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介川一副见了鬼地看着少年。
这家伙被关出问题来了吧,又哭又笑的。
不怪俩人看到顾肆也落泪会这么震惊,主要是这家伙之前基本全天泡在擂台上,像个机器人一样比赛,不知疲倦,哪怕受了伤,别说流泪了,就连眼睛都不带眨动一下。
顾肆也重重抹了把泛红的眼角,“介川哥,谢啦,我有事先走了。”
他随手招了一辆出租车。
“喂喂喂,你小子就这样走了?不求婚啦?苏穗和赵拙他们还在别墅等着呢!”张蹈喊道。
为了今晚的这个求婚,顾肆也做了万全的准备,还特地全约了交好的朋友过来,一来想介绍给沈听诺认识一下,二来让大家伙见证他们的幸福,如今被叶茗樱这一打岔,一切全泡汤了。
“先让他们散了吧。”顾肆也上了出租车。
望着远去的出租车,林介川好奇:“求婚?阿也要跟谁求婚?怎么没人通知我?你们也太不够意思了,故意排挤我呢。”
张蹈抓了抓后脑勺,“他要跟沈听诺求婚……”
“什么?顾肆也他是疯了吧?!沈听诺才多大而已,她还是个学生,顾肆也就打算向人家小姑娘求婚,他变态吧!”林介川一通激动输出,怎么都没想到俩人居然发展到了这种程度。
张蹈无奈,“阿也就猜到你会是这种反应,所以才没叫你。”
“他不懂事,你怎么也跟着他胡闹?也不知道劝一劝!”林介川非常不赞同顾肆也的求婚之举,主要是他觉得沈听诺年纪太小了。
“这不是没成么!”张蹈摸摸鼻子,他哪里没劝过啊,他都劝了,但没劝成功。
顾肆也是铁了心要娶沈听诺,他们能劝说得了才有鬼。
“幸好有顾家横叉一腿,早知道我明天再来保释他。”林介川后悔了。
张蹈:“……”
“林大律师,你这话就伤感情了,不知道的还以为阿也要求婚的对象是你爱人。”张蹈开玩笑。
林介川白了他一眼,“别胡说八道,听诺是我妹妹的同学,听到顾肆也要向听诺求婚,让我有种将来亲妹会被黄毛拐走的感觉。”
“顾肆也可不是黄毛。”张蹈纠正。
“我这是比喻。”林介川懒得再与他废话,径直朝停在一边的车子走去。
“你上哪去?”张蹈追问。
“回家。”林介川上了车。
张蹈坐上副驾座,“这个点回什么家啊,走走走,带你去阿也的别墅见识一下,你是不知道那小子短短几个月内赚了不少钱,据说是开发了什么游戏软件,活的一塌糊涂……”
最终林介川没能回去,他在张蹈的指路之下,将车子驾往市中心顾肆也购买的别墅。
·
送顾言池回了房间之后,沈听诺才离开顾家。
在顾家司机的护送之下,沈听诺安全抵达沈家。
见到这么早回来的女孩,又是顾家的车子接送,傅修砚一点都不意外,仿佛所有的事情都在他意料之中。
“回来倒是早,我还以为你今晚要跟那个小混混在外面过夜了。”他阴阳怪气地说道。
今天虽没做什么,但因情绪起伏太大,加上哭了许久,沈听诺深感疲倦,不想与男人起争执,她漠视他,径直朝楼上走去。
被无视的傅修砚脸不悦蹙眉,正想揪住她再嘲讽几句时,后院突然传来了狗吠声,他的脸色瞬间沉了下去,目光森冷地瞧了眼女孩背影,转身朝后院走去。
贼心不死的小偷竟还敢上门!
最好别被他抓住了,不然他要让这小混混尝一尝拳头的滋味。
狗吠声沈听诺也听到了,回到房间她立马冲到阳台,俯首看着灯火通明的后院,下方一群保镖在夜巡,每个人手里都牵着两条猎犬。
看着他们有条不紊的搜查每一个角落,不像是发现了什么异样,应该只是猎犬单纯叫唤几声而已。
沈听诺松了一口气,幸亏不是顾肆也被逮住了。
想到少年,她脑海里又闪现他被警察强制带走的画面,她心头一阵烦闷和难过。
也不知道顾肆也那边怎么样了。
林介川见到他的人了吗?
