。”
司马师没有言语。
孙鲁育话音落下,又暗自沉默了一阵,最后道:
“如此也好,先把大事定下,日后再寻良机便是。”
“全绪.....死了最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