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陵秋一瞬的僵硬落入夏莲眼中,夏莲淡淡扬眉,懒洋洋地笑道:
“兰师兄,你对那个小丫头还真上心呐。”
兰陵秋没有搭腔,无论是赞同还是反驳都没有,他不紧不慢地扇着紫金炉鼎里的小火苗,专注地盯着从炉鼎上方盘旋飘扬的青烟,顿了顿,淡声问:
“你既用了*术,从她嘴里问出什么来了?”
夏莲似要吊他胃口似的,刻意慢半拍扁扁嘴,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窝在软枕里,眼望着窗外,从鼻子里哼哼了一句:
“摄魂术失败了。”
兰陵秋一愣,愕然地回过头,蹙眉:“失败了?”
夏莲望着他漆黑的面巾下因为激动略显古怪的神色,再次哼了一声,懒洋洋地耷拉着眼皮,大声道:
“是啊是啊,我失败了,没想到那个小丫头竟然不受*术的控制,没想到堂堂本姑娘竟然在一个小丫头身上失了蹄子!”
“不可能吧,*术怎么可能会失败。”兰陵秋百思不得其解,沉下眼眸,摸着下巴,思索了好一会儿,“难道是因为她平常的反应比别人慢半拍,接受你的*术时也比普通人慢了半拍,所以才不容易受你控制?”
夏莲的嘴角抽了抽,眯着眼眸万般无语地道:
“兰师兄,你不要把人说得像个傻瓜一样好不好?”
兰陵秋不理她。显然是对于她的*术失败这件事既感觉好奇又狐疑,摩挲着下巴准确地说是摩挲着下巴上的黑色面巾,他凝起雪白的眉毛。低头思考了半天,隔着面巾又开始摩挲着嘴唇:
“竟然有人不受*术的控制,还是一个像傻瓜似的姑娘,有意思,找机会我也试一试。”他的唇角勾起一抹兴味的笑容。
夏莲望着他,无言地抽了抽眉角,用一脸不可思议的表情看着他:
“兰师兄。我是在和你商量正经事,你不要顾左右言其他好不好?!”
兰陵秋慢半拍才回过神来。反应明白了她是什么意思,狐疑地问:
“你想与我商量什么事?”
一瞬间,夏莲忽然有种想吐血的冲动,恨恨地磨了磨牙。师父到底为什么要让她跟着这个脑袋少根筋的医痴师兄一起出来执行任务啊?!
她勉强按捺下在额角活泼地跳动的十字线,长长地叹了口气,咬着牙道:
“白去了一趟,竟然什么有用的都没有套出来,本来去之前知道墨砚不在我还松了一口气,谁知道刚施展*术,不仅那个丫头没有上钩,连墨砚也回来了。我说那个墨砚,以前听名头感觉挺威风的。一见到真人,除了一张脸蛋俊美对于他那个人我还真不知道说什么,讲话又不客气。眼神又凶,刚刚他竟然闯进那个小丫头的房间,然后毫不客气地叫我滚蛋,真是个没风度的男人!”
兰陵秋想如果墨砚知道你去做什么,想必就不仅仅是让你滚蛋这么简单,一定会让你滚回地狱的蛋里:
“来之前我就告诉你了。日后你也要小心,不要接近墨砚。那是个惹不得的男人。想当初我不过是试探着在他面前露了一小脸,却引来他穷追不舍的追查,直到现在他调查我的行为都没有结束。
那个男人的耐心是相当可怕的,虽然他到现在也没查到什么,不过我可是半刻不敢放松。你,比我好查得多,你可要小心一点,即使今后到了帝都,也切忌凡事不可太张扬,尤其是在接近那个丫头时,无论是墨砚还是秦泊南,你都要注意。”
夏莲对于他苦口婆心的劝告却压根不在意,不屑地嘁了一声:
“那墨砚和秦泊南自己身上就藏了一堆秘密,大家彼此彼此,应该互不嫌弃才对。要想知道更多的事,果然还是应该从那个小丫头身上下手。”夏莲平卧在软榻上,懒洋洋地伸了个懒腰,说。
“你的*术不是失灵了么。”兰陵秋熄了炉鼎内的火苗,从里面取出一颗圆润饱满,散发着蓝紫色光芒的天蓝色药丸,一股清新沁凉的香气从药丸内散发出来,他隔着黑手套,满意地赏鉴着手中丸药一丝不苟的线条。
“只不过是*术,因为偶尔觉得那个小丫头有些可爱,本想不伤她只套取消息,没想到*术却失败了,事到如也只能非常时期用非常手段。”她笑眯眯地从怀里掏出一只竹筒。
兰陵秋刚好望过来,望见她手里的那一只竹筒,惊诧地皱起眉头:
“那个是……“
夏莲笑眯眯地将竹筒打开,把开口的一头放在自己的掌心里,轻轻地抖了抖竹筒的中间部分,不多时,一只遍体翠绿胖胖软软的青虫从竹筒里慢慢地爬出来,在夏莲白皙柔嫩的掌心里缓缓蠕动。
兰陵秋的眼眸微沉,凝眉思索了片刻,终是什么也没有说,而是淡漠地转过头去,从桌上拿起一只镂空描金紫檀木匣子,打开,将炼好的丸药放在里面鲜红的衬布,复又合上盖子。
夏莲狐疑地望了望他,依旧没有什么特别的表情,掩藏在黑色面巾下的容颜仿佛假人一般空洞得让人什么也看不出来。长长的柳眉微微一扬,夏莲搔了搔鬓角,兰师兄果然是个让人很难理解的人!