具体情况如何了?
沈听诺拿出手机一看,电话没有,短信更是无。
算一下时间,林介川应该早就到了警局才是,怎么一个电话也没有?
不会出了什么意外吧?
沈听诺心神不宁,犹豫要不要打个电话过去时,身后传来了极其轻微的响动,她倏然回了头,望向声音的来源。
刚刚她急着想知道后院的狗吠声是什么情况,还没来得及开灯,房间内的唯一光源是外面投进来的月光和后院的灯光。
借着微弱光线,沈听诺只看到沙发上摆放的一堆价格不菲的限量版娃娃大致轮廓线。
应该是娃娃掉了发出的动静。
她很快找到有声音传来的原因,不由有些失望,随着她刚生起失望情绪,一记极其轻的呼吸声传来,一开始她以为是自己的,随着微喘的声音渐变大,她瞪圆眸子,紧盯着沙发上的一堆娃娃。
一道高大的身影从沙发上站了起来,沈听诺此时才发现房间内的异常,她呼吸微微一滞,眼睛亮得可怕。
少年从阴影里走了出来,鼻息间微喘,额头覆了一层薄薄的汗珠,看起来像是刚做完什么极限运动。
事实上,他确实刚做了一样独特的极限运动,被三条猎犬追了一圈,险些被咬到,幸亏他速度快,不然就受伤了。
看清少年的模样,沈听诺愣怔住,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看着女孩呆住不动的反应,顾肆也眉眼染上笑意,调侃道:“才一会不见就不认识我了吗?”
沈听诺鼻头一酸,红肿的眸子又要溢出泪水来。
“你、你怎么过来了?”一开口,她方才知道声音里满是抑制不住地哭腔。
此时见到少年平安无事,她终于放下心来。
他能这么快走出警局,说明着没事了。
顾肆也上前,指腹轻轻抚着她粉红的眼帘,心疼道:“介川哥说你在电话里吓坏了,一直在哭。”
果然,他喜欢的女孩是最好,也最喜欢他的没错。
“你不怪我吗?”对于他被抓进警局一事,沈听诺深感自责。
如果不是她,他也不会遭受无妄之灾。
叶茗樱看似针对顾肆也,实际上是冲着分开他们俩来的,如果他们没有在一起,顾肆也就不会被抓。
“为什么要怪你?”顾肆也道,“确实是在听见你说我是骗子时,我是有点失望的,但在得知介川哥是你叫去警局的,顿时我什么都明白了,你之所以会那么说是不想激怒叶茗樱那个疯子。”
当时情况紧急,沈听诺的反应非常快,她应该是听到叶茗樱说警察已经在来的路上时就决定顺势入了圈套,做戏一场戏给叶茗樱看,好让他能快点脱身,不继续被叶茗樱针对。
经过这一次,顾肆也不敢再小瞧叶茗樱,那疯女人对付他的手段一环扣一环。
在得知第一次挑拨失败后,她立马进行下一步,就连照片都准备好了。
说实话,在看到那张几个医生在别墅里的照片时,他被狠狠吓了一跳。
照片里的别墅背景跟他购买下来的别墅背景一模一样,可以见得叶茗樱准备的手段非常充分。
他不禁要怀疑,如果当时沈听诺坚持跟他走,叶茗樱下一步是不是就要从那栋别墅里做手脚?
