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事艰难。
她扣被解开两颗。
一把弯刀出现在男子脖颈上,一道声音响起:“二哥,如果你还想要你的命,从我爱妃身上滚下来。”
男子麻溜的滚下来,含笑看着他:“四弟,如果我说这一切都是个误会,你行吗?”
“不信。”
“如果我说这都是她勾引我,你信吗?”
“放屁!我会勾引你!”
他两兄弟之间的交流都是用的鲜卑语,而云归也用鲜卑语回答。
两人都不说话了,认真的看着她,鲜卑族侵犯赵国于今,不过才三年,竟然有人能够把鲜卑语说得这般地道。
男子笑了起来:“我还以为四弟这次口味独特,原来喜欢上的人果然不凡,不愧是你。”
慕容多却没有笑意:“二哥,这样的情况,我不想再见到第二次,还有下次,恐怕我不会给你说话的机会。”
男子笑着退出去。
慕容多看着云归,仔细打量着她。
云归面无表情道:“你的侍卫还是换掉吧。”
慕容多若有所思的看着她:“过两天和我回大都。”
云归:???
慕容多难得耐心解释:“我至今没有正妃,而娶正妃,必须要带回去。”
他这般看中她,对她是有利的。
云归却纳闷道:“你不觉得太过唐突?”
慕容多道:“哪里唐突?我知道你们汉人讲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是你爹娘都没有了,我带你回去见父王,给你名分。何况你们汉人嫁娶前不知对方名姓的大有人在,比起来我们已经和对方相处许久,知之甚多,我不觉我唐突。”
“我不要。”
慕容多眯眼看着她:“白云归,你不要给脸不要脸,本王看得上你是你的福气。”
他总是这般一点就炸,骨子里却又聪明狡诈得很,谁也不知道他这样容易暴怒,究竟是本色还是保护。
云归平静道:“我姐姐被你二哥上了,我听闻你们蛮族……”
“蛮族!”
慕容多大笑着把她压在桌子上,桌子受到撞击,上面的东西掉了一地,他目光阴沉道:“别忘了就是你口中的蛮族,打败了你的国家,打破了你的江山。白云归,本王娶你是看得起你,否则将你充作奴隶,就算是斩首又有何不可?”
云归也不惧,平静道:“我当然知道你说的这一切,你都可以做到。就像你二哥说的,对你们来说,女人不过是衣服,自己穿和兄弟穿有什么不同。但是我受不了。赵国男子有三妻四妾,却万万没有把自己的妻子送给别人的。”
“你没看见不代表没有。”慕容多大笑起来,充满恶意道,“你是没有看见那些人为了活命,不光是自己妻子,连自己的女儿——八九岁的小姑娘都呈上来。”
云归眼中透出一股子厌恶。
慕容多看见了,他嘲弄道:“你在厌恶什么?他们不过是想活命而已。就像你为了活命吃了人肉一样,你们都半斤八两啊,谁又瞧不起谁。”
慕容多一直注意着云归,才会每次在云归刚有气色的时候,将云归丢到别的部队。
云归神色一僵,眼中透着些许恶意:“慕容多,你和一个吃人肉的女人结婚,你不觉得恶心吗?”
“不觉得。”
人不要脸,天下无敌。
云归推开他,慕容多让开。
云归笑眯眯的看着他:“你知道我姐姐对我的重要,所以我想让他去死,死了我就嫁给你,哪怕没有名份也嫁给你。我想这件事对你来说轻而易举,反正你要坐到最后的王位上也得和他们作战。”
“你姐姐对你来说就这么重要?”
“不然呢?”云归反问道,“就像你说的,我父母双亡,在这个世上只有姐姐一个人了,我不对她好还对谁好?”
也不知道这句话哪儿戳中了慕容多的心,他松开手,站在原地,半晌后,他才开口道:“他是我一母所生的哥哥。”
云归抚掌笑道:“巧了,我姐姐也是,和我同父同母呢。”
慕容多没有在乎她的嘲笑,而是继续道:“娘死之前让我们要相扶到老,不要兄弟倾轧。”
云归挥挥手道:“你跟我说这些做什么,我又不会上心半分。”
慕容多看着她像一只龇牙咧嘴的野兽一样防备着他,心里不由得苦楚起来,这辈子他到底是找不到一个可以理解他的人了。
其实也没有什么,自从娘死的那一天开始,他就知道这世上没有一个人可以陪他一辈子。
即便陪着他,又能如何?到底也是不了解他的。
人在眼前,心却在天涯。
他摆摆手出去了。
云归看着他离开,扣好扣子,捡起地上的纸张。
她明白这个人那样变态的性情之下,除却天性如此,在他成长的过程中,也必定遭受了无数的打击和伤害,才会让他变成那样古怪的性情。
可是那又怎么样呢?
经过上一次世界,她越发明白,若想真真切切地为这个世界做些什么,那么必定会站在某一边,会加入某个阵营,那样不落两边的中庸之道,到头来亦不过是明哲保存罢了。
这世上从来没有一个法子能够让所有人都幸福。
或许说有这样的法子,只是她找不到,即便她找到了,也会因为实现的难度太高,太过苛刻,反而没有办法促成那样的局面。
她不过是一个挣扎在红尘当中的俗人,她救不了所有人,她能够做的不过是以她的道德标准去评判,去选择而已。
我们总是这样——用自己的标准去任意的选择评判,哪怕那些劝说别人用中庸之道的人,又何尝不是在试图用他们的想法改变别人呢?
所以,很抱歉,不论慕容多做什么,再掏心掏肺的对她好,在她心中,他也不过是一个死人。
我们在这里,我们在红尘中,我们被物欲席卷,我们被利益包裹,我们没有办法置身世外。我们都是命运的棋子,是利益的手下。
我们可悲又可笑,却无法挣脱束缚。
她将纸张放好,看着门口,怅然若失。
抱歉,慕容多。
慕容多绝不是一个好人,却是在用自己的方法维护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