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灵回到冷泽院后就一直愁眉不展,她心里似乎有什么事还没有弄明白。
“自从落雪他们回来之后,井栏砂周围也不断出现恶灵的身影,如今城中又有不明妖魔出现……从这种种迹象来看,莫非都是冲着落雪而来?”。
她正这般想着,落雪走了进来。见她神色担忧,落雪问道:“师叔可还在想清风楼的事?”。
玄灵看向落雪,深叹一声:“我赶去清风楼时,那里已经血流成河,白月兰也被人劫持而去”。
闻此,落雪脑海中很快闪过那些恶灵的身影。
“真没想到,这些恶灵竟然如此厉害”。
“不,并非恶灵所为”,玄灵面色凝重,回想着自己在清风楼看到的情形。
——
玄灵站在清风楼大堂内,看着到处都是哀嚎哭泣的人,见他们神情痛苦满身血迹,场景触目惊心。
“救…救我…”。
离她脚下不远处,有人拖着半截身子朝她慢慢爬了过来。那人伤口处还在不停地泊出鲜血来,他强撑着最后一口气终于来到玄灵脚下,用尽了最后一丝力气拽着她的袍摆求救。
“救……”。
话音还不及落地,他就化成一滩血水。这景象与早上来冷泽院求救的人一模一样,玄灵心里发紧,更加谨慎向里探寻。
她小心躲过死人堆,开始四处寻找着白月兰的身影。等她来到二楼时,没想到此处的景象也如大堂一样,她心里不安的感觉也越来越重。
当她推开白月兰的房门时,见有两个身影正站在窗前。她一眼便认出其中一人正是白月兰!只是此时的白月兰身子僵直,一动不动,明显失去了意识。而挟持白月兰的身影,她也感到很是熟悉,可惜此人穿了斗篷,她一时辨认不出。
“什么人!!”。
呵斥声落,穿斗篷的那人微侧头,用眼角余光迅速地朝着门口处瞥了一眼,她好像害怕被玄灵发现。只见她动作敏捷而果断,毫不犹豫地拉起白月兰,紧接着身形一闪,如同鬼魅般从窗口一跃而出!眨眼之间,两人已消失于窗外的黑暗之中。
玄灵见状,心中一惊,急忙迈步向前追赶。然而令她没有想到是,前方那道身影如疾风闪电一般,其速度之快难以想象。
尽管玄灵拼尽全力想要跟上对方步伐,但仅仅几个闪身之后,她就发现自己与目标渐行渐远,最终失去了目标。
回到冷泽院,她将事情的经过说给了落雪。落雪心中不免疑惑:“像师叔刚才所说,清风楼的那些人如果不是被恶灵所杀,那会是什么呢?”。
她摇了摇头:“我暂时还不清楚”。
此时就在院内的那棵梨树下,阮玉和小北对面而坐。他们在义庄时知道了玄灵的身份,便跟着一起来到了冷泽院。
小北仔细打量着眼前的庭院,这里地方不大倒是雅致。
“公子,这地方小是小了些,不过还算是清静。这上山的路七弯八绕,若是不熟悉的话恐怕会困在林中,想来也不会有什么人来打扰公子清修”。
阮玉不知在想些什么,月光洒在他的身上,那满头银发散发着淡淡白光,衬着他整个人都显得忧郁了许多。
“公子为何非要来此?莫非是为了她吗?”。
他回过神来,美眸微凝,疑惑地看向小北,轻声问道:“谁?”
