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下背阴处的山洞里,白月兰被关在这里已经有一段时间。可她到现在还不清楚到底是谁将她绑到此地,绑她的人也不闻不问,每日只管她吃喝不亏。
洞口传来窸窣声响,她心中怒气属实难忍便破口大骂:“我白月兰杀人无数,仇敌自然不少。我也不想知道你是什么人,既然被擒,你要杀便杀,我白月兰绝不会皱一下眉头!来个痛快的吧!”。
声音落地,黑暗中伸出的那双手忽然停在半空,她似乎是没有想到白月兰会如此说,但那双手很快又恢复动作。她将饭菜放在白月兰面前,又缩回黑暗里没有多说一句。
白月兰对于这种默不作声已经不能忍受,她挣扎着想要自由。
“你到底想要如何?!为何不痛快地杀了我!”。
“这么想死?…放心,我不会杀你”。一声冷笑从黑暗中传来,让人不寒而栗。这样不杀也不放,又不知道对方是谁更没见过真容,白月兰心里又气又恼。
“是谁!!你到底是谁!!”。
她怒吼着看了眼地上的饭菜,见黑暗中没人应声,接着又道:“若不说,再不必送饭来!”。
“想绝食?”,黑暗中又是一阵冷笑过后道:“随意”。
白月兰身上的绳索忽然松开,她扑倒在地,紧接着面前多了一道屏障。
“既然你一心求死,那就当这是你最后一餐,吃了它便给你个痛快”。
白月兰嘴角一勾,匍匐爬至屏障边缘不管不顾,狼吞虎咽起来。吃了这一餐,果真可以解脱了吗?然而,黑暗中的声影早已消失不见。她怔住,随即将碗丢向一边摔了粉碎。
随后,山洞口出现了紫陌的身影。她朝洞内看了眼,静静地听着白月兰歇斯底里地怒吼声。等白月兰不再喊叫,她回过身来看向冷泽院的方向,眉眼微缩心中似乎有了什么打算:“魅魄!我一定要拿到!”。
那日,她并没有离开弑天殿。这些天,她扮作小魔藏在流沙身边,探清了落雪体内妖魅果真就是魅魄,而且她还知道了魅魄竟蕴含着魔神九婴的能量。
如今的她人不人鬼不鬼,走到哪里都会被人嫌弃,只能屈身于山洞之中,过着暗无天日的生活。也许只有白月兰在身边陪伴,她还会有些许心安。
可她心里总是在想,为何自己会沦落至此,为何她要活在黑暗中,为何落雪却能得到所有人的关爱?她不甘心,她觉得这一切都太不公平。
于是,她就有了夺取魅魄的想法。只要得到魅魄就能掌握三界,她要让所有人都忌惮她,再不敢无视她。
此时远看冷泽院,她心中盘算着:“落雪虽灵力不浅,但每日都要耗费多半来保无为尸身,时日已久,她的修为应该剩不了几成。若我与她相抗,自可以打个平手,只是还有玄灵在她身旁,以一敌二,我却毫无胜算。……还是先回去探个究竟,再做打算”。
冷泽院内。
小北见落雪脸色惨白,呼吸微弱,全然不顾阮玉心情,道:“公子,她这模样会不会是已经死了?”。
阮玉拨了拨落雪额前碎发,言语轻柔道:“不会,她是太累,需要好好休息”。
“我看,该好好休息的人是公子你呀!”。小北注意到阮玉嘴角挂着的血迹。刚才他替落雪疗伤,耗了不少灵力。
可他却说:“没关系,我没事”。
“什么没关系!你都呕血了!我早就说过,她克公子,公子偏不信!”。小北嘟嘟囔囔埋怨不停。
他已经没有力气再与小北争执:“你若真是为了我好,便去帮我问问仙者可找到了无为受伤的缘由”。
