捣药回到灵山之后就开始收拾东西。百草知道她总是莽撞,怕她会给阮玉带来麻烦,于是想要阻止:“你拿这些东西做什么?”。
“这些东西是我给尊上带去的”。
看她手里拿着的那一大包东西,真是恨不得将整个玉虚殿都搬去。
百草皱了眉头:“衣服也就罢了,你带这些茶杯去做什么?”。
“我带这些自然是要给尊上用的,他一向不喜欢用别人用过的”,说话间她正要出门,忽然又想起什么。她转身来到床前,将一枚玉枕塞进了包裹中,脸上这才显露出满足:“这下应该都齐了!”。
她走到门口,见百草没有跟来,转身问道:“你站在那里做什么?”。
百草神色担忧:“湖中那朵冰莲今日又落了一瓣,我有些不放心,还是你自己去吧”。
捣药撇了撇嘴没有再理会他,自顾离去。
冷泽院里,落雪远远瞧见无为从后院而来,她本想躲开却被无为提前发现。
“落雪!”。
无为喊了一声走了过来,她站在原地有些不自在。无为见她如此反应,心里也就明白是那日求亲的唐突行为才会让她总躲着自己。
“那日是我太莽撞了些,我该先和你说的”。
落雪不愿看到他这般自责,他已经承受了很多伤痛:“没关系的,师兄”。
无为听她这么说,以为她内心是接受了自己,于是想要去拉她的手,不想却被她躲开了。
“师兄,你别误会,我……”。
无为轻蹙了眉头,眼底有些失落:“你喜欢他?”。
刚巧阮玉和小北相随经过此处,听到了他们二人的谈话。
“公子相见悬逸,为何不让他直接来冷泽院,何苦又要到江都城里?”。
小北说着自顾前行,快到门口时他才发现阮玉落在身后,他又折返回去:“公子在看什么?”。
阮玉没有应声,静静地站在那里看向落雪的方向,廊道内无为也注意到了他。
无为回神接着问道:“你告诉师兄,你心里是不是还放不下云遥?”。
落雪怔了一下:“师兄为何这么问?”。
无为这么问当然是故意说给阮玉听的。此时的落雪背对着他并没有察觉:“我和他之间是不可能的。他是月华宫世尊,我知道总有一天他会为了三界而杀了我”。
“不,师兄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
看着无为素来温和的脸上显露出的寒意,落雪万分感激也心疼他为自己所付出的一切。等他再看向刚才那处时,阮玉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离开。
落雪看向门口,若有所思:“离开这么久不知他的伤如何了”。她想回灵山去,不仅仅是因为担心云遥的伤势,也是为了了解自己体内的魅魄。
她如今虽然知道自己体内魅魄与魔神有关,也知城中恶灵忽现凡间皆因魅魄即将苏醒,可她心里仍旧感到不安。她不知道魅魄什么时候会忽然醒来,自己因此死了倒不要紧,要紧的是冷泽院和江都城中的万千百姓。
这些日子以来,她也想了很多办法,可无论如何都不能奈何魅魄。后来她想到自己的血骨模样便知她的肉身已经属于魅魄,如今还能保持自我意识已属幸运。
为了不让自己成为祸端,她想了好久才决定去找云遥。
“师兄,我想去趟灵山”。
无为紧蹙眉头,极力反对:“你不能去!云遥早已知道你体内魅魄之事!你这个时候去,他必定会杀了你的!”。
落雪抿唇微笑:“这几天我想了很多。如果云遥一早就知道我体内魅魄之事,他想要杀我,不会等到现在”。
“可他对你如此薄情,你这一去万一……万一”。
“万一回不来是不是?如果他真要将我困在月华宫,对于你和师叔以及江都城的万千百姓来讲,不应该是好事吗?困住了我,就是困住了魅魄”。
无为还想再说,被她拦下:“我有打算,师兄别太担心”。无为知道她一旦决定,谁也无法改变,但为了她的安危着想,无为不会让她一个人去冒险。
“那好,我和你一起”。
落雪摇了摇头:“不,你留下来照顾师叔吧”。
转眼她就来到了月华宫。
“这里一切如旧,似乎没有什么变化”。
再看眼前景象,她触景生情,昔日种种浮现眼前。她站在玉虚殿门口许久,不知该如何面对门后那个人。
一番调整过后她敲了门。然而,门后寂静无声无人回应。这时百草经过瞧见了她:“落雪!”。
