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泽院内那棵梨树后,捣药和百草瞧见了刚才一幕。捣药见阮玉受气,恼怒之下踹了一脚梨树。树稍晃了几晃,被屋内的悬逸发现。
“他们怎么来了?”。
对面小北见他出神之际,伸手偷拿了他的棋子然后故作催促道:“该你了”。
他回过神来正要落子时看出了端倪,他看了眼小北,挑了下眉继续下棋。
梨树之后,捣药怒气冲冲:“气死我了!他们怎么敢戏弄殿下!”。说话间她就要上前与无为理论,还好被百草拦住。
“不可莽撞,悬逸神君还在屋内,你这样会露了身份”。
接着百草的话音,她又看向落雪离去的方向,咬牙切齿,通红的双眼就好像要喷出火来。
这边厢流沙在冷泽院受伤之后又回到了清风楼暂养,她虽伤的不重,但是心中还是忌惮着阮玉所以不敢轻易再去。为了弄清楚冷泽院内的古怪,她派紫陌前往调查阮玉的身份。
然而紫陌如今的模样,若她现在突然回到冷泽院,依玄灵的能耐定能看得出自己入了邪道。到那时,她们师徒免不了大战一场,她可绝不是玄灵和落雪的对手。
于是她再三思量,才决定冒险去了灵山一探究竟。刚巧她一到月华宫便听到捣药和百草交谈,这才知道冷泽院中那个叫阮玉的人果真就是云遥,只不过此时的他已是凡人身躯。
眼下她已经回到清风楼,可她却站在门口迟迟不进,心中盘好似算着什么:“流沙此人狡猾无比又言而无信。如果我将云遥之事实言相告,她定然会将我抛到一边不管。我若想得到魅魄,只凭我一个人的能力断然不行,所以还是要借助流沙我才有机会”。
二楼凭栏处,流沙正居高临下盯着她。见她迟迟不进门,流沙冷淡呵道:“你打算在那里站多久?”。
紫陌抬头看到流沙已经恢复如初,就知道她法力深不可测,便下定决心先不讲出实情。
“冷泽院的事你查的如何?”
面对流沙的询问,她眼珠溜溜一转道:“原本我是想回冷泽院去的,可是我怕师父多疑,问不到什么。于是我就去了月华宫……”。
“哦?”。
见流沙对自己的话并未起疑,她接着道:“我没有见到云遥”。
闻此,流沙眉眼一缩,眼底稍显畏惧之色:“你的意思是冷泽院内的那人果真就是云遥?!”。
紫陌却摇了摇头道:“不,不是”。
流沙的脸色忽然变得难看:“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虽未见到云遥,但是我从捣药和百草的谈话中得知,那日云台之上他受了重伤,闭关玉虚殿已有多日。我特意多待了些时候,见百草将汤药送进玉虚殿内。所以我想,他应该还在月华宫”。
紫陌说这些话的时候,额前掌心都冒出细汗,她极力克制着内心的恐慌才没有被流沙发现。
流沙已经皱了眉头,她眼底透着杀意慢慢靠近紫陌,语气冰冷道:“你说的这些,没有骗我?”。
紫陌抿唇吞了口口水,润了润紧张的喉咙:“我如今这般模样,只能依靠护法存活,绝不敢欺瞒护法!”。
见她态度诚恳,流沙也不再怀疑:“你若能助我完成大业,不会亏待于你”。
彼时弑天殿内,消香正询问幽幽关于流沙的去向。
“有没有消息?”。
“属下无能,没能探到”。
“幽幽,你是找不到,还是根本就不想去找?”。消香指尖微一用力就见他手中茶杯碎裂,随之变成粉末。
幽幽见状,扑通一声跪在地上:“魔君息怒!流沙虽私逃出界,但她心里还是为着魔界,望魔君能留她一条生路”。
他替流沙求情并非对她有意,而是因为流沙回到弑天殿的这段时间,已经收拢了其不少旧部,她这些旧部在魔界中的声望不可小觑。若是此时消香为凡人而杀了她,势必会挑起魔界众多不满,到那时也会对消香不利。
消香自然是知道幽幽的忠心,可流沙留在凡间终是对落雪不利,他绝不会不管。幽幽看得出他对落雪动了真情,心里不满:“魔君万不可被那凡人迷惑!”。
眨眼间他来到幽幽面前,眼底的腥红之色让幽幽胆寒。可为了魔界安宁,他还是壮着胆子说了句:“魔君早已对那个落雪动了心。可魔君也该知道她与云遥有着关联,属下不想让魔界再陷入水火之中!”。
消香紧紧捏着他的下颌,那力道似乎是要将他的骨头捏碎:“你好大的胆子!”。
