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躺了几日?”她赶忙问道。
谢芜悠近来也是命途多舛,经常一晕便是几日,根据她的经验,睡个几日起来,必然是四肢无力的。
而她现在,通体轻盈,四肢有力,状态好得不能再好。
“小姐,你睡了一个月。”胡素云将紧紧缠在谢芜悠身上的惜花扒拉开,解释道。
谢芜悠感觉到心惊,竟然睡了一个月!如此还能醒来,且一如常人,赵越她们的反应反而过于冷静了。
“我是怎么回来的,李谨呢?”
三人的面色又怪异了起来,尤其是怜蝶,一张脸青白交加,侠女般的人物,竟然少有地露出了胆怯的神色。
惜花顶着胡素云刀子般的眼神,怯生生道:“小姐,你去问柘公子吧,他不让我们乱说的。”
谢芜悠气不打一处来,“你们究竟是我的人,还是他欧阳柘的人?”
“小姐,我们是你的人。”胡素云福了福身,“但我们对事对人有自己的判断,只一心为了小姐你好。”
“更何况……”她轻轻抬起眼,“当初说离他远一点的,是小姐你自己。
小姐正值妙龄,会因着一时血气改变主意,但我们做亲随的,也许无法劝说小姐回心转意,但也万不可添一把火。”
“我的确是在飞蛾扑火,我早知道的。”谢芜悠独自系好衣带,梳了个简单的头发。
“但你们放心,我绝不会将谢家牵扯进去,尤其是你们。”
“小姐,怜蝶随时准备为小姐赴死。”一直一言不发的怜蝶突然单膝跪下,郑重而真挚。
惜花恨铁不成钢地去拉她,“唉呀,你快起来,嬷嬷不是那个意思,小姐,我们只想你……”
“我就是那个意思!”胡嬷嬷毫不留情地制止了惜花的圆场,“三小姐,你只是以为你能护住,但事情发生时,你根本就毫无办法!”
她的胸膛剧烈起伏,疾言厉色,“十八年前,明国有个官家小姐,仗着自己胸中有点墨水,不知死活地为情爱卷入夺嫡之争。
她也以为,这是她一人所为,与亲朋无关。
可是后来呢?一家一百零九口人,上至八十岁祖母,下至刚出生的弟弟,只活了她一个!”
她的眼角没有泪水,可谢芜悠却觉得她悲哀到了极点。
胡素云深吸一口气,嘴角勾了勾,声音平稳了许多:
“可明明,她才是最该死的那一个。”
她转身走到门口,又回头定定地看着谢芜悠,神色阴郁:
“三小姐,你说,她是不是该回到过去,一剑杀了当初的自己。”
谢芜悠也看着她,说不出话来。
“哈哈哈……”胡素云仰天大笑了三声,大步走出了院子。
谢芜悠垂着头不知在想什么,怜蝶紧紧握着拳头,面色激愤,惜花泣不成声,哭完之后,看着不言语的两人眨了眨眼,小声道:
“嬷嬷她……”
谢芜悠和怜蝶齐齐抬起了头,看着捏着手指的她。
惜花有些战栗,捏了捏手指眼神飘忽,“她刚刚笑的时候露出了牙齿……”
怜蝶摇了摇头,帮谢芜悠理了理衣裳,谢芜悠随之大步走出了房门。
“唉,小姐,不是嬷嬷说要‘笑不露齿’的吗?”
怜蝶赏了她一个爆栗:“傻丫头,不会说话就少说几句。”
惜花捂着额头吐了吐舌头,“人家也是想缓和气氛嘛,你看小姐,心情不松快多了?”
怜蝶看着谢芜悠的背影,轻轻叹了一口气:“可如今,不是该松快的时机。”
想到这一个月的所见所闻,怜蝶的面色又有点发白,“有些事情,小姐须得早做决断。”
惜花走上前为谢芜悠整理床铺,“小姐于我有恩,无论她做出什么决定,好的坏的,对的错的,我都会用身家性命去支持。
这次我听了你和嬷嬷,是因为你们说那样是为小姐好,我很笨,不知道什么是为小姐好,所以听你们的。”
她转过身看着怜蝶神情冷肃,“但若是你们一直和小姐的决定站在对立面,即使有千万个为她好的由头,惜花也绝不会再跟从。”
她的眼睛眯起,倒映出阳光璀璨,嘴角勾起一抹淡笑:
“因为在我的心里,小姐永远是小姐。”
怜蝶没有再说话,低下头陪惜花整理床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