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不拜他们,就在这里,我们的重逢之地。”李谨抚着她的侧脸,“以后,我一定补给你一个最盛大的婚礼。”
谢芜悠想到之前定亲的阴影,眼角抽了抽:“不必,繁文缛节太麻烦了,婚都成了,还受那罪做什么?你好好陪着我便好。”
“好,我陪着你。”李谨笑着望进她的眼里,双手捧着她的脸,在额上细细落下一吻。
两人十指相扣,紧紧握着对方的手,行至大堂中央,一人穿着红裙,一人身着皇袍,倒正好显出托付终身的慎重来。
李谨仰着头,透过厚厚的石壁直面苍天,朗声念着:
“天地为见证,我二人今日在此结为夫妇,区区之身愿以灵魂为誓,从此对夫人一心一意,不离不弃,若违此誓,魂飞魄散。”
谢芜悠紧了紧他的手,红着脸道:“妾身也愿以灵魂为誓,从此与夫君同心同德,恩爱不疑,若违此誓,天诛地灭。”
两人携着手,先遥拜幽远的天地,再拜逝去的高堂,最后,十分郑重地,相对一拜。
他们都躬着身子,久久没有起身。
“咳咳……那个,礼成?”一个声音从边上传来。
谢芜悠和李谨起了身,微笑着看着对方,没有意识到哪里不对。
“我是算见证了两位的婚事吗?”那个声音又道。
李谨和谢芜悠这才双双一惊,去寻那声音的来源,便见拐角处有个阴暗的影子,看轮廓是个女子。
不过声音也显然是个女子。
“元娘子?”谢芜悠听声音很像元如一。
影子欣喜地抖了抖,“是我,我被叶璃那厮打散了,撑着给陛下报信后便聚到这阴气与龙气并重之地养伤,恰好撞见了两位的喜事,恭喜。”
“叶璃?”谢芜悠有些震惊,她险些忘了叶璃是空的圣女,只记得她们在前世还算共患难的朋友。
“你们不知道吗?她是空师同母异父的亲妹妹,还是圣女,在空里地位特别,梁甲一没和你们说吗?他有没有事?”元如一消散前去给李谨报了信,但中间的时间随时可能发生不测,一想到这里,元如一便有些乱了方寸。
“他无事,只是我二人还未有机会将所有事说清。”李谨解释道。
“没事就好。”元如一松了一口气,“我们在龙城查到了空师的身份,就是望月城的内相刘衾寒,他是景铭的外室叶音和渔夫所生的孩子,继承了叶音家的辅祭血脉,巫术高绝,因此才接触了空,成为了空师。”
谢芜悠点点头,巫力耗尽,她在预见之境里也只待到了景铭和叶音死,但是根据景铭的描述,那空师多半便是刘衾寒,结合元如一所言,一切便都能串起来了。
“当是如此,他本名刘三,身上有地灵石和辅祭的血脉,被老师救起来后才改名刘衾寒,而他的巫术,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是因为捡到过我的《翟氏巫经》。”
当初谢芜悠还魂,把巫经和名帖捡了送过来的,不是刘衾寒又是谁?
谢芜悠当时忘了,她的这位师兄,也是个过目不忘的奇才。
元如一叹道:“他幼时本来家庭幸福,可是景铭过来,杀了他父亲,夺走了他母亲,还将他刺了一剑丢进月江,空的理念便是毁灭今生所有不幸,也难怪他会走极端。”
“毁灭今生所有不幸吗?”谢芜悠沉吟,“元娘子,有没有那么一种可能,空并没有骗人,它是对的,不幸是可以被毁灭的。”
元如一默了默,沉声道:“你被别迷惑了,我不懂那么玄乎的东西,但我能确定已经发生的事情绝对不能更改!”
“我只是在想,小世界的轨迹真的本该是相同的吗?道法书会不会错了?巫族中人可以看见预见之境,也就是所谓前一步小世界里发生的事情,我在江上得到的三头蛇眼也可以看到,但是那些结果都可以改变,从而造成不同的结局。”谢芜悠托着下巴讲着,感受到两人的疑惑,她尴尬地笑了笑,解释了一下大小世界的概念、预见之境和三头蛇眼。
她悄悄观察着李谨的表情,这家伙聪明得很,会不会猜到她当初与孟谦定亲的原因。
察觉到她的视线,李谨看向她安抚地笑了笑,目光里是可以醉死人的温柔。
谢芜悠有些不自然地别过眼,刚刚一瞬她想到了前世的穆沉熙,这样要不得,哪怕二人很像,她也决不能在心里将他们联系起来。
李谨面露了然:“想来卜算之术也是这个道理,人们预测未来是为了趋吉避凶,过去不可变,对应的便是未来可变,因此我并不觉得所有小世界应该是相同的轨迹。”
元如一有些懵,“那和空有什么关系,他们的道理不是逆转过去吗?”
李谨道:“或许他们的道理并不是简单地逆转过去,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一个世界化生多个世界,与其说是在一条线上前进的不同小世界,不如说是同一个世界向着不同方向发展的无限种可能,而预言所见,不是走在前面的世界,而是和当下最为相似的世界,所以空要毁灭的与其说是这个世界,不如说是当下我们所见的这种可能性,他们觉得坏的可能性没有了,便能只留下好的,这就是所谓的逆转过去。”
谢芜悠激动地握紧了他的手:“夫君说得对,这样我所疑虑的那个点便清晰了。”
这声夫君叫得李谨心里暖融融的,他帮她理了理耳边的碎发,笑道:
“夫人可是有什么特别的见闻?”
元如一的影子抖了抖。
谢芜悠连连点头:“是!我从预见之境退出来的时候,听到我母亲在唤我!”
她的眼眶一红:“我能确定那声音是真的,不是我的幻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