紫陌刚回到院内,就看到小北从落雪房内出来,她迅速藏身至那棵梨树之后,瞧着那个身影陌生,她心想:“他是何人?我从未见过”。
小北的身影一晃消失在了山门口。她这才缓缓现身,朝落雪房间而去。
“放心吧,无为那边我会帮你照看”。阮玉起身就要走时,落雪忽然将他的手紧紧握住,嘴里声音微弱道:“别走…”。
阮玉又坐回到床边,守在落雪身旁:“我不走,不走”。
门外,紫陌看到了一切,她紧紧握拳,心里暗想:“果然是他!那日追我至冥湖界的就是云遥!奇怪,落雪和他不是已恩断义绝了吗?如今他怎么又会出现在冷泽院?……看落雪的情况,应该是伤的不轻。这倒不好办了 ,云遥若是寸步不离,如何寻找下手的机会?”。
思量再三,她打算从长计议,暗中再寻找机会。
捣药和百草回到永春阁后,百草来了兴致询问:“你可看到星浅确实下了凡间?”。
面对他的追问,捣药没有理会。她出神看着天际,自顾言语:“尊上就是殿下,殿下就是尊上……也就是说…云遥是阮玉!阮玉是云遥!!”。
百草听不懂她在嘀咕什么,皱了眉头:“捣药,你说什么呢?什么尊上,殿下,殿下,尊上?”。
恍过神来的捣药一把抓住百草肩头:“百草,尊上竟然就是太子殿下!星浅果然没有骗我!阮玉没有死!!”。
“谁没死?你到底在说什么呢?!”。百草一脸惊恐。
“若真如此,尊上……哦,不,阮玉此番下得凡间,定然是要与如霜姑娘再续前缘啦!”。话音还不及落地,捣药刚还一脸兴奋,忽然又变得满脸不悦:“原来殿下果真有了喜欢的人,还是个凡人”。
百草听的云山雾罩,根本不知她再说些什么,他只想问清楚尊上如何。
“捣药,除了星浅你可看到运册中尊上去了何处?”。
“哎呀!我怎么忘了!当时只管看尊上,却忘了看看如霜姑娘如今何处!”。捣药答非所问,急得跺脚。
百草深叹一声无心再问。
恰好悬逸找来,打算问清楚那日云台之事,听到了他们二人谈话。
“仙子忘记看什么?”。
捣药和百草一见到他心里忽然发虚,表情都有些不自然。
百草急忙忙道:“见过神君,后院仙鹤还没有喂,我先去了”。他为避免自己心虚说错话,故托词离开。要知偷看凡间运册可是犯了天规,按律要受鞭刑,如今月华宫可是没有替他们说情的人在。
“……百草!”。捣药没来得及拦住他,只能独自面对。
“神君怎么有空来看我?”。捣药笑脸盈盈,转移话题。她这一番话,倒让悬逸有些意外——捣药从来都是直呼其名。
“我来不光是为了看望仙子,有件事还想问问仙子”。
“问什么?我什么都不知道啊!”。这可真是做贼心虚,捣药一脸慌张。
悬逸眉间疑惑:“你这是怎么了?我还没问呢”。捣药不再说话,悬逸才接着又道:“落雪和无为离开的那日,到底发生了什么?”。
“那日的事,神君不是都已知晓了吗?”。捣药这才知道,悬逸并不是来追责自己偷看运册之事。
悬逸若有所思,忽然想起了什么,神情慌张:“对了,你说那日尊上是动了灭灵剑,差点伤到落雪,危急关头是无为替她挡了一剑”。
“是啊!”。捣药点头
悬逸还是有些难以置信:“实实在在受了一剑?”。
捣药不明白他为何如此惊讶:“我看的清楚,灭灵剑从无为背后直穿而过”。
“无为魂魄破碎,定然就是灭灵剑所为啊!”。
悬逸神色焦虑,惹的捣药心急:“可是尊上在凡间出了什么事?”。
“没有。仙子且在,我还有事”。不等捣药再问,他已经离开。
彼时冷泽院内,夜雾渐浓,虫鸣之声渐去,落雪沉入梦中。
