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本来大可以将自己送给他二哥,他却为了自己和他二哥对峙。他答应了他死去的娘,要和他二哥友好相处一辈子。
他食言了。
云归不明白为什么这个人会喜欢她,看中她,然而他为她做的确实一切都在眼前,她到底是要辜负的。
云归拍了拍脸颊,叹息着,她哪一世没有辜负过别人呢?总是要辜负的。
她所能够做的,不过是确定之后不要再改变了。
既不回头,何必不忘?
既然无缘,何须誓言?
今日种种,似水无痕;
明夕何夕,君已陌路……
既然选择,她就不能回头,不能后悔。
至于那些被她辜负的人,她除了心怀歉意还能够做什么呢?
人总是两难。
这一件事过后,她原本以为要过好一段时间才能够再见到慕容多。
然而没想到第三日,慕容多便带她回大都了,姐姐自然是被留在这院子里的。
临走的时候,云归一直回头。
慕容多道:“你放心,不会有事。”
“姐姐如果有事,我不会放过让她有事的人。”云归一本正经道。
慕容多摸了摸她扎起了小辫子:“我知道你做得的出来,你已经不止一次的向我证明了你姐姐对你的重要。”
两人带着随从,坐着马车回大都。
云归在看书看风景,有时候太过无聊,云归终于问道:“你为什么会喜欢我?”
“你像我娘。”
云归听到这个回答,有点儿猝不及防。
不过也没什么,听说子女在找自己配偶的时候,通常会以以自己的父母为参照,要么找的人和自己父母不同,要么就是和父母一模一样。
子女的配偶都是以异性为模板,男子通常会以母亲的形象为准去找,而女子,则是以父亲的形象为标准去找。
尽管或一模一样或截然不同,却也逃脱不了父母模板。
而且,母亲更多时候担任了家中抚育者的形象,花费了更多时间和孩子在一起,孩子大多会有俄底浦斯情结,即恋母情结。
这很正常。
云归看着他。
慕容多整个人陷在回忆里。
云归道:“你娘一定是很好的人。”
“她是汉族人,因为一些事情,家破人亡被贩卖,父王曾经做王子时出使他国,看见娘,将她带回了大都。”
云归点头道:“我想你父王一定很爱你娘,不然也不会把她带回大都。”
“他爱的只有他自己。”慕容多嗤笑一声。
云归不再说话。
他半晌后回过头看着她,颇为认真:“我绝对不会把我的妻子给任何人。”
他想说点什么,说点汉族常说的“一生一世一双人”,“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生同衾,死同穴”。
他父王年轻时候喜欢中原文化,甚至在中原学习十年,在他们出生之后,也让他们学习中原文化。
他一向聪明,学得很好,只要他愿意,他可以说出一百句跟此有关的诗词,可是现在他什么都不想说,就那样认真的看着她。
云归猝不及防的撞进他的眼睛,浅棕色的眼睛里失去了往日的戏谑狂放,那般认真又信誓旦旦,叫人看一眼都心动。
只要你看着他的眼睛,你就会相信,他一定深爱着你,今生今世,绝不会骗你,伤害你。
得夫如此,妇复何求?
一个掌握权势性格诡变的男人,在你面前是如此的忠诚诚恳,他的脆弱他的迫不得已都显露在你面前,他愿意为你付出许多,这天底下又有几个女子可以抵抗,而不为他心动呢?
每个人都希望自己能够在别人面前独一无二与众不同,好似只有这样的不同才能够显示得出自己是被深爱的。
一个人如此诚恳的将自己交给你,谁又能够抵挡这样的诱惑呢?
云归或许可以,也或许不可以,她不知道。
因为她和慕容多见面的时候已经进入死局。
也许一切没发生,她和他不是这样的身份,面对这样可怜的人,她会生出同情心而待在他身边也说不定。
她总是那样的心地善良,总是去同情别人,也总是因为这样的原因才留在那些男人身边,不是吗?
从一开始到现在,经历了多少世界,她留在那些男人身边,不都是因为同情他们吗?
爱上一个不该爱的人,希冀从一个不爱他们的人身上获取爱,这本就是这天底下最荒唐可笑的事情,却依旧有人前赴后继的扑上来。
可悲可怜可叹。
她看着他的眼神温和了几分,她却并不顺着说下去,而是换了话题:“我是你妻子,那么其他人呢?”
他有七十多个嫔妃,总不可能里间没有一个喜欢的。
“有用的。”
云归微微摇头:“真正的男人是尊重女人,而非轻视或惧怕,更不会将她们看作物件。”
“不是所有人都值得尊重,大多数女子只有皮囊,只靠出卖色相来维持自己的生活,其本身十分差劲。即便没有我,他们也会依附于别人,失去了依靠,他们根本就活不下来。”
云归并不生气,相反,她很淡定,在这样的乱世,不是每一个人都能够学会尊重弱者,大多数时候人们都觉得弱者根本不配活下去。
弱者啊。
乱世里,别说守护自己想要的,就连自己的性命都是朝不保夕。
云归看着窗外,叹了一口气:“你说的对,没有你。也会有别人。在这样的环境下,也许他们依靠你活下去,反而是一件幸事。”
“至少不用流离失所,靠吃人为生。”
云归看着他:“我觉得你在说我。”
慕容多看着她:“不是你,你和她们不同。你是我妻子。如果你和他们一样,早就嫁给我了。”
云归懒懒的看着他:“你们鲜卑人都这样?”
慕容多看着她,眯着眼:“我是我的。”
云归懒得理他。
慕容多敲击着马车里的小桌子:“如果你不喜欢,我回去就把她们散了。”
云归摇头:“你还是留着她们吧,留在你身边,她们还有一条活路,离了你,她们不一定会怎么样。”
慕容多敲了敲她的额头:“你啊,嘴硬,心比谁都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