汝南治所,平舆城外。刘辟,龚都二将麾下的两万黄巾军,已将城池团团围住。
城中守将程昱,得知黄巾余部来攻,马上派人前往夏侯渊军中送信。而自己亲率三千留守曹军,以及万余袁术降兵,意欲死守平舆。
而城外黄巾军大营之中,袁雪筠正与刘辟,龚都,裴元绍三人议事。
袁雪筠虽是一介“女公子”,但她乃刘皇叔特使,明面上官职又是皇叔麾下参军,烛龙秘谍副首领。皇叔手谕中,更命其对平舆之战便宜从事,刘辟等人自然以其为尊。
不过,雪筠乃刺客出身,虽精通谍报之术与“情报战”,对军旅之事却并不通晓。她一向知轻知重,自不会越俎代庖,胡乱指挥,坏霍骁与皇叔大计。
雪筠认真思虑一番,对在座的刘辟,龚都,裴元绍三人说道:
“几位将军,平舆一战事关我军安危!如今主公与夏侯渊大军对峙,无暇抽身返回淮南,北上救援徐州。局势已危如累卵,我等不得不尽心竭力,引那夏侯渊回军。薛云(雪筠化名)不通战阵之术,攻打平舆一事,尚需诸位将军统兵,还请万勿推辞!”
“薛参军不必妄自菲薄,此前派秘谍探查汝南军情,又设计断绝曹军粮道,再以谣言祸乱曹军军心,可谓神机妙算!攻打平舆事关重大,我等愿与薛参军同心协力,共破强敌,还请薛参军统筹全局!”刘辟拱手说道。
见识过雪筠的谋划,与把握情报能力。刘辟与龚都,裴元绍三人,皆对雪筠佩服不已,对主公刘皇叔让其三人听命于一女子,倒并无抵触之意。
龚都也哈哈大笑道:
“薛参军请尽管下令,冲锋陷阵,攻城之事,我三人尽可代劳!”
裴元绍也道:
“主公大事为重,请薛参军勿疑,我等自当听命行事。”
雪筠见三人虽出身黄巾军,却豪气干云,忠勇可嘉。当下也不再客套,直言道:
“好!本参军麾下秘谍,已于数日前趁乱混入进城的流民之中,今日便将行那祸乱平舆之计,三位只要统兵,不断佯攻平舆即可。若秘谍事成,夺下平舆也未必不可能!”
随即她顿了顿,又正色道:
“不过主公有言在先!我等两万人马,恐难抵挡夏侯渊所部精锐,只要将其诱回平舆,便是大功一件。随后我等麾下将士化整为零,以流寇之势,袭扰汝南各地,争取将夏侯渊所部拖在此地!为主公撤军,回援徐州创造时机!”
“诺!我等愿为主公效死力!”刘辟,龚都,裴元绍三人,皆慨然允诺道。
当夜,平舆城中,一屯“曹军”正在城墙之上驻守。只不过他们身上衣甲,却依旧是袁术军制式,显然这是一伙此前投降的袁术军士卒。
当下已入深秋时节,夜晚更是寒意刺骨。这一屯百余人,都猫在城垛之下躲避风寒,冻得瑟瑟发抖。
“曹军狗贼,将我等降军任意驱使。他们在营中睡大觉,我等却要在城墙之上值守,忍饥挨冻,何其不公!”
一名老兵油子模样的袁军降兵,兀自愤愤不平道。
“杨三!你小子慎言!如今这平舆城,甚至整个汝南,都在那曹丞相治下。我等当兵吃粮,为谁效命不可?受点窝囊气,忍耐便是,总好过丢掉性命!”
一名老兵模样的袁军降兵也感慨道。
“哈,你忍得下这口闲气,老子可忍不下!我等自归降以来,苦活累活全占,辛苦自不必说。稍有不慎,还要被曹军狗贼欺辱打骂,连日常饭食都比他们要差上许多!那位程昱大人高高在上,自是偏袒他曹家兵马,却对我等如驱牛马!”
杨三平日一向对曹军不满,见今夜伙伴又都是袁术降军,自然要好好“发泄”一番。
“哈哈,杨三你还敢提那程昱大人!前阵子你没听各地传言,曹军在徐州屠城数十万,刀下冤魂无数。那程昱更是穷凶极恶,数年前曹军缺粮,其还献策曹丞相,制那‘人脯’为军粮!你小子再胡乱言语,小心拿你去当做‘人脯’!”
