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来福面露不忿,刚想开口。
被绿萼用力扯了一下衣角,强忍了下去。
这一幕看在吴氏眼中,只觉得眼前这三人,定是怕了太子妃!她上下打量着云媞,心想这八成是不知哪个小官家的女眷,听到太子妃的名字就吓得傻了,一句话都不敢说。
这样的人,哪里配得上云霓羽衣?
别说试了,就是看一眼,都配不上!
想着,吴氏面上神情更加倨傲,干脆向云媞和另几位还在店里的顾客一齐道:“今日是初一,店里盘点的日子。各位若不买什么,今日就请回吧。”
竟是明晃晃地在赶人!
这是犯了商家大忌!
云媞拧紧眉头。这间天香阁凝结着她和娘的心血,就让牧家人这般祸害……
一旁,陈三娘子都有些忍耐不住:“吴大娘,客人还未尽兴,咱们不好就赶人吧?”
不说旁的,今日这几个客人若是被这样赶出去,往后定是不会再上门。且人人都长了一张嘴,这一传十十传百地传扬出去,天香阁好容易立起来的牌子,可就要砸了!
陈三娘子岂能不心疼?
谁知,这话从她嘴里说出来,却是一下子就惹怒了吴氏!
她可是当朝太子妃的舅妈,亲舅妈!
这陈三是个什么东西?仗着是前头大娘子安插下的人,就敢对她指手画脚?
吴氏一扬下颌,挺着胖大的身子,直直冲过来。
“啪!”
一记耳光,重重落在陈三娘子侧脸。
她身材本就偏瘦弱些,这猝不及防地一下,打得她一下子失了平衡,直接摔倒在地!
云媞手指猛地攥紧,“你做什么?”
吴氏得意洋洋,“我这是教训自家下人,怎么,吓坏夫人您了?”
云媞目光中的冷锐几乎要直接穿过珠翳,把吴氏肥厚的身子钻个血洞出来。
吴氏却浑然未觉。
她本是小门小户家的女儿,嫁入葛家,丈夫也是个没什么能耐的。原想这辈子也就在泥里蹚着过了,谁想大姑子交了好运,给这盛京大官做上了外室,苦熬了些年头,竟当上了那家子的正头娘子!
更出息的是大姑子的女儿,居然嫁给了太子做正妃!
吴氏可抖了起来!
问大姑子要了这间天香阁,就如把这整个产业装进了自己口袋一般,想如何作践,就如何作践。反正这么大一个产业,是只会下金蛋的母鸡,到实在经营不下去的时候,不行还可以杀鸡取卵,反正她怎么样都不亏的!
就连这天香阁里镇店的云霓羽衣,也早叫她私下里留了下来。若不是自己实在胖出许多,那衣裳早就穿在了自己身上。
实在穿不了了,才当人情送了人。
想着,吴氏愈发不耐烦:“这位夫人,你买衣裳吗?不买的话——”她粗短的手指,往门口处一指,“就请走吧,改日再来。”
店里其它顾客瞧见吴氏摆出了太子妃的名头,又如此跋扈,有不愿惹麻烦的,便就此离去。
剩下几个还没走的,一齐把目光投在了云媞身上。
只见云媞裙摆微动,居然亲自躬下身子,扶起了摔在一旁的陈三娘子。
一个贵人,去扶一个跑堂的……
众人正觉诧异。
云媞清冷声音响起:“店家,你这话不对。”
吴氏一愣,一张胖脸脸颊上的肉直接耷拉了下来。
眼前这女人带着珠翳,显然是不想给人认出自己的相貌。不会是……什么了不起的贵人吧?
吴氏眼中的惧意一闪而过。
不对。
这盛京城中,若论身份贵重的女子,到顶了也不过就是萧皇后和皇后所出的宝宁公主。
再往后排,便是太子妃。
她的外甥女儿。
有太子妃撑腰,其它女子,她根本就不放在眼里!
想着,吴氏冷哼一声,“哦?我有何不对?”
云媞扶起陈三娘子,细问她有没有伤到。陈三娘子看着眼前通身贵气的女子,只觉说不出的熟悉。
若是云媞大小姐还在,该有多好……可惜……
可就是因为一手提拔她的沈氏夫人和大小姐都不在了,她陈三就算拼了一条命出去,也要守住这天香阁!
看着眼前气势汹汹的吴氏,陈三娘子只得忍气,向云媞道:“这位客人您别生气,都是、是小的的错,您勿怪、勿怪……”
陈三娘子忍气吞声,都是为了天香阁的名誉。
云媞心中涌起一股酸涩,又带着些许暖意。
她扶着陈三娘子站稳,便松开了手,向吴氏正色道:“据我所知,这天香阁开遍了大盛,里面上至管账娘子,下至跑堂的小妹,都不过是来帮衬天香阁。她们从来就不是谁的下人。”
便是沈氏,从来也是视陈三娘子她们为得力的助手和同僚,从不肆意作践。
吴氏是个什么东西,她怎么敢?!
谁知吴氏听了,竟冷冷一笑,“说来说去,她们这些平民还不就是下人?又有什么不同?”她看着帘外的天色已是不早,心中有些急了,干脆挥起蒲扇大的手:“不买就走,快走!别在这儿站脏了我地界儿!”
云媞拧眉。
这吴氏进来就赶人,是要做什么?莫非……是要在这天香阁里,做些见不得人的勾当?
门首处传来轻柔声响:“这位夫人,店家也自有店家的规矩和难处。你既然不买东西,就不要在这里,平白为难人了。”
云媞抬头一看。
一下子就认了出来,袅袅婷婷地正自门外走进的,正是牧家二房孙氏的大女儿,牧鸳鸳。
牧鸳鸳身披一件白色狐裘,下摆露出浅蓝色百褶裙的裙边。那百褶裙褶皱处,皆隐有金线,随着牧鸳鸳行动,映着日光,熠熠生辉。
可不就是云霓羽衣?
这衣服,居然穿在了牧鸳鸳身上。
云媞眸光一闪,已知道了吴氏今日是想做什么。
每月初一确实是天香阁结算上月利润的日子。看来,这吴氏真是葛氏在店里安排的一步好棋,想来今日吴氏就是要连帐并利润一同交给这牧鸳鸳。至于这钱是拿回去填牧家的大窟窿,还是二房自己享用,就不得而知了。
那是她的钱。
岂能让旁人拿走?
看着牧鸳鸳刻意做出的一副赶人的姿态,云媞反倒不急了。
她轻笑一声:“抱歉,我在店里丢了东西,东西找不到,我不能走。”
牧鸳鸳与吴氏对视一眼,吴氏粗声大气问道:“丢了什么?这可是太子妃名下的商铺,你回答可要仔细!休要胡乱攀扯!”
云媞面上珠翳轻荡,将她一身装束更衬得流光溢彩。
云媞指向牧鸳鸳裙角,“我丢的,就是这条裙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