幽幽忍着剧痛,眼神坚定道:“落雪体内有着魅魄,魔君知道,云遥自然也是知道的。以他薄情寡义的性子定是会杀了落雪。我了解魔君的性情,若他真要杀落雪,魔君定不会袖手旁观。属下不愿看到魔君为了一个凡人与天族再战”。
他不想因为一个凡人而让魔界与天族为敌,这不仅是为了消香,更是为了整个魔界。
听他说了许多,消香缓和了情绪将手慢慢收回。
“魔君!”。幽幽见他迟疑本想再劝,不想他呵斥道:“你若再多说一句,本君就杀了你!”。
回到冷泽院内,玄灵闭关疗伤多日,今日出关,落雪和无为早已等在门外。房门刚打开,无为便迎了上去。
“师叔”。
“无为?你醒了!”。玄灵再看到他安然无恙地站在自己面前时,眸中泛起水光。她将无为仔细打量一番:“好!醒了就好,没事就好”。
无为跪在地上向她行礼:“不该让师叔担心”。
“快起来”。
玄灵心里实在欢喜:“你昏睡的这段时日可是多亏了落雪。若不是她每日用自己体内灵力维护你的肉身,恐怕你早已消散”。
无为深情地看向落雪:“我都知道”。
“如今你醒了,我心里也踏实了。就算是此刻死了也算能给师兄有个交代”,她紧紧拉着无为的手,心中的石头终于落地。
落雪接着她的话道:“师叔别说这么不吉利的话,有师父庇佑,我们都会好好的”。
玄灵点了点头。
无为扭头看了眼落雪,嘴角微扬:“有一件事我想和师叔说”。
“什么事?”。
他又朝着玄灵恭敬行了礼,这让玄灵有些摸不着头脑:“你这是做什么?有什么事就说吧”。
“我想娶落雪为妻”。
“什么?你想娶落雪?”。
玄灵看向落雪时,落雪显然也有些吃惊。她也没有想到无为会突然说起这件事。那日梨树下,她只以为是无为一时打趣,并没有放在心上。
可对于无为来讲,他说过的话从来都是作数的,当然他也是真心喜欢落雪。
“无为,你为人谦和,能将落雪交给你,师叔自然放心,可是……”。
对于他们二人的结合,玄灵自然不会反对,可她此时有些犹豫,是因为落雪体内的魅魄。她曾因为这件事还嘱咐过无为,让他万不得已时杀了落雪。没想到,无为竟对落雪如此情深。
“我知道师叔想要说什么。师叔放心,我会保护好她,就算真的有那么一天,我愿替她一死”。
无为的话让落雪感动,可她也从他们的谈话中听出了端倪。落雪看向玄灵,问道:“我体内的魅魄之事,看来师叔和师兄也早就知道了,对不对?”。
玄灵深叹一声,点了点头。
落雪又问:“那是什么时候?”。
玄灵接着道:“就是在师兄仙逝之后不久,他曾托梦给我,将魅魅魄之事告诉了我。我不忍伤你,所以才让无为带你离开这里,去往灵山躲避。我本想着月华宫之处灵泽浓郁,可以压制你体内魅魄,却没有想到魅魄如此厉害”。
落雪似乎也明白过来:“城中的那些恶灵也是因为我才会重现凡间的吧!”。
“是”。
事到如今,玄灵也不想再隐瞒什么。落雪血骨已成,魅魄醒来只待时机。她看着落雪长大,不想让落雪独自承受这些。如今,他们众人一心,总会找到办法保落雪一命。
可落雪却不这么想:“原来你们都知道的,只有我被蒙在鼓里”。
“别怕,有我和师叔在,我们定会想到办法将魅魄从你体内除尽”。
无为怕她走了极端想要安慰,可她面上却是十分平静,眼底也不见波澜。
山间夜里的风很冷,院中的那棵梨树叶子已经泛黄。阮玉和无为在院中对面而坐,许久他们二人都没有说话。
“你喜欢落雪?”。
这个问题无为一早就想问阮玉,只是没有机会。无为很是好奇,阮玉若不是云遥,他和落雪相识才不过数月,但从他的言行中,从他为了保留落雪体内灵力,竟冒着生命危险去遗落渊取天血,这每一件事无为都知道,他对落雪的爱不比自己少。
阮玉没有回答,他接着道:“十多年前,我和师父在林中捡到了落雪。她那个时候还在襁褓中,瘦瘦小小的十分可怜。这么多年来,我看着她渐渐长大,看着她经历了这么多,我不想让她再受到伤害”。
听他这么说完,阮玉也开了口:“我答应过的,不会再让她受伤”。
无为皱了眉头还想说些什么,却被落雪一声打断。
“你们怎么不睡?”。
阮玉刚才还严肃的脸上泛起笑容:“和你一样,睡不着”。
一旁无为示意落雪坐到自己身边,见他眉间轻蹙,便拿起桌上的茶盏饮了一口:“这茶的滋味倒是有些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