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姻,不像电影。
电影里的情与爱,直接地很,因为所有观众都知道男女主角是谁,潜意识中已将两个角色做了捆绑。
所以编剧写剧本之处,必须设立一个落脚点,证明他们的感情和关系。
导演要考虑时常,镜头一开,只能直接上观众往里按,不容迟疑。
可现实的婚姻不一样。
人有百年,生命线如此漫长,便有了闲暇去暧昧。
循序渐进,是一种让人心动的感觉,参与的两人像土里的种子,只需有光和水,就能破土生长。
发达的根系会在地下交织,紧密缠绕。
地上的枝叶,则各自独立,赋予人间颜色。
这是李晓澄未尝体验过的经历,可她潜意识中一直在为这种情侣之间的感情升温添柴。
就好比她忽然提起视他如婿的曹阿姨。
也好比他主动说起他不曾与人共枕到天明。
他们将各自视为自己人生中的意外,供上了“特别”的神坛。
他们,开始享受这份捆绑关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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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昕将他们早晨的亲密互动看在眼里,即为她从易燃的纠葛中抽身而由衷高兴,又替她过快地与裴庆承展开新生活而感到隐忧。
可李晓澄却说:“Thebestwaytogetoveramanistoturnhimintoliterature。”
忘掉一个男人最好的方法,就是把他变成文学。
原话出自于《和莎莫的500天》,李晓澄把台词里的“女人”,变成了“男人”。
霍昕怔忡。
李晓澄确实有资格说这样的话,你瞧,她不是为易燃写了一部电影吗?
由此,霍昕终于明白,李晓澄是真的彻底放下那段感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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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珠一落地当即叫车去自己公寓,她已连轴工作38个小时,再不睡就要香逝了。
在电梯里眯了小会儿,再睁眼只看见眼前一片黑,显然是血糖过低了。
她从包里掏出一颗巧克力,仔细剥开来吃。
男人们虽给了她很高的评价,但同性却往往妒恨她,逢上节礼,也只送些香水或者巧克力应景。
南珠不介意只收巧克力,她晓得的,即使只收巧克力,她收到的也比别的女孩儿的贵些。
踩着高跟鞋走到家门口,隐约看见一个瘫倒在地的人形,南珠不由提高警戒心,同时暗斥物业的不作为。
可等她走到近前,却又险些笑出声来。
原来,是这讨债鬼回来了。
她不过许他送好儿过来玩了一次,他却趁机和保安混了个脸熟,隔三差五上门来要钱。
忒不要脸。
南珠提起鞋尖踢了踢自己哥哥,沉声叫他起来:“上官南逍!”
地上的上官南逍抽搐了一下,双手抱头挡住脸,求饶道:“别打我别打我!”
南珠皱眉,掏出门卡打开家门。
上官南逍在门外清醒了片刻,才恍然自己已经逃出那间暗无天日的地下室了,忙从地上挣扎着起来,跟着南珠进了屋子。
南珠从小见惯了好东西,家具饰物处处透着高级和精致,她喜欢墨绿配金,因此整间屋子无端透着一股幽暗,犹如动物的安全巢穴。
玄关收纳鞋子的柜子漆着沉稳的玳瑁纹,上官南逍刚将手打上去,即留下了几个指纹印记。
他自是看见了,忙拉下袖子擦去。
规规矩矩换好鞋子后,他才走进屋子。
南珠人在吧台,指间夹着一只细长的女士香烟,却并不妨碍她开瓶倒酒。
这对兄妹从未坐下好好说过话,一时意见不合就打嘴杖,只能靠邵女士从中调剂。
后来南珠发现,酒精完全可以代替爱操心的邵女士,便从容去做了“烟酒俱全”的坏女子。
南逍未语先灌了了自己一杯,多日来的受辱心境,折辱了他的骄傲和威风,此刻的他只怕如丧家犬一般,十足的笑话一个。
南珠发现了他罕见的消沉,环臂瞧他,吸了一口烟,长长吐出,问他:“这阵去了哪儿?”
南逍垂着头,答:“遭人绑了。”
因不是头一回发生这种事,南珠半点也不惊讶,又问:“谁绑的?”
“不知道。”
说着,夺过酒瓶,替自己斟了满满的一杯。
南珠将手压在他杯口,不让他喝,眉心微蹙,再问:“多少钱?”
上官南逍这才掀起眼皮看了妹妹一眼,她如此瑰丽,是花园里最完美的玫瑰,哪怕已经看了三十多年,他仍觉相形见绌。
他耽于混乱,厌恶完美,尽管这份完美的拥有者是自己的亲妹妹。
少时被长辈不断比较的阴影涌上心间,他厌恶地甩开南珠的手,夺过酒杯,咽下大半杯,恶狠狠地骂道:“没要钱!”
浓烈的酒精像苦药一般流入咽喉,冲鼻的酒气直接打通泪腺,他险些将自己呛到。
南珠轻蔑地斜睨他一眼,很是不屑。
这男人,连酒都不会喝,还能有什么用?
不过,既然绑了人,又不开价码就将人放了,确实可疑。
“你可有怀疑的对象?”
上官南逍打了个冷颤,这阵他收得苦,难以言喻,对方既然分明很敢悄无声息将他放了血埋了,却没那么做。
可见,并不担心他回头报复。
“是裴家的人?”南珠猜到。
上回派人跟踪到厦门被抓了个正着,这事她也是知情的。
上官南逍摇摇头,很肯定道:“不是他。”
这个“他”指的谁,不必言明南珠也懂。
她抿了口酒,水晶杯上留下了她的口红。
她瞧着那粉色的模糊印记,突然想起早上印厂送来的样刊上易燃忧郁的脸。
这个小朋友,接了他叔叔彩妆品牌旗下的系列口红。
南珠抽了张纸巾,擦去水晶杯上的印记,心里已有了大概的答案。
上官南逍不想说也好,不敢说也罢,这里已经没他的事了。
有些事,也该由她亲自出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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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般来说,裴庆承只工作到下午三点。
底下所有人都配合着他下班的时间,尽可能早地将重要文件安排好叫他签完。
但最近因为买楼的事和热能改造项目,他突然忙碌了起来,接连几天都是连轴转,要不是李晓澄也在上海,恐怕他还得出几趟差。
Jason订好了去首尔的机票后问他:“李小姐也会韩语,您这趟去,要带上她吗?”
虽然帮不上什么忙,但看老板这副蜜月期的模样,带去旅游刚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