另一个平常看杨三不顺眼的老兵,也出言嘲讽道。
徐州屠城,“人脯”为粮等传闻,皆是这帮袁术降兵私下议论之事。近段时日,此类“谣言”传得有鼻子有眼,直说得曹军饮血茹毛,如同吃人恶鬼。
平舆城中的曹军,当然也听过此类谣言。他们本就鄙视袁术降兵贪生怕死,如今又闻其胡乱“嚼舌根子”,双方自是关系恶劣,甚至势同水火。
几个正在揶揄曹军,编排程昱的大头兵,还在嬉笑闲扯,却猛然挨了屯长几脚。
屯长警惕地看了看四周,低声吼道:
“够了!你等几个蠢材,又在胡言乱语什么!若让那帮曹军听到,报至程昱大人处,老子可保不得你们!所有人听着,此等议论,不要再让本屯长听见!”
这屯长从军多年,知道军中谣言一旦散开,便无法收拾。虽然他对“人脯”,徐州屠城之事,也是半信半疑,但乱世之中,人命如草芥,即便那曹丞相,程昱大人残暴如斯,自己又能如何?好好活着,有口饱饭吃,便是他们这帮大头兵的奢望了。
见屯长动怒,几个多嘴杂舌的袁术军降兵再不敢言语。
就在此时,不远处城墙之上,忽然有一队曹军正往此处赶来!他们人人刀枪在手,迅速将眼前这一屯袁术降军包围了起来。
屯长见来人足有三百之数,领头的又是个曹军军司马模样的上官,还以为真是下属胡言乱语,引得曹军前来报复,正欲上前解释求情。
却见那军司马面沉如水,劈头盖脸地问道:
“你等今晚一直在此驻守?可曾见到可疑人物?”
屯长连忙拱手答道:
“启禀军司马大人,我今夜一直驻守在此,未见任何可疑人物?敢问军司马大人何意?”
那军司马看着屯长的脸,一字一顿道:
“程昱大人今夜巡城之时遇刺!凶手身着你等袁术降军衣甲,当下逃遁无踪。幸好程昱大人得麾下亲军拼死营救,那刺客又孤身一人,刺杀才未得逞!”
随后这军司马,带着不容质疑的口吻下令道:
“程昱大人命我等前来接手城门,你等速下城楼,去大营内集合,待天明再行甄别凶手!”
两万黄巾军围城,程昱对此倒也处变不惊。这平舆城乃汝南治所,城墙高大,易守难攻。况且城中本就有万余袁术军降兵,以及三千曹军精锐驻守。
程昱虽知吕布中伏,却并不知晓夏侯渊战况,为保平舆万无一失,他还是第一时间派出信使,向夏侯渊求援,让其派回部分兵力,先击退这些黄巾贼再说!
程昱深知,那万余袁术降军,便是这平舆城中的“不稳定”因素!此前,关于曹军屠城,杀降之类的谣言甚嚣尘上。以程昱智谋,当然心知这是刘备军秘谍的把戏。
可惜对此,他也暂时无可奈何。若对袁术降军大肆弹压,甚至加以杀戮,随时会激起兵变,若任谣言传播,恐会让袁术降军军心涣散,甚至给刘备军可乘之机!在夏侯渊派兵回防之前,牢牢守住平舆,便是他程昱的当务之急。
曹军收复平舆日浅,城中大族周氏,应氏虽已表示效忠,愿派私兵助程昱守城。但程昱老谋深算,自然不会彻底信任这些世家大族,因此温言婉拒,反以万余袁术降兵为守城主力,再以自己麾下三千曹军精锐督战。
今夜,程昱率亲军在平舆城内巡城,督促城防。却有一名身着袁术降军衣甲的男子,慌慌张张前来求见,言城中袁术降军欲发动叛乱,其特来禀告。
程昱对此关心则乱,一时不防命那男子上前细说,却见那男子拔出怀中短剑,直刺程昱本人而来!
程昱大惊失色,好在其身边亲军,皆是身经百战,当下便有数人拦住刺客!没料到,那刺客武艺不俗,连杀数名程昱亲军,眼见要被包围无法得手,便迅速遁入夜色,消失在城中小巷。
程昱冷汗直冒,心知刘备军奸细,恐怕已混入城中!若其今夜暗中行动,与城外黄巾军遥相呼应,恐怕平舆难保!
