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芜悠腾地一下坐起,看着他嗔怒道:“我说我喜欢你的歌声,快坐回去继续唱,我刚刚差点就睡着了!”
“那是我的荣幸。”李谨也不恼,笑眼盈盈地坐回车前,继续唱歌。
刚刚是他过于高兴,忘了他的小娘子有多害羞。
可也不怪他,任谁被心上人看着,软绵绵地说“我很喜欢”,也会立马掀开那碍事的帘子,看一看她漂亮的小脸。
哪怕那帘子对他来讲形同虚设。
李谨的耳尖攀上一层绯红,所以她很喜欢的是什么?
是相思盈袖,还是……
——
黄白大虎拉着车灵活地穿过一丛密林,短暂的阴暗之后,是更加炽热的阳光和宽阔的视野。
湛蓝的苍穹之下,此起彼伏的山峰连绵不绝,生机盎然的绿意以眼可窥见的程度渐渐减淡,在山脉上彻底变为荒芜苍凉的死气。
干枯裂开的土地,随风飞舞的黄沙,一切都是那么萧索而悲哀。
谢芜悠撩开车帘,神情凝重地看着眼前的荒漠,双目闪着盈盈的红光,车在某处山脚停定后,她轻轻跃下车,以掌贴于地面,阳光下并不夺目的微光晕染开来,竟然如泣如诉。
良久之后,谢芜悠的眼角滑下一滴晶莹的泪珠,在落尽土里之前,便化成了虚无的飞烟。
她站起身,神情难得地肃杀,眼神瞥着远处山峰上飘渺的薄云,声音里透着一股狠厉:
“窃灵害生,无可饶恕!”
李谨环顾着满目萧索,眉心紧紧蹙起:“仲岳山都这样了,她为何还要回来?”
谢芜悠面色微变,“她契约了这片地方,做了此地的巫女,因此这儿有她的灵阵,能供她获得巫力。”
李谨闻言颇有些错愕,“山都死了,灵阵还能用吗?”
“山没死。”谢芜悠疑惑地眯了眯眼,“的确奇怪,按理应该被抽干了,可偏偏还剩一口气。”
这些日子查到的线索裹成了一团混乱的麻,在谢芜悠的脑海里缠绕,她隐隐感觉自己缺一个重要的线索,来找到线头,把一切诡秘都串联起来。
心里升起一丝慌乱,有个声音似乎在耳畔回响:
“快些点,来不及了!”
“来不及了!”
“一切都晚了!”
谢芜悠仿佛魇住了一般,双手颤抖着要捂住自己的耳朵,一阵天旋地转后,手腕的灼人的温度给她带来了一丝清明,李谨那关切的声音在耳中被隐隐放大:
“三娘子!三娘子!醒醒!”
一根红线在眼前旋绕,她伸手去抓,随着红光几个绕转后,她猛地睁开了双眼。
她此时已被李谨抱到了马车之上,横躺在他的怀里,脸颊边是他微微泛着粗粝的大手。
见她醒转,李谨轻轻松了口气,谢芜悠注意到,他快速地扫了一眼相思盈袖。
“怎么回事?”他问。
“无妨,是我大意了,忘了在别人的地盘,会有诅咒和压制。”
“那你别管了,有我便好。”李谨有些心慌,从进入这片荒芜的土地开始,他便直觉会发生很不好的事情。
谢芜悠摇了摇头,轻轻环住他的脖颈:
“我长姐肚子里的孩子,有她的血脉,或者说,是她在世上唯一的传人。”
她看着他的眼睛,认真而专注:
“她的罪,便是那孩子罪,会报在我长姐身上。
所以,这件事我必须亲手解决,不为别的,只为了我长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