百草看见她时,显然有些惊喜。
“真的是你啊!还以为看错了呢”。
落雪抿唇一笑,道:“云遥他不在吗?”。
“你找尊上!尊上他下……”,‘凡间历劫’就在嘴边,还好他谨记天规及时收住。
落雪疑惑问道:“云遥他去了哪里?”。
他憨憨一笑:“你知道的,尊上的行踪我和捣药从不知晓。或许是哪里又有了不太平,尊上去斩妖除魔了吧”。
闻此,落雪也不想多留,她转身要走时,百草将她拦了去。
“我带你看个东西”,他拉着落雪朝永春阁而去。
二人来到湖心亭内,他指着湖心那朵冰莲道:“你看那是什么?”。
落雪慢慢靠近:“那是……冰莲”。
“我记得这冰莲是你初来灵山时开的,我每日精心照护,可如今却是花瓣凋零”。
百草言语间有些沮丧。落雪再看冰莲时,忽然脑袋一阵眩晕,心慌得紧。就在这时,冰莲的花瓣开始飘落。
“快看!花瓣又落一片!”,百草心焦,但也无计可施,只能眼睁睁看着掉落下来的花瓣在湖面消散。
落雪皱了眉头:“这样的场景好似哪里见过……是那个梦。就是在那个梦里也有过这样的莲池”。
“如霜,你可知道错了?”,是梦中那个头戴金冠的男子,他的声音忽然出现在落雪耳旁。
“你是谁?为何要叫我如霜?”。她环顾四周,除了百草确无其他人。
百草也四下看了看,问:“落雪,你在和谁说话?”。
落雪回过神来道:“梦中的场景如何会照进现实中来?莫非这也是魅魄所为?!”。想到此处,她看向百草:“你可听过魅魄?”。
百草凝眉仔细思考,随后摇头。
她接着又问:“那可知道九婴?”。
“你是说魔神九婴?”。
落雪点头。
百草接着道:“天君掌管三界之初,魔兽横行,三界也多有不服者。九婴法力强大,又得上古神龙内丹,他帮天君平定魔界。后来不知为何,九婴心中生了不满,想取代天君做三界新主,最终被天君封到了渤海中”。
“是渤海炼狱吗?”,落雪想起渊下宫正是九婴之所。
百草点头:“不过,千年前他私逃出海,天君得知后,令尊上除魔杀了他”。
落雪皱了眉头:“这么说他是被云遥所杀?”。
“嗯,不错,是尊上杀了他”。
“后来呢?”,落雪急切的想知道魅魄与九婴之间的关联,她想或许可以从中得到去除魅魄的办法。
然而百草却道:“没有后来,九婴都已经死了一千多年了”。
这边厢江都城中的茶楼内,阮玉的茶水已喝了过半。
“我知道公子不饮酒,所以找了这家茶楼”。
小北招呼着给他倒了茶水,复又朝门口左右看了看,见悬逸还未到。
阮玉自进了茶楼就没有多说一句话,他心里还在想着离开冷泽院时,无为向落雪问及的那句话。
“你喜欢云遥吗?”。
他越想心口越是像堵了什么,极不痛快,此刻就连手里的茶水也没了滋味。他想知道云遥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他和落雪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门口有一身影晃动,小北道:“公子,悬逸来了!”。说罢,他兴冲冲地朝茶伙计喊了一声:“上酒!”。
声音刚落,茶楼里的人纷纷投来惊异的目光,他这时才觉自己说错了话。他抿唇一笑:“快换壶好茶来”。
众人目光这才撤去,悬逸也来到桌前自顾坐下。
“公子如此出神,可是在想落雪姑娘之事?”。
“你怎么知道?”。
刚一说完,他才反应过来神仙自然是能看懂人心的。
悬逸不觉一笑,接着道:“想来在冷泽院之中,除了落雪姑娘之事,再没有人可以让公子来求我帮忙的了”。
既是在神仙面前,他也就不用遮掩:“我找你是想问问落雪体内魅魄可有尽除之法?”。
悬逸怔了一怔,看向一旁小北:“魅魄之事,他们还是知道了。只是阮玉如今一问,倒是让我有些为难。他未曾下凡的时候已有了办法,可还未来得及与我说明。他现在凡人之身,灵山的事又什么都记不起来,这该怎么办……”。
见他出神,阮玉心急如焚。不等他再想,阮玉紧接着道:“哪怕只有万一的机会,我愿意替落雪承受!”。
悬逸仍不作答,只叹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