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柘连忙拦住他:“李里正也是嫌犯,还是一起回避地好。”
他本意是想压一压李谨的风头,却在看见他们成双成对地去耳房后,再次气红了脸。
李谨与谢芜悠关上耳房的门,相顾无言。
谢芜悠想问他为何要救自己,但又不想信他任何花言巧语,以免白白乱了分寸。
李谨想问她以后的打算,还想不想挽回平安村,可回忆起她刚刚谁都不敢相信的样子又觉得可怜,颇有些问不出口。
“那个……”两人同时开口道。
“没事,你先说。”又是异口同声。
还没等他们谦让出个结果,欧阳柘便匆忙推开了门,手上捏着一块诡异的木牌。
啊这……也太快了吧!
谢芜悠匆匆接过木牌,感知到一缕熟悉的气息,她走上前去看孟云,邪气与业障交织着盈满整个大殿,与之前的干净截然相反。
她试着将将木牌放回去,那邪气与业障迅速消散,快得令人咋舌。
李谨问道:“是这个东西在捣鬼?”
谢芜悠面色发白,指尖微微颤抖:“这是巫族的东西,名为障灵牌,能遮挡住巫族中人窥见的一些天机。
以前巫族昌盛时,大家都会佩戴,相当于衣服。不过自十年前的变故之后,这东西也应该跟着主人入土了,怎么会在北境出现?”
“因为那是我赐给他的。”中气十足的声音响彻整个大殿,谢芜悠等人脑中一震,齐齐朝门口看去。
孟恒正昂首阔步地走进来,身后跟着一众半夜都不休息的随扈,身上依旧是金光闪闪,丝毫没有对道门重地的敬畏。
孟恒冷笑:“巫族才绝迹了十年而已,又没多稀罕,别人献给时我吹得天花乱坠,我随手就送给阿云了,有什么问题吗?”
欧阳柘走到谢芜悠前面,看着孟恒勉强挤出一丝笑意,拱手道:
“是什么风把司马大人吹来了?”
孟恒摆摆手:“我听说我家儿媳妇不见了,大半夜的,这还了得!便赶紧带人过来帮忙,听说柘公子你在,又赶紧来打招呼,没想到看见了阿云的……尸首。”
他叹了一口气,走上前为孟云阖上眼睛,垂着头默哀了一柱香的时间。
之前怎么也阖不上的眼睛,竟然被孟恒阖上了,他将孟云的头摆正,最后拍了拍他的肩。
“既然阿云是被鬼魅杀死的,此事就这么了了吧,我不追究你们擅闯孟府和涉嫌杀人,你们也别想指摘我什么。”
欧阳柘垂下头握紧了拳头,孟家势大,连作为城主的姐姐都十分忌惮,而他生来就注定与权力无缘,根本没有与其叫板的资本。
谢家素来与孟家对立,谢芜悠倒不怕他,但她虽然为王小兰的死感到愤怒,却又找不到自己愤怒的立场。
毕竟人家苦主都说了,不记恨孟家,只恨她谢芜悠!
大殿之中,短暂的寂静后,李谨清越的嗓音显得尤为突兀:“孟司马是武将,算术看来的确是不精,怎么张口便是糊涂账呢?不知您麾下有没有精于此道的,让他来计较一二?”
孟恒和身后众人的视线齐刷刷地落在他身上,犹如万箭齐发。
李谨恍若未觉,笑得如春风一样明朗:“我们闯孟府是为了查案,事急从权,在北境的法令中也是说得通的,是您不分青红皂白扣押朝廷命官,险些误事,不过既然令郎才刚刚走失,可怜天下父母心,我们可以不追究这个。
到这勉强算个两清,至于涉嫌杀人,虽说我二人在案发现场出现确有嫌疑,但有清虚观的道长作证,是妖邪作祟便是妖邪作祟,不劳您宽宏大量来放过我们。
刨去这两个,王小兰之死可是实实在在查到孟府头上了,这人命关天的事情,您这么一句话糊弄过去不太合适吧?”
孟恒阴沉着脸,一面强势地让门人抬走孟云的尸体,一面对着李谨恶狠狠道:
“好个伶牙俐齿的里正,看来城主府让你做里正是屈才了!
好,你非要和我论清楚,那就论吧,我不拿你去官府,你尽管查,看最后谁能得偿所愿。”
说罢便一群人浩浩荡荡地离去了,完全没把欧阳柘这个城主亲弟放在眼里,他面上有些难看,李谨尚能不畏权贵直道而行,而他却只能腆着脸赔笑,看着对方从自己的地盘带走孟云的尸体。
真窝囊!
谢芜悠不觉得孟恒一介凡人能斗得过李谨,她比较担心谢家那边。
李谨道:“除祟我帮不上忙,既然清虚观已经介入了,那我便做好分内之事,查清王小兰一案的真相。平安湖里的邪祟以及王小兰就拜托各位了。”
他对着欧阳柘等道躬身行礼,态度十分诚恳。
“翟巫女,你和哪边一起?”他问谢芜悠。
谢芜悠默了默,指向欧阳柘。
李谨眼里闪过一丝落寞,罢了,他本来就该是孑然一身,怎能因为几日相伴,便贪恋这种同道而行的温暖。
况且,她眼里的对自己的防备,可是从未放下过。
他转身走出大殿,此时被王小兰封住的内力恢复地差不多了,许是有什么着急事要做,他用轻功飞身而起,倏忽便消失在了月色之中。
谢芜悠看着他的背影,觉出了一丝孤独。
“我该回去了,无为道长何时回来?”估摸了李谨已经离开了清虚观的地界,谢芜悠也准备告辞。
“应该明日就能回,你放心,只要有师父在,便没有解决不了的妖邪。”
谢芜悠点点头,没有巫力的她不过是个普通姑娘,捉妖之事讲究缘法,万不可逞强,也只能全权交给清虚观来处理了。
她朝欧阳柘和众小道拱手道别,深吸一口气,往谢家的厢房行去,接下来可能还有一场硬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