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在血丝流苏林的凹坑里,媿姓族人们将几张木案拼接在一起,组成一条长席,上面都摆满了林中的各种野味。
另外,在凹坑的侧壁旁,媿钩和媿武正在忙着烤全羊。
今天是林魈和浅瑶的大婚之日,乌泥坎的媿姓族人过来了不少。
只见媿玄策陪着几位老者正在上首坐着聊天;媿申在忙不迭地招呼大家落座;三娘则在一间窑洞里陪着身穿盛装浅瑶,低声闲聊着。
“开席咯。”媿申高声呼喊起来,“下面咱们请三爷说两句。”
“好,说两句。”媿玄策于是端着酒杯站起身,颇为动情的说道:“咱们族人从晋国漂泊至此,一直遭人排挤、遭人驱赶,卑躬屈膝而委屈求全……这两年真是生存艰难。在这里,我要衷心感谢林魈和浅瑶姑娘,是他们两人为我们争到了这片林子,是他们为咱媿姓家族的延续提供了这么好的庇护所。所以,这第一杯酒,咱们集体敬一敬林魈,好不好?”
“好!”众人不禁纷纷鼓掌,然后举起酒杯逐个跟林魈碰杯,然后大家仰起脖颈,将杯中浊酒一饮而尽。
“羊肉来咯,”这时,媿钩和媿武端着木盆,将烤肉均匀地放置在长案上。期间,媿钩顺手拿起一根羊腿,递到林魈手里,“请咱们的新郎官品尝品尝!”
林魈嘴里“噢噢”地叫着,毫不客气地接过羊腿,张嘴便咬下一块羊肉,他一边咀嚼着,一边朝媿钩竖起了大拇指。
“光吃肉没有酒怎么行?”媿钩端起酒杯,伸到林魈嘴边高喊道,“新郎官海量!”
林魈面对美酒,也来了兴致,他顺从地张开嘴,配合着媿钩的酒杯,一仰脖子喝了下去。
“新郎官海量!新郎官海量!”媿武跟着大家一齐起哄,也端着酒杯走了过来:“来吧,林魈。今天这喜酒,你得多喝几杯。”
林魈不懂得怎么拒绝,只是嘴里支吾着,又配合媿武把酒喝了下去。
“喔,新郎官海量!”众人又是一阵起哄。血丝流苏林下顿时人声鼎沸、热闹非凡。
“看这样子,咱们的新郎官肯定是千杯不倒。”媿申见状,也端着酒杯走了过来。
“哎呀,你们还有完没完了?”这时,身着盛装的浅瑶急匆匆的从窑洞里走了出来,一脸嗔怪的盯着媿申说道,“你们觉得林魈实诚,好欺负是吗?”
“哎呀!浅瑶,你怎么出来了?”这时三娘也从窑洞里快步跟了出来,“你快回去,新娘子不能抛头露面,这是礼节。”
“咱们这与世隔绝的地方,就不用管这些繁文缛节了。”浅瑶回答道,“你们想要欺负林魈,就是不行。”
“哦,我明白了。咱们的浅瑶妹子这是急着见新郎官了。”媿申做了个鬼脸调笑道:“浅瑶,你是想要跟新郎官喝交杯酒了吧?”
媿申说着,便把两杯酒分别递到林魈和浅瑶面前:“新郎和新娘喝交杯酒咯,大家鼓掌!”
“喔,喔,”大家于是又一齐拍手起哄。
浅瑶不禁秀脸一红,羞涩的接过媿申手里的酒杯,转头含情脉脉地看着林魈,然后双双交错手臂,两人一脸幸福的把美酒喝了下去。
“喔,喔,”族人们又纷纷鼓掌起哄,气氛也跟着热烈起来。
不过,大家没有注意到的是:在凹坑侧壁的林子里,曹阙正拄着拐杖,神情落寞地坐在一棵倒伏的枯树杆上。
他那空洞的眼神,正透过枝杈间的空隙,望着不远处的血丝流苏林,望着凹坑底下正在打趣闹婚的媿姓族人们。
“唉,”曹阙满脸悔恨的闭上了眼睛,嘴里轻轻的长叹一口气。
而在他头顶的枝头上,有一只八哥,歪着头静静的盯着他。一动也不动,眼里充满着好奇。
良久,曹阙又微微睁开眼睛,迟疑的拄着拐杖、费力的站起身。
他默默的回首,最后看了一眼凹坑下的血丝流苏林,终于颓丧的转过身,步履蹒跚的朝密林深处走去。
不一会儿,曹阙那佝偻着的身影便悄然隐匿在丛林中,不留下一丝痕迹。
而在血丝流苏林下,媿姓族人们还在打打闹闹,并时不时的爆发出阵阵欢呼声。直惊得林中的鸟雀一哄而散、此起彼伏的聒噪起来。
枝头上的那只八哥,似乎也受到了惊扰,于是咕咕的叫唤着,扑扇着翅膀腾空而起。
它冲出树梢、飞上天际,凌空盘旋了几圈,俯瞰着这一整片大森林,然后轻盈的朝远方飞去,慢慢消失不见了……
———全书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