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别说这些,沈东湛呢?”王太医问,“苏幕呢?”
这些日子没亲眼见着二人平安,他这心里总是七上八下的,要是有点什么事,还真是没法跟沐飞花交代。
“好着呢!”周南道,“东宫事了,我去做事了。”
王太医原想叫住他,可这宫里人多眼杂,虽然周南乔装易容,但终究不敢大意,只能拢了拢衣襟,转身回太医院去。
关于冷宫那孩子的事儿,还真不是王太医胡诌的。
而是,确有其事。
瞧着眼前这个瘦弱的孩子,明明是七八岁的样子,实则快十岁了,见着生人便是瑟瑟发抖,全然没有龙凤之子的样子。
这孩子是一位被打入冷宫的贵人所出,生的那年是个大冬天,其母生产时血崩打死。
至于这个孩子,许是因为难产的缘故,在娘胎里闷了太久;又或者是那年的冬天太冷,孩子冻着了,虽然侥幸活了下来,但从小笨拙,两岁了才开始走路,四五岁才开始说话,较之寻常孩子有些脑子异常。
栾胜瞧着眼前胆小如鼠的孩子,眉眼间的确有些皇帝的模样,只是……
“督主?”奈风行礼,“这孩子……”
话音未落,这孩子却因为栾胜一个眼神,登时被吓得尿了裤子。
栾胜:“……”
奈风:“……”
“奴才马上带着去换身衣裳。”奈风忙行礼。
栾胜没吭声,但脸色已经难看到了极点,想当初苏幕进东厂的年岁,比这孩子还要小一点,何况还是个丫头。
一个小丫头尚且不畏不惧,挺直腰杆,奈何这龙生之子,却是个怂包蛋,真是可笑!
都说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生儿打地洞。
可眼下看来,不尽如是。
过了好一会,奈风重新带着那孩子回来,重新出现在栾胜跟前。
“过来!”要不是眼下用得着这孩子,栾胜也不至于如此委曲求全,跟个傻子在这里废话,“跟杂家进去。”
孩子不敢上前,畏惧栾胜至极。
奈风将孩子往前推了一把,目光狠戾的剜了一眼。
见状,孩子哆哆嗦嗦的跟在了栾胜身后,朝着皇帝的寝殿走去。
进了寝殿大门,栾胜手一挥,除了床边伺候的,其他奴才悉数退出了寝殿,没敢在内逗留。
“皇上?”栾胜行礼,“您看看,这是谁?”
皇帝面色灰败,眼神迟滞,听得栾胜这话,转头去看那孩子。
“皇上,这是冷宫胡贵人给您生的皇子。”栾胜缓步近前,坐在了床边上,让皇帝斜靠在自己的肩头,“您看看,小皇子聪明伶俐,眉眼间有您年轻时候的风范,真真是极好的储君之相。”
边上伺候的小太监低着头,下意识的往后挪了半步,免得碍了眼,挡了皇帝看孩子的视线。
“皇子?”皇帝张了张嘴,神情麻木。
栾胜能清晰的感觉到,来自于帝王的体温冰凉,不过这都不要紧,只要看着像是清醒的便也罢了,“是啊,这是您的皇子,您看看,他与太子殿下到底哪个更像您呢?”
“太子……”皇帝仿佛是复读机,就这么一板一眼的复述着栾胜说过的话。
栾胜笑了笑,“是啊,这才像是太子啊!来人。”
听得内里的动静,奈风赶紧进了门,手中捧着早已准备好的托盘,毕恭毕敬的冲着皇帝行礼,“奴才叩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还愣着作甚?”栾胜低斥,“还不快点,让皇上看看?”
奈风颔首,“是!”
托盘里,放着一套黄袍,原是太子专属,是司织坊连夜做出来的。
明晃晃的颜色,穿在眼前这孩子身上,袍子有些宽大,也有些……花纹粗糙,毕竟连夜赶工,只能做到如此。
许是因为长久没穿过新衣服,这孩子穿上新衣裳之后,竟冲着皇帝笑了一下,显然是高兴的。
只是他不知,这衣服一穿,以后……生不由己,死不由己!
“皇上,您看如何?”栾胜问。
皇帝眨了一下眼睛,“太子……”
“奴才明白!”栾胜松开皇帝,牵着孩子上前行礼,“谢皇上恩典!”
蓦地,栾胜眉心微蹙,瞧着床边上滑落的蠕动之物。
许是察觉到了栾胜的异常,边上的太监只瞧了一眼,旋即面色瞬白,赶紧低下头,往后退了一步,已然习以为常,权当什么都不知道……
知道得越多,死得越快。
栾胜牵着孩子起身,阴测测的冲着那小太监低喝,“好生伺候皇上,若有闪失,举族来偿!”
“奴才明白!”小太监扑通跪地,吓得魂不附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