——
“你可知罪?”。这人的声音浑厚,极具威严。
“你是谁?我有何罪?”。落雪面前一片白雾,看不清说话之人是何模样。她在一片茫然中向前行走。刚走了没几步,面前雾色豁然散开,眼前一片繁花似锦。她一眼望去,到处花团锦簇,周围仙雾缭绕,不远处还有一汪池水碧波涟漪。
“都是因我而起,岂能怪你”。又是刚才那个浑厚的声音,此回却离的她很近。
她四处寻找,忽见一个身影从仙雾中走来。那身形健硕,华服长衫,头戴金冠,丰神俊逸,身上每一处都显露着仙家风范,他正是凤颜。
“你是谁?”。落雪疑惑地朝他走去。
“天君有礼”。从她身后又走来一人,此人体态端庄,慈眉善目,头戴凤冠,同样是华服锦裙,显露着母仪天下之风采。
“如霜,你若肯低头认错,天君会宽恕于你”。头戴凤冠之人看向落雪,眼中慈爱,她似乎在替落雪求情。
可她不知此处何地,也不知自己何罪,只痴痴看着头戴凤冠之人道:“你叫我如霜?她是谁?我又是谁?”。
凤颜以为她不知悔过,一气之下,长袖一挥,一股强劲仙泽击向了她。她的身子瞬时有了下坠之感,伴随下落的速度越来越快,失重的不安和慌乱让她瞬间惊醒。
——
原来又是一场梦,可此次的梦竟从未有过。梦里的人为何会叫自己如霜?又为何会那样生气?那个地方又究竟是哪里?
“如霜?……这个名字也曾在梦中听到过,好像每次梦到阮玉的时候,她也会在”。
落雪醒来时,天际已经泛白,这一觉让她有些疲累。她想起身缓缓,却不知被什么压住了身。她的视线落在床前那头银发上:“阮玉?”。
阮玉放心不下,一直守在她的床前。
这边厢冥湖之后,幽幽藏身在一块儿岩石旁观察着流沙的举动。他见流沙似乎想要跃过冥湖,便现了身。
“流沙护法,这是要去哪里?”。
流沙一怔,故作镇定:“你怎么会在这儿?”。
“没有魔君的允许,流沙护法最好还是乖乖留在弑天殿”。
闻此,流沙眼底变得阴狠起来:“你想拦我的去路?”。
幽幽将视线看向冥湖界,冷冷一声:“不敢,我只是按照魔君的吩咐行事”。
“你!”。
流沙知道幽幽法力不敌自己,但若是打将起来必定会引来消香。如此,以后要再想出去,便是难上加难,于是她只好先离开。
消香之所以要将她困在弑天殿,是因为她知道落雪体内有魅魄之事。为保落雪安全,他唯有将她困在自己身边,才能减少落雪那边的麻烦。
落雪醒来之后,本想去弑天殿寻找他。但见阮玉还在昏睡,她心里有些不放心,于是驱动手环,唤他在冷泽院相见。
他来到冷泽院后,见落雪气色不错,心里也就安心许多。
“雪儿,你没事了?”。
“嗯”。
消香知道落雪找他是为了恶灵玄丹,但他现在更想知道云遥为何会出现在这里,可是冲着她体内的魅魄而来。
“谢谢你带我回来”。
“保护你是我应该的。只可惜我的法力阴郁,不能帮你疗伤”。
“没关系,你看我现在不是好了吗”。
“气色确实不错,云遥这次总算没有让我失望”。他的话含着试探,他虽然知道云遥已经下凡,却无亲眼所见,如今他想从落雪这里得到确切的答案,以免云遥为了魅魄而对落雪不利。
落雪疑惑:“云遥?……我第一次见到他时也感到惊讶,这世上居然有长得一模一样的两个人”。
“哦?”。
落雪接着道:“他叫阮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