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人不知道自己说了怎样温暖人心的话,只将自己一颗心捧出来,赤诚的献给她,那炙热的心,几乎能将人心都给融化。
云归最是受不了这一套的,她想说些软话哄哄眼前人,张口说的却是:“世上不如意之事,十之八九,能与外人说者,不足一二。秦君不必担心我,与其担心我,倒还不如将秦国的事处理好。”
她默了默,想到这一世性格被兔子更改了一下,有些由不了自己也未可知。
于一时间意兴阑珊,无话可说,于是只能行礼离去。
秦焱看着她的背影,心想,这人怎么对秦国江山比我还上心。
嬴华迎上来,道:“秦君……”
秦焱挥袖道:“以后别叫我秦君,叫我秦公。”
“……是,秦公。”
秦焱一马当先的走向自己寝宫偏殿,那是商议朝政之处。
赢华看着身边侍卫道:“嘿,你说秦公为什么不让我们称呼他为秦君了。”
秦公、秦君皆是称呼秦国主公的。
秦公要客气些,一般用于正式会谈,而秦君则要亲近一些,如他们这些常与秦君见面的,方才这样称呼。
赢华不了解。
侍卫很了解:“因为秦君是夫人的专属称呼。”
赢华哈了一声,道:“怎么这两人这么客气!”
侍卫不理他。
赢华又喃喃道:“这位公主还没咱小公主好看,怎么看上去?秦公还很喜欢她。”
侍卫心道,那证明咱们秦公慧眼识美人。
新夫人不急不躁,处理事情从来不偏颇,她公正的很,都说她是个讲道理的。
为人夫人,做到这一步就够了,不必太多。
秦焱有了云归的指点,果然把有关戎狄的应对纳入对士子的考核中,虽然听说当时现场屡有意外发生,不过云归也没有太注意,无论如何达到目的就是好的。
云归刚同老夫人说完话将其哄下睡觉,在向寝宫回去的路上,她不爱让人跟着,她身边就只跟了一个祁龙。
一路上默默不语,背地里云归却在和兔子说话。
兔子说:“云归,收了你的心软吧,既然不爱,何必给他人留下希望。”
云归:希望?什么希望?
兔子道:“没什么,对你这个憨憨,我无话可讲。”
兔子表示,就算给这憨批搞了一下性格,也挽救不了她的智商情商。
他们之间没有什么话好讲的。
云归也懒得说什么。
秦宫大多时候都没什么事,加上本来就生活在战国时代,书信来往,信息传递方面极是缓慢,云归已经习惯了等待。
她除了看看书,做些刺绣,便是经常去看一看老夫人。
老夫人有个陪伴后,精神好了许多,头脑也更加清晰,有云归陪着她讲话,因着多聊一聊天,老夫人对于一些事情的看法更加客观,不再像之前那样,因为老公族的事去找秦焱。
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只是老夫人仍旧不愿意接受自家就剩了个女儿的事实。
她相信在朝堂之上的秦公是她的二儿子,她的小女儿被派往了齐国,不定会在什么时候回来。
她只愿意接受这个事实。
云归也就容忍了,倒也不打算让她清醒,这是秦焱自己都答应的,
秦焱知道自己的阿母生活在幻觉里,她都不愿意去给老夫人治,云归又能说什么呢?
或许就像秦焱说的,以老夫人的这把年纪,余生一直生活在这场幻觉里了,对她来说也许才算得上是一件好事。
如果梦里没有那么多痛苦,应有尽有,只有团圆的话,那么生活在梦里也并不是什么坏事?
过冬的时候,秦国有大雪,鹅毛般的大雪下了一层又一层,将整个土地都覆盖上了一层白衣。
劳累了一年,到了冬天,秦国的秦人都会选择猫冬,一家子皆在屋里待着,偶尔说说话,也很是温馨了,只是连带秦国街市上会冷清许多,基本上没有人愿意出来。
秦焱是秦人,在秦国生活了十多年,也不例外,忙完事情后,便想要窝在屋子里猫冬。
猫冬之前,她去看了老夫人,还未和老夫人说上几句话,便被老夫人赶到云归的寝宫。
她走过寝宫,发上沾染了雪,又很快融化了。
她从门外走进来,一边脱着大氅,一边道:“这些日子我倒没太注意这宫中,你什么时候和我阿母关系这么好了?”
“怎么了?”云归一边问一边接过秦焱递过来的大氅交由祁龙,祁龙接过,抱着拿下去放好。
秦焱道:“我这几日好不容易处理完事,能够松泛一些,今天刚刚去看了阿母,还没有待多久,她便赶我走,让我来看一看你。”
云归道:“你也别多想,未必是老夫人喜欢我,也许老夫人就是不想看见你而已。”
“那我又做错了什么?我这段时间一直挺忙的,还没有去见她,阿母怎么会不想看见我呢。”
“可能你什么都没有做错,只是因为你一直没去看老夫人,老夫人有些耿耿于怀吧。”
“阿母不是那样的人。”秦焱微微皱眉,经过在朝政上的历练和那些老狐狸过招,秦焱不笑的时候,已经极具秦公该有的威严了。
她不笑,还挺唬人的。
云归沉默了一下,道:“秦君,我性子是不是太沉默了……我同你逗趣,你很是认真,大抵我不大适合同人说这些罢。”
秦焱愣了一下,她的确没有想到云归是在和自己开玩笑。
她顿了顿,斟酌道:“是我的问题,这段时间处理朝政,已不大习惯这种。一时之间没有反应过来,你不必上心。”
“说起来,这件事也怪我,我和你相处,总是在讨论这些国家大事。你可能不太习惯我开玩笑。”云归歉然道,“是我鲁莽了。”
“没有事,你做什么都是好的。我这人向来不长什么记性,有很多事闹不明白,也想不到。你愿意提点我,我心里是很感谢的,只是有时候会觉得,自己很没有用。你对我有很高的期望,可我总是达不到。我想,如果能够再好一些,你也许就没有那么担心了。”
末了,她说:“与你所言,皆为肺腑,不敢放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