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车付了面钱,同侍卫一起跟在两人身后。
子车攘了攘侍卫肩膀,道:“我以前经常听说秦公和夫人关系不好,如今看看却不是这样,以后谁再敢在我面前编排他们关系,我非打掉他们的头。”
侍卫默默的瞪了他一眼,悠悠道:“上回和我说这话的,如今还在西北大营待着。”
说罢,快步跟上。
子车认真想了想,西北大营,能像自己如今一样的地位,可不就只有那位赢华大将军了吗!
这么狠的吗!
子车打了个抖。
他知道自己不聪明,对很多事儿都想不明白,所以他干脆不想了,他暗下了决心,以后这事儿,他不听不想也不问了。
他快步跟上去。
今天是节日,夜市上人不少。
秦焱看着,有些感叹道:“我求娶你时,曾在洛邑使馆居住,那时,洛邑灯火通明,人们欢聚,通宵达旦,好不热闹。那时我便在想,什么时候,栎阳也会有这样的盛景。”
云归道:“如今便有了,以后会更好的。”
她抬头,眼中映衬着烛火明灭,仿佛盛满了星子。
秦焱心都软了,正要说话,却看见卫鞅同一女子在摊贩前说话。
秦焱指给云归看:“你看看,咱们这位大臣,却也这般多情。”
“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卫鞅有喜欢的女子再正常不过。”云归隔远了看的,看得并不清楚,只能看出他脸上是喜意,便笑道,“我看着这卫鞅,应当是很喜欢那位女子了。”
“嘿,臣子家事,咱俩看一看就得了,可千万别干涉。”
云归笑道:“你这话说的,就像我很喜欢管这些似的。”
两人相视一笑,并不上前打扰,往回闲逛,行至一处府邸。
秦焱指到府邸道:“这是卫鞅府邸,我后来赏的,等过些日子,赏他座大的,他为秦国办了许多事,值得。”
云归拿眼睨他:“你是想捧杀?”
秦焱若有所思道:“这法子不错。”
她看云归微微皱眉,耐心解释道:“这若是别人,我这样做也罢,然而,这人是卫鞅。我即便再不知好歹,也不会对秦国恩人下手。”
云归爽快认错:“是我错了。”
秦焱叹气道:“你若再相信我一些就好了。卫鞅这样的身份,干的就是得罪人的活儿,且是往死里得罪的那种。不捧着,那些老公族就可以掐着他的脖子按他低头。所以,我非但捧他。我还要让整个秦国都知道,卫鞅是我罩的,他做的每一件事,背后都有我的指示,同他做对,便是与我做对,由是,他们做什么都得多想想。”
云归听到这里,哪儿有不明白的,她点头道:“这也是个好法子,秦君要护可得好好护着,别一半儿了才撒手。”
秦焱握住她的手,认真道:“不会撒手的。”
云归偏头看她,内心怀疑,自个儿方才是不是被调戏了。
秦焱只是笑了笑。
恰逢卫鞅回来,身边也带了一女子,卫鞅带女子见礼。
秦焱笑着点头,口头说了几句,话还未完,至屋檐上飞下来一堆人,秦焱打小跟在老秦公身边,武功不错,卫鞅学过君子六艺,同他们也有一战之力,由是,两人皆催着自己心上人离开。
云归向来不搞那些什么“要走一起走”“你不走我也不走”的把戏,说走就走,溜得可快了。
卫鞅的心上人也跟着她跑。
跑进偏僻的街道,卫鞅的心上人拍了拍她肩,云归道:“怎么了。”
女子笑了笑:“不怎么,有事儿请你走一趟。”
“你们是谁!”
“墨家。”
云归:???
哎呀我的妈呀,真是防不胜防。
云归一时间心情复杂,不知道是该可怜卫鞅运气不好,还是应该可怜自己运气不好。
女子停下脚步,指着马车道:“请。”
马车做的很精致,滚起来一点儿都不颠簸。
云归由衷称赞道:“墨家机关术的确与众不同,一辆马车都能搞出这样平稳的来。倘若大力推展,这天下百姓出行上必定很是方便。”
女子只是抚掌笑道:“巨子说夫人心怀天下,为国为民,我初时听闻并不信,如今倒信了。夫人还真是时时刻刻都在为国为民啊。”
云归道:“巨子谬赞,我不过一普通女子,当不得心怀天下几个字,心怀天下,为国为民都是君主做的事,我……”
她欲言又止,终不再说。
女子仔细打量着她的神色,慢悠悠的补了一句:“巨子说,这样不在其位却谋其政的人,不是大奸便是大忠。夫人以为自己是哪一种?”
不在其位却谋其政的人,不是大奸便是大忠?
云归玩味的想着这句话。
她不在其位却谋其政了吗?没有,她只是偶有提点秦焱罢了,平时为了不让秦焱觉被管束做了傀儡,她大多只做个安静到悄无声息的人,不言不语,不多说一句,这样都还能被说,只能说人言可畏。
云归不语,女子也知情识趣的不再说什么。
马车哒哒,一路出了秦国。
云归抬起帘子,打量左右,支着脸道:“你觉得,秦君能够追上咱们吗。”
“我觉得不行。”
云归认真的点了点头:“的确不行,不过她应该急疯了。”
云归顿了顿,道:“她状态不大好,我走久了,对秦国不好。”
女子道:“秦公很是喜欢你。”
“喜欢这事儿谁说得准,今日喜欢我,明日喜欢谁,都是说不准的事,只我毕竟是秦国夫人,夫人被掳,乃一国之耻辱,秦君不会善罢甘休。墨家纵有弟子无数,却只为一家之学,如何同秦国作战。”
女子只笑道:“墨家多游侠,秦军英勇,却是军队,聚则游侠散,散则游侠聚,秦军疲于奔命,秦公纵然有心,又能维持几时。”
云归抚掌,点头道:“说的很有道理,墨家是不一样,知道这些,还会做,挑衅一国之君,不错不错。如墨家这样罔顾天下的学说,恐怕迟早消亡。”
她是笑眯眯说这话的,然而说出来的话可气人了,女子气得扬手,不知道怎么的,又放了下来,甚至松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