“就是落雪啊!公子看向她的时候,都会不自觉的露出笑容”。
“有吗?”。
听到小北的话,他微微一怔,长睫轻眨,随后一抹淡淡的笑意再次浮现在眼角。看着他嘴角那若有似无的微笑,小北伸手点了点他的眼角处,笑着说道:“你看看,公子还说没有,如今我只是提到她的名字,公子就笑得如此开怀”。
闻此,他脸上的笑容愈发灿烂。随后,他端起茶盏饮了一口,眼神之中闪过丝不易察觉的温柔。
落雪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他们身后。
酒坛中的酒也被小北喝光,此刻他已是醉意上头,说出来的话也有些不着边际。
“凡间像公子这般年纪的,孩子都有好几个了。可公子如今还未娶妻,那个落雪长得漂亮,公子动心也是难免。可惜,你们不合适”。
阮玉收了收脸上的笑容,有些疑惑问道:“为何?”。
“因为……”。
话刚要出口,他忽然起身凑到阮玉面前,小声耳语:“她是公子的劫数,会害了公子”。
紧接着他的话音,落雪走了过来。
“你们两个还真是奇怪”。
阮玉见她坐下,笑脸相迎:“哪里奇怪?”。
落雪看了看已经醉倒的小北,接着道:“他年纪看着不大,却老沉持重,嗜酒如命;你与我看着一般,却是满头白发,这难道还不够奇怪吗?”。
阮玉只面带笑意地看着她不作回答,她觉得有些不自在便躲开了阮玉的眼神。阮玉大概也察觉到了,才道:“我的白发天生如此,至于小北,其实我也有些不太明白。不过,你若是想知道,我改天问了再告诉你”。
她挑了一下眉:“倒也不必,我不过随口一说”。
阮玉看向她的眼神,她总觉得奇怪,这种感觉让她有些不太自在。为了缓解尴尬,她轻咳两声:“他毕竟年纪小,不宜饮酒,你还是要多劝阻些”。
话音刚落,小北猛然直起身来,他摇头晃脑,也不知自己对着谁,只管说着:“你这话什么意思,是觉得老夫酒量不好?我告诉你,这万年来,还没有人能比得过老夫……”。
就此一句后,他又趴到桌上睡去。
落雪轻蹙眉间,不能理解。而阮玉却笑了笑:“别担心,他年纪虽然小了些,但身体很不错,这些酒伤不了他”。
小北动了动身子,酒气未散,喃喃自语:“殿下知道我酒量很好”。
落雪问道:“他都这么称呼你吗?”。
“也不是,他每次喝醉了都这么叫,我也不知他为何会这样”,阮玉也有些无奈。
落雪见时候已经不早,离开前又嘱咐了两句:“山脚树林向西之后有一片冥湖,过了冥湖是魔界之地,你和他不要误闯了”。
“嗯,多谢姑娘提醒”。
二日清晨。
阮玉早早来到落雪门前,他手里端着早点,敲了敲门。
“你起来了吗?”。
睡意朦胧中,落雪看到门扇上有人影虚晃,懒懒问了句:“谁呀?”。
“是我,阮玉。我做了些酥饼,拿来给你尝尝”。
听到是阮玉的声音,她猛地坐起身扭头看向窗外。此刻日光还在山脊,这么早阮玉敲门做什么,她有些不情愿地来到门口。
“我不吃,你拿回去吧”。
天还未亮,她哪里来的胃口吃东西。等她转身想回去再睡个回笼觉时,却没想到阮玉竟自作主张地进了屋。
“夏季暑热,胃口是淡了些,我还做了些酸枣汤,你也一起尝尝看”。
说话间,他已将酸枣汤端至落雪面前,根本不给落雪拒绝的机会。他和小北二人刚来此处,才几天的功夫就将冷泽院当作了自己家,可落雪还没有适应。
阮玉见她站着不动,直盯着自己出神。他脸上不禁笑意又显,轻声细语故意道:“你不肯喝,可是怕我下了毒?”。
被他这么一说,落雪眼底略显慌张。她抿了抿唇,将视线从阮玉身上挪开。阮玉端起酸枣汤,轻轻吹了吹,然后递到她面前。
“放心,我没有下毒”。
“我知道你不敢,这里可是冷泽院”。
她从阮玉手中接过汤碗饮了一口,好似还不错,酸酸甜甜的倒是打开了胃口。
阮玉心里欢喜,他唇角一勾接着道:“我听玄灵道长说你爱吃酥饼,所以我特意在城中学了几日,不知道做出来的味道怎么样”。