“我还以为经过这事,你以后不会理我了。”少年理解她当时那么做的原因,沈听诺感到一阵心酸。
其实她想着一直被误会下去也未尝不可,这样的话俩人说不定能分道扬镳。
只不过她忘了叮嘱林介川,不要告诉顾肆也是她让他过去警局的。
那时给林介川打电话,她整个人都是乱的,慌的,根本没想不到不能让顾肆也知道林介川是被她叫去的警局。
“傻瓜,就算我还没反应过来,也不会不理你的。今晚吓坏了吧,以后不会再发生这样的事了。”顾肆也向她保证。
沈听诺吸了吸湿润的鼻腔,不做任何回应。
叶茗樱背后是顾家,哪怕顾肆也是顾家的私生子,要与叶茗樱斗,恐怕很难,她不想再看到他受伤之类的。
“叶茗樱来公寓找我的那天,你是不是听到了我们的谈话内容,也猜到了我的详细身份?”顾肆也虽用的是疑问,但心里已经有了具体答案。
从在顾家见到女孩的那一刻起,她脸上没有半点惊讶的神情,他便猜到她应该早就知道了他的身世。
“对不起,我不是有意要偷听的。”沈听诺道歉,那天她就站在门口边上,将他们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也从他们的对话里猜到顾肆也的身世。
她真不是有意要偷听的,主要还是他们俩吵得太厉害,她担心顾肆也会吃亏,所以一直在门口守着,要是真打起来,她绝对会出去帮顾肆也。
“没什么好对不起的,反正你迟早会知道。”顾肆也的双眸黯淡下来,心情低落地解释,“我母亲不是叶茗樱口中所说的小三,她是被欺负的那一个,当时她是要嫁给顾长蔺的,顾家那两位长辈也都同意了。
只是顾氏突然出现资金链断接,不得已与叶家联姻。
我母亲得知顾家和叶家要联姻时,她立马做出决断与顾长蔺分开,更是下决定要离开顾家,可是顾长蔺不肯。
后来顾长蔺骗我母亲说跟叶茗樱是假结婚,还把我母亲囚禁了起来。”
说到这里,顾肆也的眼睛渐渐红了,似回忆到了什么,他恨道:“……那该死的家伙,为了留住我母亲,强迫她有了我,我母亲在生下我之后才得知顾言池的存在。
她知道自己被骗了,以命要挟顾长蔺方能带我离开囚禁她近六年的牢笼。
原以为以后就是自由了,可是顾长蔺像冤魂一样,一直阴魂不散地纠缠着她,导致她神经衰弱住了院。”
能感觉到少年心中的悲伤,沈听诺紧紧地抱住他,无声的陪伴着他。
顾肆也的浓墨羽睫颤了颤,抬手搂住女孩,像汲取温暖般,他手臂一再收紧才让自己没有崩溃。
“后来不知道叶茗樱那疯婆子跟她说了什么,她在一天中午……从楼顶一跃而下,死在了我面前……”
他像是回到了那天,身体控制不住的发颤,视线所触及都是惊心的红,耳边是骨骼碎裂的“咯咯”声响,恶心感梗在喉头,吐又吐不出来,咽又咽不下去,层层冷汗布满他整个后背。
察觉少年的异常,沈听诺一下又一下拍着他后背,柔声细语道:“没事的,都过去了,她要是知道会让你看见那一幕,她一定会后悔和心疼你的。
顾肆也,不要困在过去的悲伤里,也不要让自己沉浸在悲痛里。
你这样的话,你母亲会走得不安心的。
也许死对她来说是解脱,是自由的,不然她不会选择那般决绝的方式离开。”
女孩安抚的声音传入耳中,奇迹般地驱走那经年不散的骨骼碎裂声响,一直堵在喉间的恶心感瞬间烟消云散,顾肆也将脸庞埋进女孩温暖的颈窝里,贪婪地索取来自她身上的体温。
“临走前,她给我打了一通电话,就跟你说的这样,她说她解脱了,说她自由了,让我别去怨恨任何人,也不要报仇之类的。
她叮嘱我要乖乖的长大,好好的生活,以后遇上心仪的女孩子一定要尊重她的想法,认真对待人家的感情,不要为了一己之私犯下无法弥补的错误。”
他的母亲,临死前都在担心他以后会步入顾长蔺的后尘。
他恨顾长蔺害了他母亲一世,但血脉无法斩断。
也许在他母亲看来,顾长蔺身上的劣根性,他也有,所以母亲唯恐他会像顾长蔺一样去伤害另一个女孩子。
少年难掩悲恸的声音传来,沈听诺感觉颈窝湿了,她眸子蒙上一层水雾,视线变得模糊不清起来。
她揉着他后脑勺,宽慰道:“顾肆也,你做的非常很好,你有乖乖的长大,有好好的生活,也有好好的对待喜欢之人的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