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邳郊外,寒风凛冽。一场数百人参与的围猎,却正热闹欢腾。
天色尚早,城外猎场便已旗帜招展,刘备军的营帐错落有致地扎在一侧,各营帐前的篝火噼里啪啦地烧着,驱散着隆冬的寒意。
而另一边,则是徐州世家大族子弟们华丽的车马,侍从们忙着搬运各类器具,搭建营帐,场面好不热闹。
刘备身披着一袭厚实的锦袍,头戴毡帽,英气中透着几分儒雅。只见他在徐庶,张飞,霍骁等重臣簇拥下,踱步来到参与围猎的众人面前,笑容和煦地拱手道:
“今日下邳郊外寒冬围猎,幸得诸位前来共襄盛举,愿诸君各展身手,尽兴而归,也让备聊尽地主之谊!”
在场不少世家大族子弟,乃是从徐州各地赶来,甚至是第一次与刘备相见。
他们眼见这位当朝皇叔,徐州之主,竟如此亲和有礼,一时皆有如沐春风之感。
众人连忙回礼致谢,连带对徐州新政的忐忑不安之心,一下子也减轻了少许。
随着刘备麾下白毦亲军一声号角长鸣,远处紧闭的猎场大门缓缓打开。
寒冬时节,猎物较为稀少,这猎场中有不少糜家特意圈禁饲养的猎物,诸如稚鸡,野兔,野鹿此类,以防这数百宾客无法尽兴而归。
猎物四散奔逃,却正好激起在场众人兴致。一时间,马蹄声起,众人如离弦之箭一般,纵马奔入猎场之中。
雪筠与吕玲儿两人颇为投缘,当下便一同追赶猎物,把霍骁与一众亲卫抛在了身后。
霍骁从军数年来,剑法,长兵皆进步神速,已是一流勇将范畴。不过对这弓箭一道,他却一向生疏。平地之上倒还好,这骑射之术确是差得远,远不如他麾下那数十幽州突骑亲卫。
堂堂威南将军,主公麾下大将,自然不能在众多同僚,徐州世家子弟面前“献丑”。于是这次围猎,他并未动用弓箭,随身携带的,却是当年周宜大哥赠与的强弩。
视若兄长的周宜,在濮阳之战为救其性命,死于典韦之手。霍骁一直铭记于心,这把强弩威力惊人,又乃故人遗物,他一向随身携带,亦是提醒自己,勿忘报仇雪恨!
这场围猎声势浩大,除了陈到身为白毦亲军统领,需时刻护卫在主公刘备身侧。其余徐州文武,乃至徐州世家子弟,俱是兴致高昂,大声呼喝,带着家将护卫追逐猎物。
更有许多年轻的世家子弟争相出风头,想在刘皇叔面前留个勇武的好印象。这些“毛头小子”的稚嫩想法,让萧绰,姜铭二人暗笑不已。
须知兰陵萧家,广戚姜家,皆在徐州扎根上百年,底蕴深厚,并不弱于东海糜家,广陵陈家。
只是糜竺,陈登二人皆是惊才绝艳之辈,又在刘皇叔微末之时,倾力辅佐,这才让糜,陈两家风头在徐州一时无两。
萧绰,姜铭二人助父辈掌管家中事务,在下邳亦是耳目众多,他们自然知道刘皇叔如今文有徐庶,陈宫等谋臣,武有关羽,张飞二位万人敌,更兼张辽,霍骁,魏延,高顺等大将。徐州世家大族子弟,论及智谋武力,还能力压这些人物,再得皇叔重用?