闻此,落雪心中有了疑惑,她不明白阮玉为何会对自己这样,他们可认识才几天,更何况她血骨的模样阮玉是亲眼见过的。
“这个人与我相识不久,为何总是向我献殷勤?莫非……是有什么事求我?”。
她这般想着,心中更加笃定,于是将手里的糕饼放下,道:“你有事相求可以直说,不必弄这些来。我若能帮的上忙,必不会袖手旁观”。
“嗯?什么?”。
阮玉不知她这话是什么意思,但是很快他明白过来,又笑颜如花。
“你这么一说,倒是让我想起来了,我确实有事相求”。
“不过,若你想要我帮你求师叔将你收为徒弟,那便不必开口。玄灵师叔的性子我最了解,她若不肯的事,就算是师父说了也不管用”。
“我知道。我只是想让你尝尝我做的酥饼比城中的如何,若是不合你的口味,我可以再换换”。
“什……什么?”。
落雪有些惊诧,她有些搞不懂面前这个满头白发的男人到底想干什么。
两人这一番推扯之后,她腹中确实也有些饥饿。于是,她又拿起那块儿糕饼尝了一口,属实不错,味道不似甜腻,比城中的更加清淡一些。
“好吃吗?你若喜欢,以后我做给你吃”。
“嗯”。
下意识的回应,让她自己也没有想到。等她意识到的时候在抬头看去,阮玉那张棱角分明的脸已经近在咫尺。
阮玉的手指轻柔地将她唇瓣上的碎屑抹去。他指尖的温热瞬间透过唇瓣,加速了落雪血液的翻腾,落雪的脸也彻底通红。
就在这个时候,小北忽然跑了进来,他见到眼前一幕,瞬间背过身去不敢多看。落雪微低了头,眼睛也不知该看向什么地方。
阮玉问道:“小北,有事找我?”。
小北这才慢慢转过身来时,阮玉已走到他的面前。他道:“玄灵道长找你”。
“好”。
另一边,山下那片树林向西快靠近冥湖的地方,有一处山洞。洞里传来了白月兰的声音。
“你到底是什么人?!这里是什么地方?”。
她被捆绑在一根木桩上,头顶上方有个天井,光线穿过天井刚好照在她的身上。绑架她的人躲身在黑暗里,看不清身形面貌,但说话的声音她听着有些耳熟。
“你的声音我哪里听到过,我与你有何仇怨?!”。
那人没有直面她的问题,只道:“好好待在这里,我不会杀你。你若是听话,没准儿我就会放了你”。
“你若求财,便放了我,我可以保证给你想要的一切”。
白月兰想探探自己到底是被何人所绑,若是仇家,恐怕自己早已无命。眼下她还活着,显然不是仇人,所以她想此人定是图财。只要她给足钱财,自己或许还能保一条性命。可惜,她没有猜对。
“给我想要的一切?哈哈哈!我想要的永远也得不到了”。
黑暗中的那个声音听起来有些阴森,她有些慌了神。极力挣扎中,她发现自己身上被施了法,她挣扎的越是厉害,绳索收缩的就越紧。
“你是魔界的人?是流沙让你来的?!”。
那人没有理会,却问了个奇怪的问题:“你可有个女儿?”。
白月兰闻此,紧盯着黑暗里发出声音的地方,一脸惊恐:“你如何知道我有个女儿!你到底是谁!”。
“别白费力气,以你的功力解不开的。我只是好奇,你为何会不要自己的亲生骨肉”。
“不,我没有不要陌儿……”。
陌儿一直都是她心里的痛,每次提及,她都会自责不已。眼下她自身困顿未解,又想到伤心处,一时气血攻心竟昏死过去。
黑暗中那道身影也慢慢浮出,她来到白月兰面前,将斗篷帽抹下,露出真容,不是紫陌还会是谁。
那晚,她在无为屋内被鼓虫所扰,乱了心脉,横冲直撞来到江都城中,发疯似的自残,脸上抓出无数血痕,血流不止。嘴角的鲜血让她尝到了人血的味道,双眼瞬间腥红,她心里竟有了一丝满足。
如此,她堕入邪道。不几日,她利用生人鲜血将自己体内的鼓虫炼化,并炼就了噬骨火,被击中者,筋骨全烧,最终化成一滩血水。
看来清风楼中的那些死人,正是她所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