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晓澄也是最近才知道,言瑞庭卑鄙地用李洲威胁霍昕,如果她不屈从,他就有办法叫李洲在牢里不好过。
他说到做到。
后来霍昕去探监,果然在李洲脸上发现了新伤。
霍昕一方面气愤至极,另一方面却也无可奈何。
隔着厚厚的高墙,她什么忙也帮不上。
“最好的结果就是他玩腻了,将我一脚踢开,永远也想不起来。”
霍昕抱着这样的憧憬,委身给了这个卑鄙小人。
可算不准,这个小人爱她。
还算计出了一个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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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理学上有个词,叫习得性无助。
指的是,经历几次挫折和失败后,渐渐丧失信心、自暴自弃、最终认命。
就像一头常年被拴在一根小木桩上的大象一样,因为被拴得太久,它已经完全不会尝试着挣脱。每次到了绳子的边界,就停下了。
在大象很小的时候,就把他们拴在木桩上。那时候它们日夜扯动木桩,却无法挣脱。慢慢地,它们就认命了,觉得自己一辈子就只能这样了。
即使到了它们有能力挣脱的时候,它们也不再尝试了。
真是像极了对生活妥协不再寻求改变的人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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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间的窗帘严丝合缝,半寸天光也漏不进来。
侧躺在床上的李晓澄在黑暗中叹气,心不在焉地把玩着裴庆承搭在她腰间的手指,和他腕间戴着他体温的十八子。
她不想在他面前将自己最好的朋友塑造成一个为爱所困的无知女性,可问题是,这事棘手的程度已经超过了她能干涉的力度,她没办法替霍昕做选择。
而李洲,马上就要出狱了。
那将会是一个怎样的修罗场,她真的不敢想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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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与你说这些,并非想让你替我做什么,女人就是这样的,有些心事一旦说出来,也就相当于解决了一半。”
“我明白。”裴庆承说。
她这话,是“你别多管闲事”的委婉说法。
李晓澄换了个方向,小小的一只蜷缩在他臂弯中,“昕昕住在言家就失去了思考的余地,我绑走她,也是没办法。”
“你希望她留下孩子,还是……?”
温热的男性气息洒在她发间,痒痒的,犹如一只小虫在穿梭自如。
她莫名瑟缩了一下,确定以及肯定地回答他:“我希望她打掉。”
这倒叫裴庆承意外了。
他睁开眼睛,退离一掌,温柔的眼睛在黑暗中发亮。
她对他的意外却并不意外,反而轻笑:“你是否也觉得我残忍?”
“No。”他看着她说,“只不过,你看了那么多‘带球跑’的小说,大抵都白看了。”
被他取笑她也不恼,平静地说:“换做我妈妈,劳拉,黛西,或者那位上官小姐,她们都会选择打掉这个孩子。呃,这么说也不是很对,以上四位根本不会将自己置身如此尴尬的处境。”
“那么你呢?”
换做是你,你会打掉这个孩子吗?
“我?”
李晓澄认真地想了想,答道:“我也会打掉的吧。”
“为什么?”
“小孩子不是解决问题的钥匙,也不是维系感情的纽带,它本应快乐,而不该被几方势力撕扯。”
太多悬而未决的事需要操心,毛线团越来越凌乱,可说着说着,她却突然在呢喃的剖白中失去了自我意识。
感到胸前的呼吸逐渐匀长,裴庆承深吸一气,跟着缓缓闭上干涩的双眼。
今天,也是他的女孩令他受教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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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小时后,Jason带了服装师和化妆师过来敲门。
李晓澄梳洗打扮,一扫阴霾,精神百倍地挽着裴庆承去赴宴。
这次活动倒不是外家的,而是W集团内部的表彰大会。
活动在下午四点举行,裴庆承到时,会场人已坐满。
甫一现身,会场第一排的诸位齐齐起身迎接。
Jason一一对李晓澄介绍,这位是某某子公司的首席财务官,那位是某某事业群业务总裁。
李晓澄学金融的出身,虽然整个大学期间都在干别的事,但对个别几位大佬也是有印象的。
“久仰您大名。”
对方松开她细嫩的小手,笑道:“希望不是从那些骂我的时评中看到的我名字。”
李晓澄莞尔,“早年您在毕马威当中国首席审计合伙人,我见过您一面。”
对方稍感意外,收起了笑容,回忆半天,实在没有印象,只好正色道:“那你一定有什么过人之处。”
李晓澄扬唇,不卑不亢道:“我数学很好。”
“是吗?”那位重拾笑容,招了另一位盘发女士过来,介绍道,“这是‘云芯’的小梁,她数学也很好。”
Jason上前耳语,提醒道:“这是‘云芯’的高级副总裁,梁舞冰女士。”
李晓澄与之握手,“总算见着本尊了,您真美丽。”
梁舞冰事前只知“太子妃”也会来,叫秘书去查,却查出来戈薇茹的名字。
“头两天还在饭店和你妈妈匆匆见过一面。”松了手,又笑说,“还是这么忙,话也没能说上几句。”
“她赶着回美国实验室开工,您别见外。往往就是走的太快了,皱纹才赶不上她。”
梁舞冰被逗笑,说了句实心的话:“她啊,是我顶佩服的学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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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庆承握完一圈手,回头找她,发现她与人聊得正好,好奇上前。
梁舞冰寒暄完便识趣地走开了。
“相识?”
裴庆承问。
“是我妈妈的校友。”李晓澄重新挽住他的手臂,一道去找位置坐。
不多时,大会正式开始。
主持人洋洋洒洒说了一套官话,这才cue颁奖人上台。
李晓澄端端正正地坐在底下,带头鼓掌。
大会结束后,还有庆祝晚宴。
活动策划人是个胖乎乎的中年人,陪在裴庆承身边,小声探听:“今年的女性受奖人比去年增加了一倍,您有觉得不妥吗?”
裴庆承没回,反而问李晓澄:“夫人怎么看?”
李晓澄看了眼胖乎乎的中年男子,随口说道:“《灰犀牛》里有一个说法,女性高管多,说明这家公司的决策层比较多元化,可以避免决策者都是一群极为相似的人而导致的风险。”
胖乎乎地中年人愣了一下,又看了眼裴庆承颇为认同的神色,忙附和恭维:“夫人说得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