这乱世之中,世家大族的生存之道,便是择一明主“投资”,其若大业得成,世家自可获得丰厚回报,更有许多世家为保家族延续,分开“下注”(类似之后的诸葛家族,蜀得其龙,吴得其虎,魏得其狗)。
刘皇叔雄才大略,又有宽厚仁德之名,萧,姜两家已有所意动,只是让他们附糜,陈两家尾骥,却又心有不甘,若能仿效彭城曹家,投身徐州新政,或许才有所转机,为此甚至想使出联姻手段,这也是萧绰,姜铭方才权衡利弊的结果。
刘备与三弟张飞,军师徐庶一路,一齐追赶猎物。
张飞性格豪迈,对围猎之事颇为兴奋,只是他的箭术,与霍骁可谓半斤八两。
其追赶麋鹿,一连数次弯弓搭箭,却屡射不中,气得他哇哇怪叫。
恰在此时,一群野狼竟也出现在猎场,显然是天寒地冻,猎物不多,今日却被这诸多“猎物”闯入领地,一时间凶性大发,龇牙咧嘴便要上前撕咬。
张飞见状,转怒为喜,双腿一夹乌骓马,竟挥舞蛇矛向狼群杀来!
“嘿嘿,这群畜生一身皮毛,着实不错!俺跟大哥,都正缺件狼皮大氅,如今可是你等送上门来的!”
此刻狼群亦朝张飞猛扑而来,更有数只格外狡猾,冲乌骓马而来。
张飞粗中有细,虽弃弓箭不用,但他也知手中蛇矛一出,便是碗口大的窟窿,一张狼皮可就彻底毁了!于是灵机一动,并不戳刺,却以矛杆相击。
恶狼还在半空中嘶吼,下一刻便被张飞蛇矛击飞!张飞出招迅猛,专挑恶狼脊背下手,一击之下便是脊骨折断,手劲掌握得分毫不差,一只只恶狼呜咽倒下,口吐血沫,毛皮却未损伤分毫!
乌骓战马这等良驹,对狼群亦是毫不畏惧,在张飞驱策之下,四蹄出击,一记踢击便仿若千斤之力,让那袭来的恶狼倒飞数米。
刘备见三弟如此骁勇,心中也是一时技痒。他不但剑术超群,更是弓马娴熟。当下便屏息凝神,弯弓搭箭,只银芒一闪,箭矢接连射出,狼群避之不及,纷纷中箭倒地,其射术远超三弟张飞。
狼群之中,一只最强壮的灰狼,面对张飞蛇矛,与刘备弓箭威胁,却毫无惧色,他呲牙低吼,发出不同的呼号之声,似在指挥狼群围攻张飞等人,自己却并不上前。
待其躲过刘备两箭,又见“手下”不断被眼前之人屠戮,这才仰天长啸一声,带着怨毒的眼神,招呼同伴,遁入了远处密林。
本有二十多只的狼群,被张飞一通好杀,竟只有不足十只恶狼,随头狼逃出生天。
“哈哈,翼德将军勇猛,主公好箭术,即便是这等恶狼,也只得退避三舍!”
徐庶并未出手,反而笑盈盈地看着主公说道。
他看四下无人,眼中精光闪动,别有深意地说道:
“今日围猎,徐州各大世家表现,主公心中可已有计较?”
刘备闻言,眉头微皱,缓缓说道:
“徐州有数的几大世家中,子仲,元龙二人家族自不必说,依约前来。彭城曹氏忙于新政,抽身不出,已来信解释。那兰陵萧氏,广戚姜氏虽家主未至,却双双遣其嫡子前来。只有琅琊王氏,郯县刘氏,家中未派一人前来!”
徐庶不假思索道:
“主公,我等借下邳围猎之邀,欲将这几大家主聚集,商谈徐州新政之事。糜家,陈家,曹家自不必说,早对新政鼎力支持。萧家,姜家此前虽未明确表态,却也派来家中重要人物,似对新政有所意动。唯有王家,刘家不但之前对新政多有推辞,如今又对主公之邀置若罔闻,想必是对徐州新政,甚至主公......有所提防。”
刘备沉吟片刻,说道:
“元直所言,我亦有所察觉。只不过曹孟德麾下重臣王朗,正出自琅琊王家,而曹孟德与我一向敌对,因王朗之故,王家对我与徐州新政,或许皆有顾虑。而那郯县刘家虽与我同属汉室苗裔,但其家主刘虞,死于公孙伯圭之手。我与伯圭乃至交好友,更有同窗之谊,刘家与我有所嫌隙,恐是难免。对此,元直可有良策化解?”
下章预告“制衡之道(下)”!