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荠想着他们过去的约定,也只是摇摇头,很是惋惜道:“你得等等了。”
她点头道:“好。”
女子沉默了一下,问道:“你认识以前的我。”
若荠点头:“那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你不会记得。”
若荠想,那的确是很久以前的事了,远的恐怕有上百万年,近的也有数千年了。
如她这样转世的,一旦转世,前尘尽忘,记不得是多正常的事了。
女子点了点头,道:“你说的对,那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我不会记得,倘若记得,我也不会有这样的机会和你见面。”
若荠看着她,心想,倒不完全是个傻的,也许正应了那句大智若愚吧,表面上看起来蠢兮兮的,可实际上,心里都明白。或许是本有记忆,却假装不知?以少女的性子,做的出来这事。
他故意引她说话,他道:“一切事,一切因果早已经定好,你怎知我和你见面就不是被安排好的呢?”
女子笑了笑道:“我不懂这些玄学。”
若荠闻言依旧不信,脸上却笑道:“你比以前好,不打破砂锅问到底,凡事求的太明白,反而害人害己。”
这说的可不是她,她前世那性子,还打破砂锅问到底呢……她需要问谁,谁都不用问,就可以将别人捏在手心里把玩。
“不都说,即便是死也要做一个明白鬼吗?”女子顺嘴接了话,只笑了笑,神色里有些怅然,她似乎在为什么而烦恼着,这一次,她更像个人了。
若荠咳了两声,见与她套不出个什么,喉间酥痒,恐怕又要咳血,只好不与她细说,挥挥袖子,那四个黄巾力士又出现了,扛走了他。
不知过了多久,他咳的天昏地暗的,他于半梦半醒之间看见江老板一直守着他,他心里很是感动。
他于别人是救赎,不论愿或是不愿,都被迫付出,唯独江老板对他是真的好。
江老板若不是已经有了夫君,就凭这件事情,他都会觉得江老板肯定很喜欢他。好在因为他知道见老板深爱她夫君,方才坚定的明白,江老板不过是对他心怀愧疚罢了。
是的,只是心怀愧疚,想要弥补罢了。
他以为自己撑不下去了,好在姑且撑下去了。
他一觉醒来,身子尚是虚弱,只倚在床上。
江老板道:“若荠,你再等一等,我一定能够给你找到解药。”
“江老板,不必说这样的话,你知道这天底下是没有解药的。”他抬头看着她,眼中是星光,他道,“你看,一开始就没有的东西,咱们也就别去努力了,你别给我希望,让我怀着希望的死去,那太可怕了。”
江老板沉默半晌,才道:“你去院子里面晒晒太阳吧。”
他不知其意,下去了,只见那只能照着自己房间的一束阳光扩大了些,顺着整个屋子下来,在院子里洒了很大一片,于这里来说,开辟出一片阳光,要花费很大的力气。能够在客栈做这事的不作他人想。
他微微的笑着。
他想,江老板啊,嘴上不饶人,心里再善良不过了。
他化为原形,扎根于土中,开始闭目养神。
阳光对他毫无用处,不可否认的,他确实感觉到好过一些了。
有人过来了,是那个女子。
女子肉眼凡胎,只能看山是山看水是水,她定定的盯着他的本体看。
他的本体不好看。
天边树很好看。
他的本体不好看,他知道的,他的整棵树干枯不已,弯弯曲曲的枝干上满是伤疤,唯独出奇的是因他是天边树的缘故,即便本体崩坏到如今的程度,树也散发着清香。
他不喜欢让不熟的人看见,便化成了人形。
那女子有些怕的,却又似乎并不怕,只不过是做出来的假象罢了,她好:“你……怎么在这儿?”
“江老板说我应该多晒晒太阳,就将我本体搬到这里了。”他望了望天空,平静道,“这里是阴阳界唯一一个能晒到太阳的地方。”
“她对你很好。”
她当然对我很好,不仅对我很好,对别人也很好,只要她在,整个客栈都是温暖的。
这世上,总有些人活着便足以温暖别人。
此温暖无关爱情,只在于那人有一颗温暖的心。
若荠摇摇头,微微叹气道:“她对谁都很好,傻姑娘,你该信我的,江老板很好,心特别软。”
女子哦了一声道:“我很怕她,不知道为什么,就是那种一见到她就害怕,不知道我这么说你能明白吗?”
若荠闻言轻轻颦眉,他想了想,他大抵是知道缘故的,在很多年前,江无衣亲手杀了自己身为巫女的侄女,侄女在若干年后轮回,成了眼前人,然而因为当年死于她手里,因此一看着她,便想起了过去的惨死,于是心有余悸。
这也未可知。
他并不想把这件事情告诉她,只敷衍道:“我大抵是知道的,早些年,江老板干过两件大事,后来虽然和他们和解了,但是江老板的威名也就传出去了。”
他虽这般说,却也知道这些人回归时,会记起所有的事,便又补了一句:“如果……你历劫回去了,你应该会知道那段过往的。”
若荠心想,不过,也许你是不愿意想起那段过往的。
女子倒是不以为意,反而理所当然道:“你说的这些都无所谓,我现在就是小白一个,我操心担忧好奇这些事也没用啊。我就是一女人,现实出现问题了,有那些大佬——主席、首相什么的出面。至于虚空法界,我不就更没有法子么?那么多神仙都不出面,难不成轮到我一小白出面?”
“你说的倒也是。”若荠心想,这转世后,还挺阔气随意的,倒比前一世更加讨喜,他免不了感叹一下,道,“你现在大气洒脱得紧,你当年倘若有现在的百分之一,也不至于有后来那些事。”
“下来一趟,总要学点儿什么。”女子脱口而出,末了,似乎觉得这话不对劲儿,她不好意思的笑了起来,“不知道怎么的,我就突然说出这些话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