当下他再顾不得多想,马上命令麾下三千曹军精锐,分为数队。前往平舆各大城门,重点城墙,接替袁术降军驻守,再将袁术降军“押往”大营,待天明再细细分辨,查出奸细。
千算万算,他却未想到,雪筠此次,并不止安排了一名刺客混入平舆,而是十几名烛龙秘谍分头行动!
随着各处城门驻守的袁术降军,被曹军强令前往大营,又听闻刺杀程昱大人的,乃是一名身穿袁术降军衣甲之人,联想到曹军传闻中的杀降等酷厉手段,这批袁术皆是心中忐忑,唯恐招来灭顶之灾,他们许多人聚集在一起,与前来相逼的曹军对峙!
曹军见这些袁术降军不肯“配合”,心中大怒,近日双方新仇旧恨,皆是涌上心头。
“袁术降军听令!若有人敢违抗程昱大人之命,拒绝前往大营!一律杀无赦!”
领头的曹军校尉厉声喝道。随即操刀上前,亲自斩杀数名袁术降军!
一时间,聚集的袁术降军如同炸锅!人群之中更有人借机大喊:
“曹军狗贼,素无信义!程昱欲借今夜之事,效仿昔日屠徐州旧例,将我等赶尽杀绝!兄弟们,一起反了!跟这帮狗贼拼了!”
“没错!曹贼残暴不仁,视我等如猪狗!我等速速夺下城门,迎城外刘皇叔大军进城!”
黑夜之中,袁术降军本就乱作一团。乍一听到雪筠暗中布置的烛龙秘谍煽动,许多人仿佛寻到了“主心骨”。
“反了!我等反了!开城门,迎刘皇叔!”
这些煽动话语,一传十,十传百,散在城中各处的袁术降军自发集结,向他们附近的曹军扑去,向平舆各处城门攻去!
而那十数名烛龙秘谍,见祸乱平舆之计已成,又于城中各处放起火来。瞬间烈火熊熊,照亮夜空!城中浓烟弥漫,正是雪筠定下的进攻暗号!
“儿郎们,攻下平舆,就在今夜!给我冲!”
刘辟,龚都,裴元绍三人,各率数千兵马,打起手中早已准备的火把,一时间如同火龙曜夜,大军奔赴各处城门!
自己人知自家事,刘辟,龚都两人,亦知麾下这两万黄巾余部良莠不齐,若是打打顺风仗还凑合。真要打造攻城器械,再真刀真枪的跟曹军拼杀夺城,恐怕力有不逮。
但趁烛龙秘谍搅乱平舆之机,以简易攻城锤,一拥而上猛攻城门,直至破门入城,还是有极大胜算的!
一旦入城混战,反倒就是黄巾军强项了!就算那曹军再善战,他们人数处于劣势,夜间城内又难以行军布阵,刘辟,龚都等人有信心一鼓作气,夺下平舆!
随着袁术降军的反戈一击,以及城外黄巾军的接连猛攻。内外交困之下,平舆各处城门被接连打开。程昱得知此消息,如五雷轰顶。
他虽智谋过人,也曾数次坚守城池,但并非夏侯渊,曹洪那般身经百战,苦战至黎明时分,其麾下精锐已不到千人,程昱当下只得拼命聚拢城中曹军,往城外方向撤退!
而此时,平舆城外不远,曹洪亲率万余曹军,已日夜兼程赶到支援!其正遇程昱等人突围,曹洪心知大事不好,连忙派人再报夏侯渊,又与程昱回头,再次前往平舆夺城!
原来此前夏侯渊得程昱传信,知平舆已被那刘备遣黄巾军围困,心知这必是“围魏救赵”之计!可平舆城不但事关汝南归属,更是自己近三万大军粮道所系。他即便心知是“阳谋”,也无可奈何,只得派曹洪先率万余曹军,赶往平舆支援,而自己亲率剩余一万七千人断后!
夏侯渊更将一名亲卫叫到跟前,紧急吩咐道:
“你速往许都禀告曹丞相,当下情况有变!平舆骤遭围困,我军苦战之后兵力不足,在汝南围困吕布,刘备之定计,恐已不可为!吕布此时已率数千骑军突围北上,恐是要回援小沛!请丞相趁刘备还未赶回,速发大军攻入徐州!”
下章预告“固守徐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