次日,明媚的阳光透过轻薄的纱帘照射进来,阿依从睡梦中醒来,迷迷糊糊地坐起来,只觉得脑瓜仁里有一小部分仿佛僵硬凝固了一样,一抽一抽地疼。她皱眉敲了敲头,掀开纱帘下地,这才发现自己昨晚竟然是和衣而睡的,讶然地皱了皱眉,却怎么也想不起来昨晚究竟发生过什么。
她只记得夏莲来找她喝酒,之后的事就不太记得了,莫非她又喝醉了?
懊恼地叹了口气,酒这种东西果然不能碰了。
在水盆里清爽地洗了把脸,又用青盐漱了口,她将身上皱巴巴的衣服换掉,坐在妆台前简单地挽了一个发髻,用发巾扎好,太阳穴隐隐抽痛,她长长地打了个哈欠,没睡好有些无精打采。
就在这时,门板被从外面轻敲三下,钟灿刻意压低,仿佛担心会惊动她似的嗓音隔着门板响起:
“解颐姑娘,主子说若是解颐姑娘梳洗完毕,就过去用早膳。”
阿依又对着镜子照了照,转身走到门口,打开房门,跟着钟灿来到隔壁房间。
墨砚似乎早就起来了,正衣衫光鲜地坐在临窗的桌前,手握一卷书,见她进来,看了她一眼,淡淡地道:
“你起来了,坐下快吃,吃完了好赶路。”
阿依哦了一声,乖乖地坐在桌前,扫了一眼餐桌上琳琅满目的美味食物却没什么胃口,拿起青花瓷勺,舀了一勺莲子桂花粥,埋着脑袋慢慢地喝着。
墨砚看了她一眼,她脸色有些发青,似没睡好的样子,顿了顿,移开目光,却忽然沉声问:
“还记得昨晚发生的事吗?”
阿依微微一怔,手里的勺子顿了顿。
“你和夏莲喝了两盅酒,结果竟然昏倒了醉倒了或者睡到了,我也不知道你是怎么了,你可还记得昨晚发生的事?”
阿依仔细回想了片刻,却蹙眉摇了摇头。
墨砚望着她,阿依手握勺子凝眉望着饭桌,两人沉默了片刻,墨砚见她的秀眉越锁越深,却仿佛什么也想不起来的样子,顿了顿,淡声提醒:
“快吃!”
阿依回过神来,低声答应了句,埋头继续不紧不慢地喝粥。
事实上昨天晚上的事她并非一点都不记得,只是支离破损的一些片段让她觉得莫名其妙又混沌不安,记忆中昨晚莲姐姐也没做过什么,还好心好意地过来跟她一起喝酒,可是为什么,每次一想到夏莲,她的心里竟然涌出来一股类似于惊悸恐惧的感觉呢。
她皱了皱眉,百思不得其解。
墨砚淡淡地、不着痕迹地望着她深埋着头,仿佛陷入了沉思的模样,那满腹狐疑不得解的神情让他的眸光亦沉了沉。
因为阿依今天起得较晚,待吃完早饭都已经快到正午了,简单地收拾了行李,让蓬莱客栈的伙计帮忙抬到楼下马车上去,墨砚这才带领阿依慢悠悠地下楼去。
不料刚走出蓬莱客栈的大门口,却见他们的马车后面竟然跟着停了一样虽然没有他们这一辆宽敞,华丽程度却丝毫不逊色的马车,夏莲正站在那一辆马车旁,高挑曼妙的身材披了一件天蓝色镶嵌风毛的薄哆罗呢斗篷,见他们出来,顿时含笑惊讶地叫起来:
“怎么,墨公子和依妹妹也退了房吗?”
不知为何,此时的阿依心底里对夏莲这个人有些戒备,下意识往墨砚身旁靠了靠,这动作很细微,墨砚却觉察到了,于是冷漠地看着夏莲,开口问:
“静安会还没有启程,夏姑娘这是要去哪里?”
“师兄赶着去云州,我自然要和师兄一同出发,墨公子是要回帝都吧,在抵达宿州之前我们会一直顺路呢,不如搭个伴一起走?”夏莲的笑容无懈可击地美丽。
还不待墨砚冷淡地答话,阿依的双眸直直地凝视着夏莲的眼,忽然开口问了句:
“莲姐姐,你是重瞳吗?”(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